第15章 钝刀

第二日，晨曦还未升起，凌晨的寒气吹拂着安倍晴的脸颊，也吹荡着平静的水面。

        波澜起伏的水面隐约倒映着她的脸，水中的面容被水纹抚得模糊不清，唯有金色的瞳孔像宝石一样明亮。

        清秀白皙的面容也在黎明的湿气里染上些许冷冽的寒意，昨晚的梦魇仿佛像投入水中的石子，掀起波澜后又恢复了平静。

        她简单地整理好自己，准备出门。

        想要拿到犬大将之墓的钥匙定是一个漫长的旅程，在她离开之前，至少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么早就要出门了吗？”

        鞘慢悠悠地从丛云牙的刀身中央飘出，摸着自己的胡子问道。

        “宜早不宜迟。”

        安倍晴看了眼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冥加，从衣服里掏出两张人型白纸接着往空中一抛。

        “嘭”的一声，两张白纸在突然冒出的烟雾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位面容貌美的年轻女子。

        冥加被她施法的声音瞬间惊醒，大喊：“怎么了？这么大动静！”

        “这是我临时制作的式神来负责应对来人的，你们留在这里不要乱动。特别是冥加，钥匙的事情不透露给十六夜。”

        “为什么？”

        冥加摸不着头脑，觉得安倍晴的态度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十六夜多愁善感，我怕她多想。而且若是因为钥匙导致犬夜叉惹上麻烦，那就糟糕了。”

        安倍晴说完，带好自己的乌帽，手中的衵扇放入怀中，唯有白色狩衣串了红绳的衣角在空中荡漾。

        来到城池附近的村子，她不厌其烦地围着结界埋下一个又一个画着繁杂符文的方形木块，嘱咐附近的村民不要擅动后便又起身去往下一个结界点。

        村民虔诚地双手合十朝她的背影行礼，感激的话语不绝如缕。

        蝉鸣风吟之音在耳里冲刺，伴随着最后一个木制的板块被安倍晴埋好后，她整个人浑身一轻，原本应作结界消耗的灵力在体内流转。

        “这样一来，即使我不在，这个结界也能维持一段时间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抽出怀中的衵扇给自己扇了扇风。

        烈阳火辣辣地照耀着大地，快速在房屋上跳跃的安倍晴却没有渗出一丝汗液，若是有人去触碰她的皮肤，甚至还能感受到淡淡的凉意。

        冥加百无聊赖地在式神的头上抱着一杯茶缓缓地喝着，谁知下一刻美丽的式神少女“砰——”地一声变成了纸片。

        “怎么回事？”

        “哈哈哈。”

        她看了眼摔成纸片的冥加笑出声，笑完了才慢悠悠地捡起同样落在地板上的式神纸张。

        “冥加，十六夜那里你要注意好他们的安全，最好不要迈出我布置的结界。”

        “这么快就要前往近幾了吗？”

        冥加忘记刚才她的捉弄，吧喵吧喵地在地板上一跳一跳，问道。

        她点头表示回答，右手拿着一张空白的符纸往庭院一抛，随着让冥加似曾相识的“砰”声，一架被云雾缭绕着的巨大牛车显现在众人眼前。

        将行李扔进牛车，安倍晴自己也坐了进去，整辆牛车浮起来的瞬间车轮也在缓缓转动着，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天际的边缘。

        冥加好心地挥手，“再见啦！”

        “我会很快回来的。”

        安倍晴的应答消散在风中，殊不知就在她前往近幾边际的时候，已经有人早她一步见到了朴仙翁。

        ——

        绿色的枝叶和棕色树干交错的缝隙之间一道白色的毛绒身影朝着西边缓缓而行，郁郁葱葱的树海仿佛即使在空中俯瞰也没有边际。

        古老的原始气息杂糅在湿润的环境中，直到来到一棵特别粗壮的朴树前，杀生丸看到一块简陋的木牌被挂在一脸无语的朴仙翁身上。

        棕色的木牌上写‘杀生丸’三个汉字，字下面那个末尾‘へ’的前面，一个大大的红色爱心突兀得可爱。

        杀生丸脸色不动，实际上心中早有一种想要立马将木牌弄得粉碎的念头。

        “咳……是杀生丸吗？我还以为得要几百年才能见过你呢。挂在我身上的这把天生牙，正是你父亲犬大将留给你的宝刀。”

        只有在树干浮现出脸庞的朴仙翁看了眼杀生丸，眼睛朝上转动，示意他取下挂在树干上的天生牙。

        杀生丸盯着被挂起的天生牙，天生牙似有所感地泛起蓝光漂浮在他面前，示意他接住自己。

        “天生牙吗？”杀生丸一手握住刀鞘，另一手握住刀柄刀锋朝上微侧后拔出了天生牙。

        “噌——”

        悦耳清脆的刀鸣让他满意地顺势往朴仙翁的方向一砍，饶是沉稳的朴仙翁也忍不住被杀生丸的利落之势眉头一跳。

        出乎杀生丸意料的是，他原本想要砍碎的木牌此时毫发无损，天生牙看似锐利的刀锋却连悬挂木牌的绳子都斩不断。

        阴沉的意味爬上鎏金色的眸子里。

        朴仙翁却好似没有察觉到杀生丸的不悦，那饱含沧桑的声线在树林中回响，“一挥可救百命，这便是天界之刀——天生牙。”

        “救百命？”

        杀生丸轻笑了一声，使得精致的面容愈发俊美，五官如冰雪初融柔和下来，可声线却似寒冰般冻人：“你是说，让我杀生丸去拯救他人吗？”

        “这种也绳子都砍不断的钝刀，便是父亲留给我的刀……为什么？”

        眼白的部分开始变得血红，杀生丸甚至毫不怜惜地将刀扔回刀鞘，丝毫不在意是否会因此弄松刀镡把刀弄坏。

        霸道的妖气以他为中心，“砰”的一声席卷四周，百米内的草苗仿佛被疾风骤雨肆虐过地被妖气压倒在地面，无一挺直。

        “终究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遗物，若是想要知道为何，不如去询问你的母亲——月华姬。”

        朴仙翁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掉在地面上的木牌和周围一片的狼藉，十分想要送走这位大神。

        话音刚落，杀生丸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就连天生牙也不见了踪影。

        修长的毛皮随风而动，他右手握紧天生牙。

        在传说中众神云集的出云之地上方，犬型云朵的边际隐约浮现着一座恢宏雄伟的偌大城池。

        灰色的大理石阶梯从云边延伸至天际，在天际之端，红色布绒的王座镶嵌着金色华丽的边纹，雍容而孤寂。

        “哎呀，真是罕见呢。妾身的儿子，杀生丸，终于肯来看望为母了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月华姬上挑的语气让本就无感的杀生丸脸色更加冷漠。

        对于自己母亲的调侃，杀生丸熟捻地没有回应。

        不过瞬息之间，他就从云际登临至王座面前。

        只见王座上，一位眉间同杀生丸一样拥有月形印记的女妖侧卧其上，胸前深紫色的宝石和她浅紫色流水纹绣的和服相得益彰，脸颊和眼睑处天生的玫红色妖纹比最好的胭脂还要美艳。

        月华姬撑着头，见杀生丸没有搭理的意思也没有恼怒，反而调笑挖苦他，“妾身在想，这个时候你恐怕是要气得连你父亲的坟墓都得挖出来了。哦不对，你连你父亲的墓地都还没有找到呢。”

        “你知道？”

        杀生丸不知喜怒且棱模两可的问句不知是在询问墓地的事，还是在询问天生牙的事。

        毫不在意他的冷漠，月华姬不经意地反问，“你说为母该知道什么呢？”

        杀生丸与月华姬相似的眼眸微眯，看了眼自己腰间的天生牙，如雪霜的语气让本就高冷的云端更添寒意，“告诉我。”

        “杀生丸哟，纵使是一把救人的刀，与你而言不也有些用处吗？”

        月华姬起身来至他跟前，艳色的蔻丹轻点在天生牙的刀柄处，轻笑道。

        “呵，母亲，你的意思是让我杀生丸去拯救人类吗？别开玩笑了。”

        杀生丸眼神一凛，孤傲而不失尊贵，语气更加冰冷：“告诉我，父亲的墓地在哪里？”

        “真是的，又不是妾身埋葬他的，妾身怎么知道你父亲葬在哪呢？”

        她食指勾起自己的一缕银白色的发丝，趁杀生丸眼神更加冰冷之前才微微笑着往下说。

        “但是妾身曾经听你的父亲说他将墓地的钥匙给予了邪妖一族。更多的事情，妾身就不知道了哟。”

        杀生丸冷哼一声，直接转身就走，白色的毛绒和发丝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

        显然，他听懂了月华姬的言下之意——

        更多的事情就是指，无论是墓地的事还是天生牙的事，月华姬是绝对不会再说了。

        “杀生丸，莫要在追寻霸道之路时迷失了自己。”

        月华姬空灵的声音传至杀生丸的耳里，而回应她的是杀生丸那从未停留过的背影。

        直到那抹冷峻的背影消失在阶梯之外，月华姬才看着自己胸前的似紫色宝石的冥道石，神色不明。

        “真是个不可爱的儿子，倒是和他那父亲像得很。反正妾身也管不着了，命运之轮早就已经转动。”

        说完，她轻轻地一挥袖，周围漂浮的云雾遮掩住整座城堡，犬妖型的云朵消失在世人眼里。

        所有犬妖栖居的天空之城再次隐匿，庄严的城池也恢复最初的冰冷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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