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没有后台的妖怪都被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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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抬手正欲敲门的顾朝夕动作一顿,默默收回手,冲怀里一脸急切的小宝比个嘘的手势,光明正大听墙角。
抱着文件匆匆过来找团长签字的杜鹃觉得不对,加重脚步急匆匆跑来,远远地扬声打招呼:
“小宝回来了?哎哟可想死我了!顾同志好!您来找团长?在办公室呢。”
顾朝夕没等着想听的话,莫测高深地抱着孩子回头,看了咋咋呼呼的小丫头一眼。
杜鹃背后蓦地一寒,强撑住无辜的表情,越过他上前敲门:
“团长,顾同志和小宝来了!”
“进。”
岑迎春心底一喜,站起身迎接大腿归来,眼神在方志国头顶的地中海上溜一圈,突然想吃水煮蛋了。
众所周知,没有后台的妖怪都被灭了,希望方副局长后台够硬吧。
方志国老神在在坐着,被打搅到谈话,略有些不满地皱眉,打着官腔开口训斥没规矩的未来手下:
“没见着领导在忙?冒冒失失,出去!”
杜鹃无端被骂,摸不着头脑地瞅眼自家领导:
这人谁呀,咋连顾朝夕的面子都不卖,咱被盯上了?要叫人不?
岑迎春朝自家员工眨眨眼,示意她赶紧退出去,省得被误伤。
接下来就看这个所谓奉上命而来的方副局长,怎么和顾朝夕掰手腕了。
她押顾朝夕赢。
“姨姨抱!”
小宝可不管大人之间的风起云涌,张开胳膊朝着朝思暮想的亲人要抱抱。分别这些日子,他可想姨姨了!
顾朝夕从善如流把孩子塞给她,像是怕她抱不稳孩子似的,手掌有意无意环过她肩头做出个虚扶着的姿势,一股子亲昵暧昧的滋味歘地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杜鹃出去轻轻带上办公室的门,自即将合上的门缝里看到他这举重若轻行云流水的一幕,眼底情不自禁带上姨母笑。
顾同志的司马昭之心,当真表露无疑呀,加油!
无关人员撤离,办公室门一关,里头自动进入战斗状态。
呃,是顾朝夕一面倒的碾压。
“顾朝夕,你哪位?”他主动伸出友谊的右手,人畜无害的模样。
方志国不提防,手掌被攥得生疼,像是被铁钳子夹住一般,咝咝啦啦倒抽凉气:
“方,方志国。嘶,你是顾朝夕?!你不是回京城了?”
顾朝夕送开手,眼神意味深长:
“看来,你对顾某的行踪挺了解。那你知不知道,我跟岑迎春俩人的关系?”
正小声陪小宝说话的岑迎春耳朵一竖,警觉地看过来。
他俩没关系!
这男人不会要乱说话吧?那可别怪她当场拆台,她现在可是高贵的单身贵族!
顾朝夕感受到她热切的视线,回头安抚地看她一眼,转头对上神态窘迫的方志国,气场再度全开,压迫感十足。
方志国扛不住,冷汗都下来了,心里暗暗骂娘。
上头也不知道是哪个废物点心办的事,明明说好的调虎离山计,咋才拖了两天就失效了?他正事儿还没办完呢!
打虎不死必成后患,他是不是马上要葬身虎口了?顾朝夕,正面刚不动啊!
岑迎春撇撇嘴,懒得看这人前倨后恭的怂样,心底里也有些被双标狗狗眼看人低的郁闷,干脆抱着小宝去到里间,眼不见为净。
“小宝想姨姨了?姨姨也想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小脸上倒是长了点肉,都吃啥好吃的了?”
岑迎春打湿毛巾给孩子擦脸擦手,又喂他喝水吃点心。
小宝乖乖配合,贴心地先拿一块点心喂她吃。
“吃窝窝头、豆汁、焦圈、大饼卷油条、羊头马、年糕钱、豆腐脑白、褡裢火烧、炸口袋……”
小宝扒拉着手指头如数家珍,奶声奶气地报菜名。
岑迎春咕咚一声咽口口水,馋了,忙咬了一口萝卜糕解馋。
听小宝说话这口齿,孩子自闭的毛病该是好了个七七八八,她差不多也能功成身退,摆脱顾朝夕这个麻烦精了。
没错,别看顾朝夕表面看起来彬彬有礼平易近人,但能用得上平易近人这个词儿去形容的,本就身处高位,关系从本质上来说是不对等的。
谁天生乐意被俯视?反正岑迎春不乐意。
哪怕打着被人追求的幌子也不成,好像敢拒绝他就特别不识抬举似的,心累。
何必搞得那样复杂,就保持纯粹的合作关系不好吗?
岑迎春当真不想再应付另一个文浩然了,傻子才会在同样的坑里摔两次。
反正她不傻。
偏偏顾朝夕愣是要装傻。
她就不信以他的眼力,会看不懂她的拒绝。就那句,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岑迎春有时候真想破罐破摔地撕破脸问他,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我改还不行吗?
可惜到底惦记着这条目前所能抱住的唯一一条粗大腿,没敢。
顾朝夕虽然麻烦了点,但真心好用。新时代三个月顺利开张,凭借的就是他的能量。
只要她还想在鹏城混,就不敢把人得罪得太死。
她这还是说得保守了,顾朝夕手眼通天的,战友遍天下,恐怕在大半个华国都能说上话。
她怎么就惹上他了?愁人。
好在这么尊佛目前看起来站她这边,杀伤力再大都是对外的,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只是顾朝夕这么一回来,她那点子花花心思也该收收了。
唉,长夜寂寞啊。
岑迎春胡思乱想着,边看着小宝,边竖起耳朵留神听外头动静。
果不其然,外头那个野鸡副局长压根不是顾朝夕的对手,几句话的工夫就给打发走了。
顾朝夕敲门进来,大马金刀往长沙发上一坐,端起茶几上的茶水就喝。
“哎那是我的杯子……”
岑迎春晚了半步开口,眼睁睁看着他灌下半杯茶水,肉痛不已。
那杯子是她自己画的样子,特意跑了趟景德瓷器厂专门定制的,仅此一件!
顾朝夕动作一顿,很自然地把剩下半杯茶水递过来:
“你也渴了?给你喝。”
岑迎春嘴角抽搐一下,假笑拒绝:
“没有没有,你喝吧,我不渴。”
旋即转头跟小宝说话,转移心底的抽痛。
杯子脏了,不能用了,生气。
顾朝夕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眼底掠过一抹笑意,不紧不慢地小口品茶。
真香。
难得看她露出这副小女儿家家的表情,挺有意思的。
以前看她成天装得老气横秋,一副清心寡欲老成持重的模样,还以为她马上就要得道飞升了,像这样有点烟火气多好。
当然,也不是说她以前不好,不然他也不会对她慢慢上心不是?
只是以前的她让他心疼,像是受了伤的蜗牛,背着重重的厚壳努力粉饰太平,却不知道她行走过的每一步路,都会留下掩饰不住的湿润痕迹,像是流不尽的心酸泪水。
世间有难处的人很多,唯独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叫他心疼。
鸳鸯失伴的苦痛他最知晓,她却勇气十足地主动砍了自己一刀,头颅昂得高高的,伤口流着血,脸上挂着笑。
四十岁的女人失去家庭,整个世界都该坍塌了吧?她的内心该是何等荒芜苍凉,她却还能对着陌生人释放善意,骨子里又是何等温柔!
他也奢求这份温柔,更愿意为她遮风避雨,守护这份温柔。
如今看她笑容依旧,眼睛里却有了神采,整个人绽放出熠熠光芒,如星子般闪耀。
他为之动容,心下窃喜。
这其中当有他一份功劳吧?
守候一株花开,这感觉如此美妙,令他上瘾!
岑迎春被男人这存在感极强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没忍住回头偷瞪他一眼,看啥看,没见过美女?
顾朝夕一下子笑开,主动开口:
“人被我打发了,以后不会再有人过来找事,你安心当你的团长。电视台那边我会打招呼,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听他说起工作上的事情,岑迎春眼睛一亮,没去计较他疑似霸总的诡异语气,兴奋确认:
“你是说,开电视栏目的事情?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顾朝夕一眼看出她的“假惺惺”,好笑地放下茶杯,故作为难道:
“确实有些难办,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要不,算了?”
“别呀!”
岑迎春急了,也不管他是在拿乔还是说真的,谄媚地又给他倒杯水,殷勤小意伺候:
“顾署长一言九鼎,哪能出尔反尔?没有十成的把握不要紧,有九成就足够用了。我代我们新时代上下几十口人,谢谢您嘞!”
顾朝夕神情放松地睨她:
“只是口头感谢?”
岑迎春心里咯噔一下,被他这眼神瞅得心跳失序。
也是奇了怪了,明明就是个五官端正,好吧,浓眉大眼国字脸颜值最多能打75分的普通汉子,咋突然间这么勾人了?
难道真是她那啥啥不满,见谁都觉得眉清目秀?
她可是标准的颜狗!否则上辈子也不会被文浩然那个小白脸给迷得五迷三道的,无怨无悔主动倒贴。
顾朝夕可跟文浩然没半点相似!论颜值远远不及!
她脑子瓦特了?花痴附身?
岑迎春心虚地后退两步,再退两步,生怕自己个儿把持不住,做出令自己后悔终生的蠢事。
“呵呵呵,瞧你这话说的,新时代也有你的股,自家买卖何必分这么清楚是吧?”
特么的明天就认真踅摸个小男友败败火,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想当初在老家那会儿,听说人家小小一个大队干部都能被有所求的年轻女知青上赶着送上门潜规则,没道理她一个大权在握的堂堂团长,反倒要忍受清苦。
有权不使,过期作废,她要学会当领导,水至清则无鱼嘛。
“你在想什么?”
突兀的问话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岑迎春没过脑子地张嘴就答:
“想吃鱼。”
嗯,最好先养一鱼塘的鱼,环肥燕瘦想吃哪条随便挑!
顾朝夕挑眉,探究地看向她眼底,总觉得这个鱼它不怎么正经。
不过这会儿显然问不出她的实话来。
罢了,他也放长线钓大鱼,提前收杆儿,鱼会脱钩逃跑。
“行,那晚上请你吃鱼。听说,你把全鹏城做鱼最好的厨师给招进来了?我也尝尝他的手艺。”
听他提起新招来的大厨,岑迎春下意识又咽一口口水,满脑子转着水煮鱼酸菜鱼糖醋鱼清蒸鱼松鼠桂鱼,眉飞色舞一脸得意:
“有眼光!鹏城靠海,鱼多得吃不完,蔡师傅做鱼那真是一绝!今儿个让你开开眼,叫他做一桌全鱼宴,给你接风洗尘!”
顾朝夕看她这副眉眼灵动笑逐颜开的模样,心底喜爱,嘴上却故意逗她:
“那我可等着了。丑话说在头里,我可是跟着主席吃过国宴的,嘴巴挑剔,一般水平可糊弄不了我。”
岑迎春心虚一瞬,随即信心满满:
“国宴那一般人肯定比不了,但论起吃饭,肯定还是咱家常菜下饭啊,不一样!你等着吧,绝对能撑破你肚皮。”
岑迎春当即给厨房那头打分机,郑重嘱咐几个大师傅拿出全部看家本事,接受大老板的检阅。
撂下电话,回头对上顾朝夕若有所思的目光:
“你弄的这个排行榜,不仅仅是想开餐厅吧?”
岑迎春对他的敏锐并不意外,敞敞亮亮回答:
“还真什么都瞒不过你去。没错,我是要开餐厅,饮食住宿娱乐一体化嘛,一条龙服务,努力从顾客口袋里多掏钱。不仅仅要开餐厅,以后还要办比赛开展览,不断扩展业务。
我的目标是,打造一个向世界宣传华国的窗口。不论是咱们古老灿烂的五千年历史文明,还是如今飞速发展的现代化新成果,都自咱们这方小小的窗口向外展示,发出属于咱们自己的声音。”
抒发完豪情壮志,她话锋一转,笑得狡黠:
“不过老祖宗有训,家丑不外扬。咱们要对外展示的,肯定得是拿得出手的好东西,那就不得不先在咱自己内部排个高低上下子丑演卯了。排行榜就起这个作用,应运而生,不可或缺。您说呢?”
顾朝夕定定看她,片刻后吐出口气,笑容里包含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想法很不错,我支持。”
这就完了?
岑迎春原本以为他还会对她说教些谦虚谨慎为上的大道理,批判她不知道天高地厚、野心太大会犯忌讳给他惹麻烦云云,没想到一句重话没听着不说,还得了句表扬?
是表扬吧?
岑迎春确认地看向顾朝夕,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她脑子空了一瞬,莫名冒出来四个字,流光溢彩!
这特么的是啥眼神,画龙点睛吗?这谁能扛得住!
顾朝夕看着她恍神的模样,并未觉得不耐烦。
他看人不会错,岑迎春跟其他女人不一样。
她的志愿或者说抱负,恰恰与他不谋而合!
也对,这样胸有丘壑的奇女子,又怎么甘心躲在文浩然背后,当个默默无闻的家庭主妇?
她合该出来闯一番事业,巾帼不让须眉!
“吃鱼。”
终于咽下嘴里萝卜糕的小宝开口,奶声奶气打断俩人对视。
岑迎春面上发热,懊恼收回失控的视线。
刚才脑子里都想的什么鬼,当演偶像剧呢,还一眼万年,啊呸!
“小宝也爱吃鱼啊?吃鱼好,爱吃鱼的宝宝聪明。”
“小宝聪明!”
小宝挺起小胸脯,一脸骄傲。
“医生爷爷夸小宝了,小宝会画小人儿!”
岑迎春眨眨眼,一时间想不起这两句话之间的逻辑关系,但不妨碍她哄小孩,立马抽出白纸铅笔叫他画来看看。
小孩儿兴高采烈地撅着小屁股趴办公桌上画画,握笔的姿势像模像样的。
顾朝夕站过来,护在办公桌一侧,低声解释:
“这回回去,带小宝去医院做了个测试,画画是其中一项。医生说孩子恢复得不错,可以正常上幼儿园了。”
岑迎春了然点点头,露出欣慰笑容:
“这可太好了!”
顾朝夕睨着她过分开心的笑脸,心底泛起淡淡不快,她就这么急着想甩开他们?
“小宝的情况特殊,医生说了,尽量还是多在熟悉的人身边呆着,有利于孩子的情绪稳定,防止旧病复发。
我想着,干脆带他搬到你这边住,反正你这边空房间也多,就当给你的民宿打广告了。回头有领导下来视察,也可以安排过来住宿,我们私底下讨论工作也方便。”
啊这?
岑迎春想拒绝,但他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了!
名人广告效应,错过的是傻子。
她一咬牙,默念为了挣钱不磕碜的名言警句,挤出个灿烂的笑脸:
“欢迎啊!老板费心了,我就等着被老板带飞躺着数钱了。”
顾朝夕看着她“咬牙切齿”的笑脸,心底舒服了,沉着允诺:
“数钱数到手抽筋。”
岑迎春幻想了一下,咯咯笑出声:
“老板真会说话!老板喝茶,吃点心!”
顾朝夕回来,岑迎春的主心骨也回来了,放开手脚搞事业。
电视台那边终于给了准话,要兑现之前的允诺,给他们单独开办一档栏目。
新时代上下欢呼雀跃,嘴里喊着老板牛逼,个个干劲十足。
岑迎春不慌不忙拿出早准备好的方案,跟电视台方面对接。
这回没人卡脖子,流程走得又快又顺。
很快,第一期《走进新时代》便录制完毕送审,定好下周六晚八点在东广台准时播出,节目时长60分钟。
岑迎春这些天忙得脚不沾地,终于把这事情搞定,还来不及喘口气,又赶紧准备录制第二期节目的内容。这节目预定是周播,提前录制几期备用是常态。
新时代小剧场这边照常演出,每天依旧会推出一个新节目,从中择优选拔参与电视节目录制。
演员们为了竞争上电视的名额,自发地加练起来,内卷十分严重。
有那脑子机灵的,便打起别的主意,主动跑到领导面前刷存在感。
岑迎春期盼已久的潜规则机会终于到来!
“小胡啊,你这个动作不太到位,手臂再抬高一点,抬到这个位置,哎对对。手臂伸直,指尖用力,有种向远方延伸的感觉,延伸懂吧?哎好好!
屁股不要翘,腰腹发力,胯部大腿绷紧,想象自己是一根标枪,笔直笔直不能倒,哪怕跳在半空,也得有这么股正气在。
胸膛挺起来,肩膀打开!表情,注意表情,不要苦大仇深的,深情,你现在的情绪是深情。看着我!想象我就是你心爱的姑娘,用你的眼睛对着我说话。
有了,记住这个感觉,保持住,很好!”
“你们在做什么?”
顾朝夕无声无息进来排练室,啪地按下录音机的停止键,眉眼淡淡地看着俩人。
年轻的舞蹈演员眼神一缩,顶着满头晶莹的汗水,喘息着低低喊一声顾总,低眉顺眼地溜走。
岑迎春心里一虚,遗憾地抿抿嘴,暗恨顾朝夕来得不是时候。
没见他们正忙着呢吗,没点眼色。
“排练呢。顾老板怎么有工夫过来,翘班?”
岑迎春看看外头大亮的天色,有些意外。
相处这些日子,她已经摸清楚了这男人的本质,工作狂一个!
难为他每天日理万机之余,还能抽出时间接送小宝去幼儿园,每逢星期天还能挤出半天工夫,邀请她陪孩子一起出去玩,属实不易。
但身为同住新时代宿舍的邻居,她也明白知道,每天夜里顾朝夕房间的灯总是最晚熄的,想也知道,是他趁小宝睡着后又继续加班来着。
只能说,太拼了,活该他成功。
可今天天还没黑,工作狂就提前罢工了?天上要下红雨了?
顾朝夕看她这副稀奇的模样,心底那股没来由的怒气平复了些,没有碍眼的人在场拱火,他也能平心静气解释:
“我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岑迎春没有一口答应,心底半是好奇半是警觉。
连他顾朝夕都办不了的事情,还能求到她头上?她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顾朝夕四平八稳,语气寻常:
“我一位老领导路过咱们这里,特意过来看看我,听说我对象也在,点名要见见。你晚上有空吧,一起吃个饭?”
“谁是你对象,造谣犯法!”
岑迎春如同被踩到尾巴,急急否认,紧张地左右看看,生怕小胡误会。
小胡虽然长相不太尽人意,好歹有个八十分,再加上常年练舞蹈练出来的优美形体和出众的气质,妥妥的加分项!
最重要的是,浑身充满了青春的荷尔蒙气息!
尤其穿上一身紧身的练舞衣累出一身汗水,啧啧啧,那模样别提多招人儿了。
岑迎春表示可以处处看!
咦人呢?
顾朝夕瞧她这副贼眉鼠眼的德行,腮帮子抽了抽,松开咬紧的后槽牙,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咱们过来之前开介绍信,给你用的我对象的名义。这事儿不知道谁给传到老领导耳朵里去了,我也不好解释,会对你以后工作不利。
老领导脾气暴,护犊子,最见不得做人不忠诚,无论对国家还是对爱人都是一样。他常常教育我们说,自古忠义难两全,顾得了大家难免会忽视小家,能当我们的另一半都不容易,必须对军嫂们奉上全部的忠诚与爱护,否则就要打断我们的腿。”
他直视岑迎春双眼,加重语气:
“假如他老人家知道咱俩在这种事情上弄虚作假,后果你可以自己想。”
岑迎春倒抽口气,头皮麻了。
“老人家这么固执的吗?”
顾朝夕点点头,表情沉重:
“杀伐果断戎马一生,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岑迎春咕咚一声咽口唾沫,啥心猿意马统统拴住了,先应付眼前的难关再说吧。
“真没其他办法了?要不,我去外地出个差?”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顾朝夕眼底可疑地闪过一道无形厉芒,刺得岑迎春眼睛疼。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总要见一面的。”
岑迎春捂住腮帮子,牙疼:
“就先拖一拖,过段日子说咱俩黄了不就得了?”
顾朝夕咬下后槽牙,语气危险:
“理由?”
“感情不和?”
这还不是张口就来?
“怎么个不和法儿?当初怎么就看对眼谈上恋爱了,确定不是始乱终弃?我啥样老领导心里门儿清,我可没那么容易动凡心。”
“嘶!你这个痴情人设也太坑了吧?有了,就说咱俩生活习惯差异太大,没有共同语言,我连学都没上过,配不上你。
你当初只是一时糊涂,后来经过了解,才堪破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本质,你迷途知返,不想赔上自己的后半辈子,毅然跟我分手,老人家会理解的。”
顾朝夕听她不惜这样自黑,沉默地看她两秒,暗暗叹口气。
这到底是不开窍,还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混蛋文浩然,净给他添乱!
“你那些歌曲歌词还有相声小品本子写得那么好,在上头都挂了名的,不会有人质疑你的才气,这一条站不住。”
岑迎春惊疑不定地看他:
“啥意思,我成才女了?我真没上过学!”
顾朝夕扯扯嘴角,目光柔和两分:
“但你每天都在持之以恒地自学。一个人肚子里有没有墨水,不是看她的文凭。当然,假如你需要,我可以安排学校给你考试,颁发文凭。”
“那倒也用不着。”
岑迎春摆手拒绝,不想欠这份人情。
马上要恢复高考了,她完全可以自己去考试上学,没得多费事。
只是这个才女的名头,嘶,她这小细脖子顶不起啊。
看来,还真得去上个学,好好跟老师学习知识了。
愁人。
“上学的事情以后再说,先说眼巴前的。既然说我是文盲不行,那干脆找别的理由。
就说,咱俩吃饭口味不一样,我爱吃辣你爱吃酸,吃不到一个锅里;穿衣打扮布置屋子风格也不一样,我爱大红大绿,你爱素净雅致,互相瞅不顺眼。”
岑迎春越说越来劲,她这可没撒谎!
“还有还有,我畏寒你怕热,我衣裳永远比你多穿一件,咱俩过的就不是一个季节,晚上没法盖一床被子,睡不到一个被窝。
我爱热闹你好安静,别看你休息的时候肯带我和小宝出去玩,但实际上你都是在迁就我们,平常没必要的时候,你话都不乐意多说一句。你总不能迁就我们一辈子吧?”
“你还喜欢练毛笔字,我连钢笔字都写不好,咱俩名字签一起都丢人。
你爱下棋爱养花钓鱼爱跑步打拳爱爬山,我只爱种地跳广场舞,咱俩真玩不到一起去。
最最最重要的是,你要走仕途,需要一位体面的伴侣替你做好夫人外交;而我呢,恰恰好最不想端着,不会看眉眼高低,说话直来直去容易得罪人。”
岑迎春手指头都不够扒拉了,询问地看他:
“我就是个地道的农村妇女,骨子里土得掉渣,贪吃贪财又宅又社恐,真学不来你们那套高雅的玩意儿,就不给你丢脸拖后腿了哈。
这些理由足够了吧,还要继续说吗?咱俩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圈子不同,何必强融?”
顾朝夕静静看她,眼神一瞬不瞬,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你,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行不行,不行我接着想理由,不能真得罪你老领导是吧?”
顾朝夕无奈笑笑,反问她:
“你想这么多理由,就没想想,我顾朝夕,是个做事莽撞不计后果的人吗?”
能看上她,自然因为她身上有旁人没有的闪光点,恰恰好吸引了他。
而她在这里百般推脱,说穿了,不过还是她不愿意罢了。
要是追对象也像处理公事一样容易就好了。
顾朝夕又在心里叹口气,遇见她,算得上是他这些年极少数的挫折之一了。
但这也正说明她并非脑中空空,只瞧得见眼前好处的肤浅近利之人不是吗。
能得这样头脑清醒,本身又有内涵的有趣之人做伴侣,未来的日子才更有滋味。
傻子才会放手。
不等岑迎春细想,他摆摆手下了结论:
“你要真不愿意就算了,老领导那边我去说。”
岑迎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他这样主动后退一步,她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那,那你好好说,话说得软和点,慢慢来。”
千万别叫老领导记恨上她。
这种级别的大佬,都不必明着张嘴说什么,一个不悦的眼神,就有大把上赶着讨好巴结的小喽啰争抢着出手,代为教训她给大佬出气。
她这小身板真扛不住哇。
顾朝夕见她态度果然软化,苦笑一声,退而求其次:
“肯定得徐徐图之,不然老领导要起疑心的。这样吧,这次你人可以不出面,但可不可以陪我去挑一身新衣裳?我当着老领导的面,也好有个说头。”
“没问题!咱这就走吧,我付账。”
岑迎春一口答应下来,生怕他再反悔,还要讨价还价。
顾朝夕摆出个怅然若失的表情,意犹未尽。
岑迎春心虚地扭开脸,转身背对他穿大衣背包儿,对着镜子检查下脸上的妆,抬手理了理头发。
顾朝夕静静看着她收拾自己,眼底浮现一抹暖色。
他不会告诉她,原本就只是想约她去逛商场买衣服而已,不然她必定会一口拒绝。
想将这株带刺的野玫瑰搬回自家养,还有的费工夫。
好在,他向来不缺乏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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