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秋风渐起

第六章

        见到闻人临又吐血了，柳卿卿吓得白了脸。她连忙坐下，将闻人临整个搂住，让他高大的身躯压在自己的肩头，接着伸手一下又一下的抚着他的心口。

        “师兄，师兄，你快看，他又吐血了，怎么办，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

        柳卿卿急得快哭出来了，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闻人临的身体很差，需要时时以灵药续命，可她万万没想到竟然差到这个地步。

        苍青主修音律辅修剑道心法，却独独没有跟持清长老学过医术，是以他也有些束手无策。

        但他见不得柳卿卿哭，看见柳卿卿慌乱无措地样子，苍青握住了闻人临的手腕，念了个诀，准备输送灵力给他，让他好受一点。

        可是闻人临的身体十分抗拒他，他输送过去的灵力，全部被他挡在了外面回弹了出来。

        “别怕，我这就带着他去找持清长老。”没办法，苍青将闻人临背了起来，准备送去药堂。

        他一直不明白，师傅为何坚持要就这个活死人，又为何执意要让卿卿与他结为道侣。且如今看来，这个人，绝不简单。

        他总觉得，这个人的修为比自己高。可是却又无法证实，只能留待日后，好好观察了。

        可眼下，也只有救人要紧了。

        顾不得多想，苍青背着闻人临御剑去了药堂，又亲手将他送给了持清长老。

        原以为闻人临的身体已然大好的持清也是吃了一惊。昨日明明替他探查过，原本断了的灵脉也都已经修复，身体里虽然余毒未清，但也不至于要了命，只要慢慢调养寻到解药，便也就无碍了。

        可是闻人临今日竟是昏迷着被苍青送过来的，想起他昨日才与柳卿卿结为道侣，怕自家那个不讲道理的掌尊怪罪下来，持清小心翼翼地从苍青手中接过了闻人临。

        “师叔，小道友身子好像出了问题。我刚刚给他渡灵力，被弹了回来。”

        到今日，整个云雾山的人也还不知道闻人临的真实姓名，大家都叫他小道友。因为闻人临的面相看起来，不过二十。

        “好的，我知道了。可还有其他症状。”持清伸手，按住了闻人临的脉搏，探查起来。

        苍青想了想，将柳卿卿的话重复了一遍：“他今日，吐了两次血。”

        在修真界，平白无故地吐血，比较常见的情况是，练功走火入魔，或者是新伤牵动着旧伤。很明显，闻人临不属于这两种情况。

        “咦？”持清单手探查着闻人临的心脉，另一只手忍不住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他似乎很困惑。

        “他的心脉比之前稳定了很多。体内的余毒，似乎也淡了很多。我探查下来，感觉他的灵力浑厚时聚时散，虽然凌乱，但是却乱中有序，正在他的身体内不断循环游走。”

        苍青听不懂，扶了扶额头，问到：“师叔，师侄愚钝，听不懂。”

        持清望了一眼这位云雾山小辈中的天之骄子，瘪了瘪嘴，叫他不跟着自己学医，现在抓瞎了吧。

        “意思就是，他的身体在变好。而且恢复的速度，远超我的预判。”

        苍青点了点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平心而论，他不希望闻人临就这么死了。不管怎么说，他对柳卿卿有用，那就不能死。

        再者，他若是死了，卿卿应该会伤心。

        听到持清长老这样说，苍青突然心情放松了很多。

        他捏了个诀，传音给柳卿卿，告知她这边的情况，避免她担忧。

        柳卿卿没有法力，他和师傅便给柳卿卿做了个灵力球，里面注入了柳无视和他的灵力，必要时柳卿卿只要对着灵力球说话，他们便能听到及时赶到柳卿卿的身边。

        他的声音顺着灵力球传来时，柳卿卿正在爬药堂的阶梯。

        苍青走的太急，没有带上她。她是妥侍女带她过来的，侍女的灵力低微，御剑的速度也慢，还不能直接飞进药堂，只能将她丢在了药堂的门口。

        柳卿卿一边听着师兄的反馈，一边哼哧哼哧地趴着阶梯。

        “师兄，呼呼，我好累，你快出来接我一下。”她爬不动了，索性坐在了石阶上，等着苍青过来接她。

        本来她完全可以在院子里等师兄消息的，可是她放心不下，到底还是跟来了。

        那可是，她刚刚结道的道侣啊。新鲜的，才用过一次的道侣。

        可千万不能死了。

        一阵清风拂过，扬起了柳卿卿额前细碎的刘海，她爬得有些累了，额头也细密密的不了好些汗液，被风一吹倒是清凉了不少。

        柳卿卿支着下巴坐在石阶上，眯缝着眼睛看着药堂的方向，着一袭玄色法衣的柳无视站在云端，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察觉到柳无视的目光，柳卿卿转过了脑袋，扬起下巴，朝半空中灿然一笑：“爹爹！”

        柳卿卿站起了身子，朝着云雾中的柳无视猛地招手：“爹爹，你快去看看那个道友，他刚刚吐血了。”

        柳无视御风而来，本就是为了此事，所以也没再耽误，衣袖一卷将柳卿卿一并带入了药堂。

        他们到达药堂时，闻人临已经醒了过来。柳卿卿看着正与持清推推拉拉不肯吃苦药的闻人临，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但她没想到小道侣看上去冷静自持，居然也跟自己一样怕吃苦药，看着他委委屈屈吞下药丸的模样，柳卿卿不禁莞尔。

        她走到了闻人临的身旁，从荷包里掏出了一粒牛乳糖，递到了闻人临的手心，然后拿手指在闻人临的手心写字。

        “是糖，很甜的，可以盖过苦味。”

        闻人临点了点头，乖巧地将手中的糖丸塞进了嘴中。

        其实，他并不爱吃甜食，这些过于甜蜜的东西，虽然能让人一时开心，可甜蜜过后，剩下的时光便更加难捱了。

        一如他这些年的生活，一直深处黑暗，便不会惧怕黑暗。可若是让他尝过光明的滋味，或许他便不能再回到黑暗中去了。

        他不喜欢这种没有用的东西。可是柳无视和持清在场，他必须伪装的更人畜无害一点。

        闻人临咀嚼着口中的牛乳糖，朝着众人的方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稍稍弯了一下腰，以示感谢。

        之前他一直表现的冷冷清清，如今突然一笑，却显得格外温柔。柳卿卿眼巴巴地望着他的侧脸，一双浸了水的鹿眸满眼都是星光。

        她伸手将闻人临略显凌乱的外衣理了理，然后就顺着竹榻坐在了他的身旁。像是幼时得到了一件新奇的玩具一般，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笑着看他。

        闻人临虽然目不能视，却也能感受到那股炙热的目光，想起刚刚柳卿卿把自己当成灵宠顺毛的模样，他在心中，低骂了一声。

        从过来后便被柳卿卿晾在了一边的柳无视，正拧着眉看着柳卿卿。他明明探查到了两道灵力，可是刚刚接触时他伸手探查，柳卿卿还是五灵根皆堵，身上并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可现下，见她与闻人临坐在一起，却又能依稀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

        柳无视不明白。

        而比他更不明白的是持清，他原本是要向柳无视汇报闻人临的身体状况的，却看见自家掌尊师兄紧紧地盯着他的女儿，而他的女儿则紧紧地盯着自己道侣。

        偏偏柳卿卿的道侣眼盲，双目无神地“看向”大师兄苍青，苍青则抱着佩剑一会看看柳卿卿，一会看看闻人临。

        屋内静悄悄地，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是极细微的。

        持清憋着气，不知道该不该打破此刻的安宁。

        突然，一道响亮的男声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柳无视不知何时走到了闻人临的身前，大掌覆在了他的肩头，面色严肃地说到：“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柳某人的半个儿子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苍青，怀中的佩剑一不小心掉落下来。

        哐的一声，砸在了玉石地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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