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午夜的高速公路

乔允迪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给林助理打电话交代工作上的事。

        “乔总，公司您放心，有问题我会随时向您请示。现在您的私事更要紧，关系到您后半生的幸福。”林助理说。

        “又胡说八道了是吧？工作太清闲了？想降薪？”

        “没有没有，我马上就去开会。乔总再见。”林助理麻溜挂了电话。

        乔允迪躺在床上，虽然困得不行，但就是睡不着，眼睛闭着，脑子却闲不下来。

        迷迷糊糊到了中午，戴月还没来消息，也不知情况怎么样。

        他实在忍不住了，发微信问戴月情况，戴月说自己也只能守在门外等消息。

        又煎熬了半天，晚上，终于等到了戴月的消息：医生说有好转。他胸口堵了两天一夜的那团气总算稍微舒缓了一点。

        他实在太困了，终于睡着了。可是，他刚睡熟，就被微信的提示音惊醒了。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戴月说：一一醒了！

        来不及多想，他穿上衣服拿起车钥匙就出了门。这时已是午夜12点。

        漆黑寂静的高速公路上，除了偶尔遇到几辆车，大部分路段只有乔允迪一个人，孤独的车灯，就像指引他前行的灯塔。电台放着李宗盛的歌：

        “曾经自己像浮萍一样无依/对爱情莫名地恐惧/但是天让我遇见了你/我初初见你/人群中独自美丽/你仿佛有一种魔力/那一刻我竟然无法言语……”

        乔允迪跟着大声哼唱：“你绝情飘然远离/连道别的话也没有一句/请你让我随你去/让我随你去/我愿陪在你的身边/为你挡风遮雨……”

        刚强如铁的他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突然觉得，自己活着还可以有更多的意义。

        虽然他又困又累又饿，但他努力睁大眼睛，尽力集中精神开车。他告诉自己，不能有事，一定要好好的，只有他好好的，才能为更多的人遮风挡雨。

        到达医院时，已是凌晨两点。戴月正坐在icu门口昏昏欲睡。

        恍恍惚惚间，戴月发现面前突然多了一双大长腿，抬头一看，她惊呼道：“乔先生，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情况怎么样？”乔允迪问，他眼睛通红，一身疲惫，满面风霜。戴月看了都觉得心疼，知道他这两天基本上没怎么睡。

        “我给您发消息时，医生说她清醒了一会儿，后来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又昏迷了，然后就没消息了。您也别太担心，医生说了，能醒就是好兆头。”

        “你先眯会儿，我过会走。”乔允迪说。

        戴月说：“行，我先睡会，实在太困了。我将林阿姨安顿在旁边的酒店，估计过不了几个小时她就会过来。”

        这家医院的icu门上没有玻璃，他连看一眼都看不到，不知邹哲一在里面是什么样子，不知她会不会害怕。

        他在走廊上走一会坐一会，头脑里仿佛有千军万马，又仿佛一片空白。

        天蒙蒙亮时，有医生走了出来，乔允迪赶紧走上前，戴月也醒了。

        “医生，请问邹哲一情况怎么样？”乔允迪急切地问。

        “刚才又醒了半小时，说明情况向好，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后面恢复得如何，还得看情况。”医生说。

        “意思是她脱离生命危险了？”

        “目前还不能肯定，不排除会有感染和并发症的可能，我们会尽力而为，也要相信她本人的意志。”

        “谢谢医生。”乔允迪说。戴月也跟着向医生道谢。

        “戴小姐，我先走了，不要跟任何人说我来过，以后也不必跟她提起。保持联系。”

        “好的，乔先生。其他的我不便评论，我只想说，认识你，是一一的福分。”

        “她未必这样认为，她说过我是灾星。”乔允迪苦笑道，转身大步走了。

        两小时后，乔允迪回到了忘城，此时才七点，很多人刚起床。

        除了戴月，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在七小时之内，在忘城和上海之间来了一个往返，路上花了四小时，医院呆了三小时。

        花了七个小时，他连邹哲一的影子都没见到，若问这到底值不值得，他自己也说不清，也无法思考。

        他已经连续48小时没怎么睡觉了，他头痛欲裂，脑子晕晕乎乎，一团浆糊。

        回到家，他衣服都没脱，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了中午，被电话吵醒了。

        “允迪，你这几天在忙什么？打电话不接，公司也说你不在。你还好吧？”莫伊拉关切地说。

        “还好，我很忙，没事挂了。”

        “等等，邹教练的事，你也看到新闻了吧？真令人难过，希望她早日康复。”

        “嗯。”

        莫伊拉迟疑着又说道：“也不知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自然有人为她操心。挂了。”乔允迪挂了电话。

        他看到手机上有戴月发来的消息：乔先生，医生刚刚说，一一已经彻底清醒了。后续的治疗和康复，相信她也能挺过来。这几天您太操劳了，好好歇歇吧，代一一谢谢您。

        乔允迪凝重的神色稍稍缓和，他洗好澡，吃了点东西，驱车赶往公司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

        接下来的一个月，乔允迪一切如常，早出晚归地工作。他依然是那么地干练，那么地威严，那么地沉默寡言。

        他不断从戴月那里得知邹哲一的消息：她终于度过了危险期、她转入了普通病房、她可以进流食了、她可以下床稍微活动一下了、她可以回家休养了。

        每次，他都只回：好，有需要随时联系。

        自从得知邹哲一开始好转后，乔允迪就再也没主动向戴月打探过她的情况了，仿佛他从未关心过她的生死，仿佛他从未夜不能寐、彻夜守护、深夜奔赴。

        出院后，为了得到更好的照顾，为了有更好的环境可以休养，戴月回到了有山有水风景优美清幽雅静的拾桥村。

        拾桥村没有忘城那么热，暑热已尽，即将迎来秋高气爽的时节。邹哲一经常躺在门前的躺椅上，她时而边听音乐边闭目养神，时而抬眼看看青翠如玉的田野和远处起伏的小山。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清闲放松过了。自从父母离婚后，她就活成了一个刺猬、一个陀螺，她不敢松懈，不敢停歇。

        这次，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她也有所顿悟，跟生死相比，神马都是浮云。

        她还年轻，她还没尝够人生的酸甜苦辣，她希望母亲能够安度晚年，她还想做更多的事，去更多的地方。

        她想到了很多很多，想到了无忧无虑的幸福童年、想到了家庭的变故灰暗的青春期、想到了和戴月的神仙友谊、想到了创办zd的艰辛……

        突然，她脑海里闯进了一张绝世美男的脸，美则美矣，就是太冷酷了。

        她摇摇头，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会想到这个家伙。她闭上眼睛，在柔风的轻抚下，不知不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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