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纯粹

“主人……”由希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这是她第一次想要彻底地违背安倍晴的命令。

        “观看你们的闹剧够久了，四魂之玉的力量我也体验过了，”安倍晴歪了歪头，双手搭在主座的扶手上，对上由希的灰眸，“所以，你可以死了。”

        “我……”由希拼命地想要拒绝，但契约的力量已经让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我们是双向契约，我死了您也会……”

        “啊，对。”

        安倍晴肯定地点了点头，依旧保持着以前对由希的耐心微笑，“只是一点力量的代价罢了，双向契约并不是平等契约。”

        小雪女最引以为豪、最看重的，不过是比普通契约特殊一些的东西罢了。

        由希不受自己控制地凝出了锋利的冰晶，契约的力量让她把冰晶的尖端慢慢地抵向自己的咽喉。

        小雪女看向安倍晴，眼角落下了一滴泪。

        泪水离开她的脸颊，变成了一片洁白的雪花。

        “为什么？”

        由希只想知道，她和黑夜以及杀生丸的差距在哪里。

        为什么安倍晴要那么轻易地放弃她。

        “由希，我教了你很多，妖术、权术、阴阳术……太多了。”

        安倍晴睥睨着小雪女越来越逼近脖颈主动脉的冰晶，语气是由希最熟悉的温柔，“但是我没想到，影响你最多的，是我的傲慢。”

        “不是的！山海城与‘镜中山海’明明就只是我们的归宿，明明是你为了我而建造的！”

        “因为我太弱小，你才不得不去契约其他式神，不是吗！”

        由希感受到冰冷的雪晶染上自己炙热的鲜血，她看着身形透明的安倍晴，眼底尽是执着与疯狂，“但是我现在拥有了全新的力量，我们明明可以纯粹地在一起！你为什么还要抛弃我？为什么！”

        当初在北国，是安倍晴主动伸手拂去雪女绝世的眼泪。

        眼泪落地，雪女消亡，小雪女怀抱着对男子的怨念诞生。

        是安倍晴利用双向契约，她才能从怨念中脱离。

        是安倍晴说过，她喜欢纯粹的东西，她本应与雪一样纯粹，还让象征雪的发音成为了她的名字。

        甚至说如果她失去了北国，那山海城就可以成为她的容身之所，所以安倍晴才会为了她四处征伐，不是吗？

        从诞生的那一刻，她就一直想要成为安倍晴唯一的式神，甚至为此不断地努力着。

        但是安倍晴失控的时候没有人能制止，她只能一次次地看着安倍晴契约更多的式神，驱使式神来压抑自己暴动的力量。

        她摸到四魂之玉的瞬间，她就好像明白了如何利用这个力量。

        所以她利用南与玉留丸获得四魂之玉，利用“镜中山海”排除了其他式神，甚至想要利用主殿的法阵符文排除黑夜与杀生丸。

        明明是她最先遇见主人的！

        “我明明是你最偏爱的式神！”

        安倍晴笑容的弧度拉低了些许，看向小雪女，“由希，不要太自以为是。”

        “呵。”

        犬妖少年抱着安倍晴的躯体，听完了小雪女发泄的话语，喉间不自觉地发出一丝冷哼。

        他抵着安倍晴躯体的头顶，金眸却看向主位上灵魂状态的安倍晴，显然是对由希的特殊感到不满。

        甚至想起了当初自己在森林里，因为小雪女被安倍晴质问追杀的再遇。

        安倍晴对上杀生丸那双潋滟清冷的金眸，无奈道，“好吧，我承认了也是我的傲慢导致了现在的局面，但‘山海城’和‘镜中山海’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由希。”

        她真的没有想到由希会疯狂到这个地步。

        “双向契约不过是比普通的契约多了感知主人体征的东西而已，由希，你魔怔了。”

        一旁的黑夜咳嗽了几声，抹了抹锁骨上的血渍，有些不忍地说出真相，“‘镜中山海’可不是为了你而建造的，这玩意是安倍晴这个女人自己想要的。”

        安倍晴耸肩，“你真是了解我呢黑夜，要是由希也能像你一样看清自己就好了。”

        黑夜和安倍晴的话语，让由希本就白皙的脸更加苍白，“什么……？”

        安倍晴似是嫌弃契约的力量太过缓慢那般，走下主座来到由希的面前，握住小雪女的手，带着那个硕大的锋利冰晶刺入了对方的颈部。

        冷色的血液迸射四溅，却沾染不到少女的灵魂半分。

        安倍晴唇角带笑，眼底却是比小雪女的冰晶还要锋利的冷意。

        她凑到由希耳边，却没有启唇，而是透过契约在由希的意识中呢喃般地私语——

        ‘由希，我并不否认在普通式神中对你的偏爱。但是你最不该动他。’

        ‘他是我跨越时空，失而复得的珍宝。’

        由希感受到生命力的一点点地流失，张嘴想要去质问。

        ‘他’是谁？

        ‘他’是谁？

        ‘他’是谁！

        安倍晴松开手，冷漠地如看客那样任由由希倒地，“我以为你的节目还能更有趣一些。可惜了，大费周章地夺取我的一切，却只是因为这么无聊的原因。”

        被冰晶戳破的喉间让小雪女只能发出模糊的呃音，视野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由希只能眼睁睁地看见安倍晴略过她的头颅，走向那个刺眼的白色身影。

        她听到安倍晴亲昵地对那个连式神契约都没有的犬妖说，“杀生丸，抱着我的身体又看着我感觉如何？”

        拥有纯粹妖力的犬妖自然地抱着少女的躯体应了什么，纵使断臂也仍旧那么强大而完美，洁白的身影宛若九天之上悬挂的无暇圆月。

        遗世独立，清冷高贵。

        由希终于意识到，原来那个犬妖才是安倍晴最喜欢的纯粹。

        雪花如何能与月亮争辉？

        灰色的瞳孔始终注视着安倍晴，小雪女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呼唤什么。

        ‘主人。’

        漫天雪花零落，黑夜摸着自己已经结痂的脖颈，有些同情灰飞烟灭的由希，“啧，你可是真是个罪恶深重的女人啊。”

        感受到杀生丸若有若无的杀意，黑夜连忙摆手，接着辩解道：“我可不像由希那样，我就是单纯的式神。”

        “是吗？”

        杀生丸看着因为心虚而不敢直视他的安倍晴，再看了眼怀中对方沉睡似的躯体，蹙眉，“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安倍晴被抽出灵魂的时候就能冲破由希的阵法，为什么偏偏要等到现在，不惜让自己身陷险境。

        “那个孩子利用四魂之玉把抽魂阵法给改了，”安倍晴转了转眼睛，企图蒙混过关，却在杀生丸越来越阴沉的眉眼中败北，撇嘴，“我将计就计罢了。”

        杀生丸垂眸，瞳孔中的冷意都没有消散，他觉得安倍晴不止将计就计那么简单。

        安倍晴接下来，可能要做更加惊天动地的事情。

        只见少女手指一挥，复杂的法阵镶嵌四魂之玉的碎片来到两妖一人之间，粉紫色的光芒洒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灵魂似乎有一瞬间的扭曲。

        “如果由希不是妖怪，她的在阴阳术的天赋至少可比桔梗，不过她给我提供了一个特别想法。”

        安倍晴勾唇，看了看杀生丸怀中自己的躯体，“肉/体无魂不死，灵魂离体不灭，神明都要忍不住赞叹的情境。这就是四魂之玉碎片吗？”

        少女转头示意自己仅存的式神，道：“黑夜，我要把那个东西拿出来了。”

        “喂，你不会是想在这里……”黑夜咋舌，他看了眼杀生丸，又指着自己，抓狂地大喊：“你清醒一点，我跟这个犬妖可压不住……”

        “你话很多，”安倍晴无语了，她没有借用四魂之玉的力量，只是用它当媒介，法阵全靠她本身的灵力的支撑，多一分一秒都是浪费，“过来，这是命令。”

        “啧。”

        杀生丸探究的眼神转向安倍晴与黑夜，他有预感，这一人一妖的契约内容，他可能很快就会知晓了。

        黑夜走到安倍晴的灵魂跟前单膝跪地，仰起头颅，向她露出致命的脖颈处。

        安倍晴操控着四魂之玉抽离灵魂的阵法悬浮在脚下，右手在虚空中一握，掌心处浮现出更加庞大繁杂的法阵。

        少女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侧脸对犬妖粲然一笑，再一次说出了那句话，“杀生丸，再等等我。”

        “晴？”

        杀生丸感受到脚下“镜中山海城”的颤动，“你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杀生丸瞳孔微睁，回想起来当初安倍晴形容‘镜花水月’之术的情景。

        ‘镜花水月’是一个封印类型的阴阳术。

        那‘镜中山海’也是——

        “被你察觉到了呀。”

        少女充满笑意的眼一直看着她，右手搭在黑夜的脖颈处，对准法阵中心与其脖颈的相交点用力一握。

        “唔！”黑夜的额角因痛苦青筋流露，安倍晴透过法阵，慢慢地从他的喉间中抽出了什么。

        杀生丸看着一个条状物被安倍晴从黑夜的身体里抽出。

        如果他没有辨认错，那是蛇的脊骨。

        但是蛇骨并不完整，似乎只有一半。

        “辛苦了，黑夜。”安倍晴眼神平静，仿佛抽出对方脊骨的人不是她那般。

        奇怪的是，疑似被抽出脊骨的黑夜似乎也没有什么负面影响，甚至咳嗽时不忘抱怨，“你就不能抽快点吗？每次想吐又不能吐的感觉真的很不爽啊！”

        “杀生丸，相信我吧，你察觉到我可能要做什么了不是吗？”

        安倍晴没有理会黑夜，拿着那半根诡异的蛇骨，缓慢地走向杀生丸。

        更准确的说，是走向她自己的躯体。

        “这里封印了什么？”杀生丸发现自己也被法阵束缚住，只能任由安倍晴把躯体牵走，“或者说，解除封印后，你会如何？”

        “‘镜中山海’这个封印之地，”少女对犬妖狡黠地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所有问题，然后在犬妖清冷的眸中用脊骨刺入了自己的躯体。

        “封印的自然是……

        我自己。”

        说完，安倍晴的灵魂抓住自己躯体的手，往后一仰，躯体与灵魂仿佛双双掉下了无尽深渊，直直地坠了下去。

        杀生丸想要抓住坠落的少女，却被熟悉的灵力绊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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