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池夜震惊地看着温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

        温沉是什么时候知道他身份的？知道了为什么不戳穿他？知道了还能和他一起共处这么多天？

        一个疑问接着一个疑问冒出，可最让池夜在意的问题是

        池夜蹙眉看着他，唇瓣轻颤着吐出自己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你讨厌我吗？”

        温沉深色的瞳孔中是他的影子，微不可见地颤动一下，最后聚焦在他装满担忧的双眼上。

        池夜其实很简单，因为他总会把心里所想写在脸上。

        温沉微微一笑：“我不会讨厌你，永远不会。”

        池夜震惊地看着温沉，不确定刚才的答案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紧接着他便看到温沉又说了一遍：“不论你怎样，我都不会讨厌你。”

        听到这个答案，过去从没有过的喜悦喷涌而出。

        温沉知道一切却不会讨厌他，而他不用再隐瞒身份，不用再担忧温沉会要杀他，他们以后还能做朋友。

        池夜伸手紧紧抱住温沉，激动地说道：“太好了，你和别人不一样，我真的很开心。”

        温沉的脸颊贴在池夜耳侧，他能感觉到池夜起伏的胸膛和跳动的心脏。

        池夜几乎把所有的弱点都交给他了。

        温沉轻笑，柔声说道：“我没必要为了这么件小事讨厌你。”

        “这不是小事。”池夜笑着说道：“要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我一定早就和你坦白了！”

        温沉又说道：“别人会因为你画少女漫画讨厌你？”

        “当然了，他们——”

        池夜的声音戛然而止，眉头也跟着皱起来，疑惑地望着客厅的天花板许久，才缓缓松开温沉：“你说什么？”

        温沉拿着手机在池夜的脸旁晃了晃：“我找到了你在网上连载的漫画，一开始还以为你是画悬疑或热血类题材，没想到画的居然是校园恋爱类的。”

        池夜转头看向温沉的手机，屏幕上果然是他画的漫画。

        “你说的是这个？”池夜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温沉笑着问道：“那你以为是什么？”

        他问的很坦然，不像掺杂了虚情假意。

        如果这些都是装出来的，那温沉也太可怕了，池夜不敢细想，在他眼里温沉不会是那种人。

        或许温沉真的很迟钝，只当他是个怪人，才会做出各种各样古怪的行为。

        而他们之间的隐患依然存在。

        池夜失落地朝温沉笑笑：“没什么，我说得也是这个。”

        温沉奇怪地看着他：“你看起来心情不好。”

        池夜看着他默声片刻，然后垂下眼眸：“我只是突然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好远。”

        温沉：“什么距离？”

        “只是一种感觉，就是你明明在我眼前，但我还是无法触碰到你的感觉。”池夜轻声说道。

        温沉静静看着池夜，半晌身体向他靠近几分。

        “这样呢？”

        看着温沉向自己靠近，池夜的心跳再次加速，甚至只要他屏息去听，耳膜里都是自己的心跳声，他慌乱地想要逃，可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禁锢在温沉身下了。

        没得到他的回答，温沉又靠近几分，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脸颊。

        “这样呢？”温沉低沉的声音紧紧缠绕住他：“我们现在的距离有变近吗？”

        池夜紧抿嘴唇，双手本能地攥成拳头，指甲抠着自己的掌心。

        见他依然没有开口回答，温沉轻声叹息：“哪怕我们真的距离很远也没有关系，你不需要有任何改变，只需要在原地等我，无论多远的距离我都会走向你。”

        池夜瞬间就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这些话要比温沉的血液还要甜蜜，几乎没有费力就抹平了他的失落和不安，连此前心底的挣扎他也放弃了。

        温沉又用很轻的气声问道：“如果你觉得还不够，我可以再近一些。”

        听到这话，池夜下意识看向温沉的嘴唇。

        再近一些的话，嘴唇就

        他的指尖微动，刚要有所动作，卧室里突然传出池夜的手机铃声。

        池夜蓦地回过神，紧接着慌忙将温沉推开，踉跄地小跑进卧室。

        卧室门‘砰’的一声合上，池夜背靠在门上喘息着。

        刚刚他差点就意乱情迷地去吻温沉了！仔细想想如果温沉的话和他所认为的意思不同，那他突然吻上去岂不是很尴尬！搞不好还会让温沉觉得很恶心！

        池夜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

        柜子上的手机依然大声播放着铃声，池夜敛好自己的心思，走去拿起手机。

        接起电话，那边立刻响起周锁的大叫：“太慢了！世界要是等你来拯救，早就毁灭了！！”

        池夜皱着脸将手机从耳边拉远，直到周锁的声音停止才重新贴到耳边：“怎么了？”

        “老地方，咖啡馆，开会！”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池夜放下手机，回头看向门的方向。

        他对温沉的心意好像收不回来了，也不想再去抗拒，不过他并不想改变现状，只要能和温沉保持现在这样普通朋友的关系，他就很满足了。

        去向温沉确认心意很麻烦，而且越过朋友这条线，对他们双方来说都不好。

        良久，池夜换上衣服走出卧室，对坐在沙发上的温沉说道：“我出去见一个朋友。”

        “好。”温沉淡淡一笑，丝毫没有在意刚才事情的模样。

        池夜快步走向玄关，走出家门后长呼出一口气。

        看吧，刚刚温沉只是想让他开心一些，并没有和他一样想那么多。

        咖啡馆距离池夜的家并不远，走十分钟的距离就到了，池夜到达时，江芝三人都已经到了，挤在一排椅子上，围着电脑在看什么。

        池夜走到他们对面坐下，那三个人也没有什么反应。

        他开口提醒那三人：“我来了。”

        江芝朝他挥了挥手，可视线依然在屏幕上，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池夜忍不住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周锁一边看着屏幕一边回答：“昨天这附近发生一起事故，有个男孩被车撞了，竟然毫发无伤，我们觉得这个事很蹊跷，那孩子只是个普通人类，一定是有血族救了他，我们就看看事故的视频，想着能不能找到这个热心肠血族的线索，再拉个同伴进来。”

        看着他们专注的样子，池夜打趣道：“太让我伤心了，前几天还纠缠我呢，这么快我就不是香饽饽了。”

        周锁颇为嫌弃地看向他：“你怎么能和人家比，这位可是拦住了一辆超速行驶中的卡车，而且从出现在车头前、拦住车、再到离开，人家只花了三秒钟，这样的爆发力你做得到吗？”

        说完，周锁重新看向电脑。

        池夜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们，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别看了，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周锁哼笑一声：“吹。”

        池夜闭眼咬牙忍了一下，然后挤出一抹微笑：“那个孩子是我救的。”

        三人一起点了下头，然后瞬间进入静止状态。

        许久，他们才齐齐看向池夜，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

        “怎么可能？”江芝不相信地说道：“一开始我们验你的时候，你的速度和力量明显都很差，你连麦冬都打不过，根本不可能拦住这样的事故。”

        池夜身子向前倾去，压低声音说道：“我当时以为你们是要来杀我的黑衣人，结果冲进来暴打我的是一个又瘦又小的女高中生，换了你你不也点愣一下？不过我承认，麦冬的力气确实很大，我比不过。”

        江芝很会抓重点，压低声音问道：“什么黑衣人？为什么要杀你？”

        池夜微张唇瓣，转念觉得没必要说这件事，转移话题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我们不是来开会的吗？”

        江芝这才想起来正事：“对，昨天大叔不是说已经打开程端电脑里的文件嘛，今天我们就是一起来分析下他们要找的盒子到底是什么，还有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昨天周锁的电话中途被打断，池夜没听到他后面说了什么，之后把他前面说的话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池夜看向周锁：“能给我看一下文件里是什么吗？”

        他问完发现周锁还在看着自己发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池夜在周锁眼前挥了挥手：“看着我做什么？还不相信我刚刚说的话？难不成要我出去再救个小孩？”

        周锁回过神，立刻低头在键盘上敲打一番，然后将屏幕转向池夜。

        屏幕上是一张盒子的照片，盒子是金属制的，古铜色，光泽暗淡，看起来有些年月了，四周刻满了奇怪的符号，模样很像摆出各种姿势的小人，给人一种这些符号在跳舞的感觉，盒子正前方的钥匙孔也很奇怪，是正方形的，说明想要打开这个盒子，就需要一个正方形的钥匙。

        看着那个钥匙孔，池夜不由得皱起眉头。

        怎么觉得这个钥匙孔有些眼熟？

        察觉到池夜神情的变化，江芝急忙问道：“你见过这个盒子？”

        池夜立刻摇头：“没见过，就是觉得这盒子好奇怪。”

        周锁点头：“的确奇怪，我查了一些资料，发现这盒子上的符号是古老的纯血血族才会使用的咒语，但具体有什么作用就不得而知了，毕竟现在纯血已经灭绝，这东西也失传了。”

        江芝不解：“灭绝了？为什么？”

        一旁的麦冬也不是很懂的样子。

        “血族对血统的要求十分严格，只有古老的纯血和纯血生下的孩子才是纯血。”周锁沉声说道：“可惜，纯血和纯血之间本就难孕育生命，数量稀少，而且威胁自身生命的因素又太多，怕太阳，怕银，怕火，更何况还有一堆血猎捕杀，他们会灭绝很正常，不过要我说这算好事。”

        这回池夜也不懂了：“为什么是好事？”

        周锁‘啧’了一声，一副恨他不开窍的样子：“你想想，按照血族的规矩，纯血比我们高贵很多，任何一个纯血都算是我们的直系亲属，我们要管人家叫一声父亲母亲的，要真是蹦出来一个比你年纪小很多，还嘬着奶嘴垫着尿不湿的小鬼是纯血，你能叫得出来那声爹吗？”

        池夜想了想，还真叫不出来。

        他立刻附和着周锁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是好事。”

        江芝听他们说那些破规矩听得头疼，揉了揉太阳穴后问道：“那现在就是，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纯血了，而这个盒子的用处只有纯血才知道，是吗？”

        池夜思忖了一下后说道：“让程端找盒子的人应该会知道盒子的用处，不然也不会急着找这个盒子，还有那个沈蔚然，从那天程端的话里我们能知道，这个盒子的位置只有沈蔚然知道，这个盒子和沈蔚然有关系，他就一定知道盒子的用处。”

        周锁又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开口说道：“可我们查这个盒子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你说的这些人。”

        的确，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原位。

        四个人都十分泄气的低下头。

        半晌，江芝又看向池夜问道：“你不是说有人能查清程端的那个药物吗？”

        池夜拿出手机，直接拨打了许宁的电话，可里面却传出了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声音。

        他叹着气放下手机。

        见他也没有进展，江芝又垂下头。

        池夜看着垂头丧气的几人，思忖片刻后开始给他们打气：“往好的方向想想，从我们上次毁了程端的据点后，到现在没有再发生过一起干尸案，说明之前我们做的事情对程端的计划一定有了干扰。”

        江芝点头：“的确，与其泄气，不如抓紧时间找新的线索，不能让干尸案再发生，不然人类和血族的关系会变得越来越糟糕。”

        周锁还是愁眉苦脸的。

        江芝拍了拍他肩膀：“我会给你涨工资的。”

        可周锁依旧不见开心的样子，半晌他皱眉看向池夜：“你现在不着急救你的朋友吗？多浪费一天，他就多一分危险，你就没有一点办法。”

        “我也急，可我们现在不知道他们藏在哪里，而且就算知道他们藏在哪里，我也不能”

        说到这里，池夜忽然顿住，奇怪地看向周锁：“等一下，我又不是智力担当，为什么管我要办法？”

        其余两人也奇怪地看向周锁。

        周锁抿了下唇角不再说话，只是表情还有些烦躁。

        见也没什么好讨论的了，江芝拍手说道：“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等大叔再从坏人那里找到什么线索，我们再碰面，对了，为了庆祝我们组第二次开会成功，我给你们带了礼物。”

        说完，江芝从身后的书包里翻出四张门票放在桌上。

        “这周游乐园正好有周年活动，我给你们都买了门票，一人两张，都带着自己的血族好朋友去感受一下人类的快乐天堂！”

        周锁将门票推了回去：“我不要。”

        江芝很是奇怪：“上次路边有人发免费手纸，你都恨不得上去抢，现在免费的门票你不要？”

        周锁摆手：“游乐园要两个人去玩才有意思，我没有可以一起去的人，一个人去就像傻子。”

        池夜的眼睛一直放在那张票上。

        游乐园是人类的快乐天堂，而且要两个人去玩才有意思。

        他想和温沉一起去。

        瞧见池夜一直看着门票发呆，江芝歪头问道：“你也不要吗？”

        池夜连忙按住桌上的门票：“我要。”

        江芝微微一笑，转身开始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看着他们三个都准备离开的样子，池夜忽然想到一件事。

        他绞着手指弱声开口：“其实，我还有件事，想让你们帮帮我。”

        三人又齐齐看向他。

        迎着三道询问的视线，池夜更加不好意思了，咬着下唇踌躇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其实，我现在很想吸血。”

        时钟很快就要转向八点整，窗外的天空已经拉开黑色的幕布。

        外面依然没有池夜回来的声响，温沉冷着脸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池夜的手机号。

        池夜说出去一趟，结果一离开就七八个小时，这么晚不回来也没有个消息。

        越想，温沉的脸色越阴沉。

        什么朋友需要见这么久？上次那个小区外的邋遢男人？还是说池夜只提到过一次的医生朋友？

        正打算给池夜打个电话，玄关外的走廊上忽然有了声响。

        是脚步声，但不是池夜的，那个声音比池夜的脚步声轻很多，也慢很多。

        听不到呼吸，也听不到心跳，就像是一具尸体在门外行走。

        温沉冷睨向玄关，半晌缓缓站起身朝玄关走去。

        走到门前他才停住，悄无声息地摸向腰后的手枪，门外的声音也随之停止。

        两股冷意夹着一扇门对峙着。

        良久，温沉握住门把手，用力推开门的同时，倏地拔出枪。

        枪口对着的是空荡荡的走廊，但是空气中还残留着刚刚那位不速之客的气息。

        温沉冷眼扫视四周，确认没有任何危险后，垂眸看向静静躺在大理石地面上的黑色信件。

        他弯身捡起，上面只写了收件人池夜的名字，却没写送信的是谁。

        略微思索后，温沉将信封拆开，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张同样为黑色的信纸。

        照片上是一个古铜色的金属正方体，模样很像骰子，只不过六面刻着的是奇怪的符号。

        而信纸上只写了一行字。

        【我在等你，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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