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温沉，你这是做什么？”池夜全身绷紧，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自己稍微一动温沉就会开枪。

        温沉没有作声回答，只是阴冷地看着他，周身缭绕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难道温沉已经看过冰箱了？

        想到这种可能，池夜紧张地攥紧拳头，半晌又缓缓松开将双眼合上。

        自己选择救的人，得到这样的结果也是他活该

        看到池夜一副等死的样子，温沉的唇角弯起一抹恶趣味的笑，半晌将自己持枪的手慢慢收回。

        没等来枪响，池夜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发现温沉正查看弹匣里的子弹，淡声说着：“还剩六发子弹。”

        池夜茫然地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温沉将弹匣装好，再看向池夜时，刚刚眸中的冷漠已经消失不见：“我在检查枪有没有损坏。”

        听完这话，池夜的火气一瞬间就冲上了头，一步跨到温沉面前，仰头瞪着温沉怒声说道：“检查归检查，你也不能用枪口对着我的脑袋啊！万一走火了怎么办？！”

        看着他发火的样子，温沉还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语气里满是歉意地说道：“抱歉，我没想到转身时你会刚好进来，不过刚才我没打开安全保险，枪是不会走火的。”

        “什么没想到，我看你就是想恩将仇报”

        池夜咬牙切齿说到一半，温沉忽然一手捧着他的脸颊，俯身靠近他的脸庞轻嗅了两下，因为距离实在太近，温沉的鼻尖甚至不小心蹭过了他的肌肤，被触碰的那一寸像是被火灼了般，又烫又痒。

        池夜整个人僵住，刚才的火气也被这个动作驱赶了大半，结巴地问道：“你、你又想做什么？”

        温沉在他耳边幽幽说道：“你身上有一种气味，很不好的气味。”

        池夜下意识向自己的耳钉摸去，可耳钉还完好的带着。

        难道是沾到了楼下那个邮差的味道？！仔细想想刚刚那个邮差似乎没有佩戴月食之心。

        以防温沉起疑，池夜慌忙转身打开碗柜，从里面拿出一瓶空气清新剂朝温沉狂喷：“我前几天开了一罐鲱鱼罐头，可能还有点臭，喷点空气清新剂就好了！”

        温沉被漫天的清新剂呛得咳嗽起来，许久才止住咳嗽看向池夜：“可能是我弄错了。”

        眼下池夜也没了和温沉发脾气的勇气，但还是有些忐忑，看向冰箱试探地问道：“你没打开我的冰箱吧？”

        温沉也回头看向冰箱：“没打开，不过里面有什么吗？”

        池夜连忙挡到冰箱前，认真说道：“鲱鱼罐头在里面，还是开封的，千万别打开！会死人的！”

        温沉明了的点头，还十分亲切地说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丢掉。”

        他急忙用力摇头：“不用！我还要留着呢！”

        温沉静静看了他几秒，最后笑着说道：“池夜，你真的很有意思。”

        说完，温沉转身朝客厅走去。

        池夜长长呼出一口气，等温沉离开厨房后，他连忙将冰箱整个调转了一下，让冰箱门紧贴在墙壁上，还琢磨着要不要找个铁链子把冰箱锁上，以防温沉打开，但那样可能更容易让温沉生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即便温沉说了没有打开冰箱，但池夜心底还是有些担忧，他思忖着走进客厅，在黑暗中看着站在客厅中央的温沉。

        如果温沉已经发现他的身份，肯定会立刻动手杀了他，至少现在，他在温沉眼里应该还是人类。

        他正想着，温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池夜，你晚上都不开灯吗？”

        池夜回过神急忙说道：“当然开。”

        说着，他走到开关旁，在打开前停顿了片刻。

        上一次开灯，还是三年前他买下这套房子时，为了方便装修工人工作才打开的，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没想到如今他要为温沉打开这盏灯。

        片刻后，他轻轻按下开关。

        白色的灯光倏地亮起，池夜一时没能适应这样的光亮，眼底一阵刺痛，下意识紧闭上双眼，许久才有所缓解向温沉看去。

        在光亮下温沉的模样越发清晰，纯白卫衣，浅灰色的家居裤，这条裤子原本池夜穿着有些长，却被温沉穿成了九分裤。

        不过很适合他，将他周身的冷薄敛起了不少。

        温沉微侧脸看着客厅内的装潢，灰色的布艺沙发正对着墙壁上的电视机，靠窗的位置摆放了一张白色餐桌和四把椅子，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家具，显得这个客厅很空旷。

        他回头看向池夜时，发现池夜正看着自己发呆，不由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池夜回过神后，连忙看向别处：“对了，你不是要洗头吗？我去帮你拿条新毛巾。”

        温沉点头，正要抬脚又忽然顿住，紧皱着眉心用手按住自己的肩膀。

        意识到他可能又牵动伤口，池夜走向他：“都告诉你不要乱动了，伤口再裂开我肯定不会再帮你了。”

        温沉苦笑一下，乖乖听他的话，不再活动受伤的肩膀。

        池夜看着他的肩膀，略微思索后无奈地说道：“你的肩膀不能乱动，我帮你洗吧。”

        温沉一怔：“你帮我？”

        池夜奇怪地回看着他：“嗯，你不喜欢别人碰你的头吗？”

        “不是”温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很快唇角边露出浅浅笑意：“只是你能救我我已经很感谢了，你没必要再帮我做这些。”

        池夜直接推着他的后背向浴室走去：“你的伤口不快些好起来，不还是要麻烦我？”

        最重要的是，他可不想再被温沉的血液诱惑了。

        温沉顺从地走进浴室，池夜让他坐在椅子上向前弓着身子，调好水温后，池夜看着他说道：“我要开始了。”

        温沉：“嗯。”

        温热的水流落下，将温沉的发丝打湿，池夜一手拿着花洒，另一只手轻揉着温沉的头发，生怕将他弄疼了。

        半晌他关上花洒，回身去打泡沫时，温沉忽然沉声问道：“池夜，你看到我的枪，就没想过报警吗？”

        池夜一顿。

        他知道温沉的事不是报警能解决的，所以压根就没想过报警。

        池夜转身将泡沫抹到温沉的发上：“你连救护车都不让我叫，难道希望我报警？

        温沉：“不希望。”

        池夜：“所以我没报警。”

        他回答得很敷衍，但温沉并没有再多问。

        池夜却开始出神。

        不知道真的是自己隐藏得太好，还是这个血猎太笨，好像他处处都留下了破绽，而温沉完美地避开了所有正确答案。

        “池夜。”温沉弱声唤道。

        池夜猛地回过神：“啊？”

        温沉没有作声，只是缓缓抬起头，直到仰面朝上，池夜才发现他满脸泡沫，有的已经跑进眼睛里。

        他连忙扯过毛巾，慌忙帮他擦起来：“对不起，我没注意。”

        泡沫被擦干净，温沉却没有立刻恢复原来的姿势，而是依然仰面看着他。

        透明的水珠顺着他乌黑的发丝滴落，最终落在池夜的手腕上。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说完，温沉才重新向前躬身，等待池夜帮他冲洗头上的泡沫。

        池夜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良久。

        抛去他们本该对立的身份，池夜觉得温沉应该是个很好的人。

        洗好头发后，池夜让他坐在沙发上，找出吹风机，耐心地帮他吹起头发，温沉全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由着池夜左右拨弄他的头发。

        等到头发干得差不多了，池夜站在温沉面前，背着手欣赏起自己的杰作。

        温沉的头发很柔软，吹干后变得很蓬松，额前的碎发乖顺的垂着，在温沉抬眼时，发尖抵住他的长睫，配上他敛起冷漠的双眼，就像一只温顺的大猫咪。

        这让池夜想起在网上看到的森林缅因猫，虽然成年缅因猫大多长的冷峻帅气，但依然难掩身为猫咪的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温沉不是缅因猫，不能被一时的错觉迷惑，如果非要说是某种动物，那也应该是食人的老虎。

        “你在想什么？”温沉突然发问。

        池夜看着他的脸下意识说道：“我在想，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你的意思是”温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很像老虎屁股？”

        池夜收回发散的思绪，尴尬地笑了一声：“我只是刚才想起昨天看到的图片，没说你。”

        温沉有些无奈地笑笑，扶着受伤的肩膀靠在沙发背上，看向墙壁上的时钟：“已经很晚了，今晚你回卧室睡，我在客厅。”

        “啊？”

        池夜一时没反应过来，也转头看向时钟，晚上十二点整，这个时间正是血族精神头最盛的时刻。

        但温沉是人类，眼下确实应该睡了。

        池夜再看向温沉时，发现他已经在沙发上躺下。

        思忖片刻后，池夜说道：“你的伤还没好，去卧室睡吧。”

        温沉：“没关系，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

        他这样说，池夜也就不再和他客气，向卧室走去。

        走到卧室门前时，池夜回头看了温沉一眼，而温沉刚好也侧脸看着他。

        视线有了交集，池夜总觉得该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晚安。”

        温沉的唇瓣间轻轻浅浅地吐出两个字。

        池夜的心底一阵轻颤，许久才回道：“晚安。”

        说完，他走进卧室，将房门合上。

        晚安，是人类世界在黑暗降临时，对亲近之人的祝福，而血族永远不需要晚安。

        明明不需要，可池夜的唇角还是不由自主地扬起。

        他不讨厌会对他说晚安的人，而温沉，是第一个也是唯一对他说过晚安的人

        客厅内，温沉静默地看着卧室紧闭的房门。

        半晌，他从口袋中摸出手机，上面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

        【原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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