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你说什么？”

        温沉的声音将池夜从失神中拉回，他茫然无措地迎上温带着询问的视线。

        池夜倏地站起身，慌张说道：“太晚了，我、我去睡了。”

        说完，也不给温沉再开口说话的机会，他便小跑回卧室，将房门紧紧合上。

        看着池夜紧闭的房门，温沉的眸底划过一抹不解。

        卧室内，池夜像婴儿一般蜷缩在床上。

        四周很安静，只有他的心跳依旧吵闹，池夜缓缓合上双眼，手心紧贴着心口的位置，想让心跳快些平复。

        这不对，也不应该，先不说自己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就说他们的身份，一个是血猎，一个是血族，从古至今他们都是敌人，喜欢这种情感放在他们身上，就是个笑话。

        池夜在心底提醒自己，总有一天温沉会离开，他们要回到各自的位置，也终会成为陌生人。

        而现在的心动，肯定只是他对黑暗中的光一时生出的错觉罢了

        透过咖啡馆的玻璃墙，池夜静静看着外面已经开始张开绿叶的树木，下午四点的夕阳将朦胧的橘黄色洒在叶片上，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他与江芝三人约好在这里见面，只是池夜提前来了十五分钟，他不喜欢让别人等自己，所以就来等别人了。

        出门时温沉说今晚要做鱼，虽然又是一道池夜没吃过的人类食物，不过温沉的手艺很好，让他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期待。

        这么想来，温沉人真的很好，温柔，体贴，会做饭，长得还好看

        想到这里，池夜拍了一下额头。

        怎么又开始想温沉了？

        “用点力，用点力就能把自己打聪明了。”

        周锁的声音突然传进他的耳中，池夜这才发现那三人已经在他身边和对面落座。

        江芝开心地拍了下手，笑着说道：“太好了，现在我们互助组四个人就齐了。”

        池夜连忙摆手：“我不是要加入你们的意思”

        “想救你朋友，就要加入我们。”周锁打断他的话，将电脑拿出来放在桌上，在电脑键盘上敲了半天，然后把电脑面向其余三人。

        屏幕上同时显示了两个画面，一个横屏斗地主界面，另一个是电脑桌面。

        周锁：“昨天程端的据点被毁，连夜就带人转移了，幸好我的手速够快，病毒通过他们的网络传播到了程端的手机和电脑中，现在只要他们使用这两个设备，病毒就会将他在上面进行的所有行为传送至我的电脑中。”

        周锁解释完，池夜震惊地看向他：“你不会经常干这种事吧？”

        “没有！要不是为了”周锁下意识否认,可话说到一半他又顿住，半天才挤出下一句：“反正我以前没干过这事。”

        江芝摸着下巴，看着程端手机上的斗地主，神情十分认真地评价道：“手气不错，两个王四个三。”

        她的话音刚落，斗地主的界面便消失不见，而是变成来电界面，最上面显示着未知来源四个字。

        很快程端便接起电话：“喂？”

        “盒子找到了吗？”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让人分辨不出男女，明显经过变音器的加工。

        程端不耐烦地说道：“沈蔚然已经在我手里，很快就能扒出消息，别催我。”

        “一个月前你就是这样和我说的，再没有结果，我就会停止给你提供药剂了。”

        “威胁我？呵，没有你的药，我可以再找其他人合作，可你惹怒了我，我就杀了沈蔚然，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那个盒子。”

        电话那端的人沉默良久，最后沉声说道：“别太自以为是，我也准备了退路。”

        说完，那人挂断了电话。

        听完这通电话，池夜的神色紧绷起来。

        江芝奇怪地看向他：“他说的药是什么东西？盒子又是什么东西？”

        池夜将之前捡到的针筒找出，放在桌上：“这应该就是他们说的药，对这个药我有些猜测，这东西会使血族一直处于饥饿状态，甚至没办法正常思考，以至于疯狂攻击任何人类和血族，并且他们只听命于程端，可能还会有其它的作用，暂时还不得而知，我有个朋友是研究药品的，我想将这东西交给他，让他帮忙分析一下，我们就能知道得更多。”

        听完这话，江芝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正欲开口说盒子的事，忽然发现池夜身边的周锁不知在想什么，一直呆呆地看着屏幕。

        她抬手在周锁眼前晃了晃：“喂！你发什么呆？”

        池夜也看向周锁，发现周锁的神情有些不对。

        周锁的视线一直落在电脑屏幕上，神色里透着担忧。

        “你没事吧？”池夜轻声问道。

        周锁这才回过神，干咳一声后站起身：“我先去下洗手间。”

        看着周锁转身走远，江芝奇怪地说道：“今天大叔好像有点奇怪。”

        虽然和周锁认识不久，但这份奇怪池夜也感觉到了。

        在等待周锁回来的时间里，池夜开始和两个女高中生大眼瞪小眼。

        气氛有些尴尬，池夜只好主动开口找话题：“我有些好奇，你们怎么会成为好朋友？还有，为什么一定要成立这个互助组？”

        说到这个，江芝来了精神：“这件事说来话长”

        池夜立刻强调道：“请长话短说。”

        江芝不情愿地嘟起嘴，思忖片刻后说道：“我和麦冬是同样的存在，分开时只有一半，只有在一起时才是完整的个体，而互助组的存在是我们最大的愿望。”

        池夜不解地看向麦冬。

        她们怎么会是同样的存在？一个是人类，一个是血族，一个古灵精怪，一个沉默寡言，根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存在。

        似是看懂池夜的不解，江芝身子向前挪了几分，认真说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和麦冬都希望人类不要对血族存在偏见，血族也不要只把人类当成食物，就像人类有好有坏，血族也有善有恶，我们需要寻找两者共存的方法，而不是单方面的赶尽杀绝。”

        说完，江芝站起身，歪头对池夜笑了笑：“我去点杯咖啡”

        池夜怔怔地看着她向前台走去。

        他没想到一个高中生会有如此深刻又远大的想法。

        “她的父母很久以前便离婚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池夜震惊地看向麦冬：“你、你说话了？”

        麦冬没理会池夜的话，淡漠地继续说道：“在别人看来江芝很幸福，父母都很有钱，豪车别墅，别人花一辈子努力奋斗才能得到的东西，她从一出生便拥有，可却不知道别人唾手可得的东西，才是她最想要，而且无论她花多少钱都买不到。”

        池夜试探地问道：“江芝想要父母？”

        麦冬点了点头：“她的父母各自有了家，但那两个家中都没有她的位置，他们能给江芝提供钱，却不能提供爱。”

        池夜一阵沉默，然后轻声问道：“那你呢？”

        “我也没有家，我的母亲是血族，父亲是人类，后来父亲知道了母亲的身份，他就抛弃了我们。”麦冬淡淡说道：“没过多久我的母亲也抛弃了我，她无法接受爱人的背叛，在没有服用日食之心的前提下走到了阳光下。”

        分明讲的是自己最痛苦的事，可麦冬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再讲别人的事情一般。

        池夜有些诧异，他没想到麦冬竟然是人类和血族的孩子，这也就解释了为何第一次见面时，麦冬接触银制匕首却没有受到伤害，混血的血族多多少少会和普通血族有些不同。

        同时他也明白了，麦冬与江芝为何在一起时才是完整地存在。

        因为她们缺失了同一种东西，她们能理解彼此的痛苦与孤独，又用自己温暖的一面将彼此那份空缺填补完整。

        池夜和麦冬对视着，直到江芝走回来，弯腰看着他们：“你们再玩木头人？”

        池夜收回视线，沉默良久，缓缓开口。

        “我加入你们。”

        他依然不相信能改变这个世界，但他也曾因为这个世界孤独过，甚至到今天他依然在孤独的牢笼中。

        池夜没想过能有人把他带出去，却希望不要再有人和他一样，把自己关进来。

        和江芝她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池夜便回到家中。

        客厅里飘散着饭菜的香气，听到玄关的开门声，温沉从厨房里走出，朝他露出温柔的笑脸。

        “你回来了。”

        池夜微怔，片刻后也微微一笑：“我回来了。”

        明知不能不行不可以，甚至不该有期待。

        可眼前这么美好的人，他要怎样才能做到没有任何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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