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特殊年代

“大丫二丫她们不小了，一个八岁一个五岁，已经能当半个大人用，给家里挣点工分，免得白吃粮食。”赵志红语气有些苦涩的说，垂下的眼帘稍显黯淡。

        工分？！

        孟岚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这个词，难道说她和魏军这是来到了那个特殊的年代？

        孟岚垂下眼眸，心底一片冰凉，若是真到了那个年代，那……

        “三弟妹，你快点喝粥吧，不然粥凉了就不好喝了。”赵志红正拿着扫帚在打扫家里的卫生，一抬头看到孟岚居然在发呆，她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提醒。

        孟岚回过神来，看着面前混杂着野菜的玉米粥，一点食欲都没有：“大嫂，我没什么胃口，要不这碗粥你喝了吧。”

        这粥的味道实在让人一言难尽，孟岚有些咽不下去，再加上刚才的信息太震撼给她一定的打击，她更加没胃口吃饭了。

        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一觉醒来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也不知身在哪朝哪代，她哪儿有心思吃饭啊。

        赵志红慌忙摇头：“不成不成，若是让娘看到她会骂我的。你还是自己吃吧。”

        赵志红心里嘀咕着，偷偷打量一眼孟岚，觉得今天的三弟妹怎么看怎么奇怪，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以往吃饭的时候，抢食最厉害的就属三弟妹了，不仅吃完自己的那份粥，还得问三弟分半碗。

        因为魏家粮食主要紧着家里的男人吃，他们每人可以分到一大盆的野菜粥，而女人们只有一小碗粥的量，最多给肚子垫垫底，半饱都做不到。

        “没关系，大嫂你吃吧，若是娘骂你，我帮你说情。”孟岚将碗推给赵志红，她现在真的没胃口。

        “可是……”赵志红咽了咽口水，偷偷看着房间的位置，生怕下一秒婆婆就从里面出来。

        “三弟妹，我……我能不能留着给大丫二丫她们吃？”赵志红虽然也饿着肚子，但更心疼两个孩子。

        孟岚点点头：“可以啊！”

        赵志红感激的冲孟岚笑了笑，端起这碗粥回自己房间藏起来。

        不管三弟妹是什么原因突然不吃饭，但能白的一碗粥，让赵志红心里非常满足。

        把粥藏好，赵志红将吃饭的桌子擦洗干净，又把碗筷洗好，家里全部收拾整齐后，她回屋背起八个月大的三丫。

        三丫刚才分了半碗米汤，这会儿正趴在赵志红后背上呼呼大睡，瘦弱蜡黄的脸蛋，十分惹人心疼。

        “娘，我出门上工了！”赵志红走到老三的房间门口，对里面的王翠花说了句。

        “喊什么汗，小点声儿。”

        王翠花压低了声音斥责一句，她将三个孙子喂好，好不容易将人哄睡着，吵醒了他们，她非得抽大媳妇儿一顿不可。

        王翠花端着空碗出来。

        将碗交给赵志红，“你先把这个碗也洗了。”

        赵志红哎了一声把碗接过去，转身进厨房洗碗。

        “老三家的，你在家带好三个娃，顺便将家里的脏衣服洗了，还有中午那顿饭也得做好，高粱面我已经取出来了，就放在橱柜上……”王翠花开始给孟岚安排工作。

        因为老三媳妇儿生了三个孙子的缘故，王翠花对她比对大儿媳宽容很多，她不愿意去下田挣工分，那就留在家里干家务活儿，顺便带带娃。

        孟岚听到王翠花的吩咐，表情一愣愣的看着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说的这些你记住了没有？”王翠花见孟岚表情呆愣，眉头一横，质问道。

        孟岚反射性的点头：“记、记住了。”

        “记得将衣服洗好，还有家里的两只鸡也得喂好，锅里还有些米粥，大娃他们饿了记得给他们喂吃……”王翠花又念叨了一番，收拾一番就跟洗好碗的赵志红出门了。

        “……”

        孟岚看着家里没人了，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

        “嘤——”

        突然房间里传来孩子的嘤嘤的哭声，她回过神来，连忙回屋照顾孩子。

        三个孩子吃饱喝足还是很好带的，哄了一会儿就陆续又睡了过去。

        ……

        魏军跟着魏国从家里出来，两人走在田埂上，他打量了一下周遭环境，发现整个村落的环境比想象中的还要差。

        低矮的泥瓦房，有些房屋上头用茅草覆盖，连片瓦都没有。除此之外，一路上遇到的人身上都穿着破烂打着补丁的衣裳。

        “大哥，咱们这是去哪儿？”魏军跟在魏国身后，好奇的问。

        魏国奇怪的看了自家三弟一眼：“当然是去听大队长的动员大会啊！”

        自从文化运动开始后，每天一早上工前整个魏家村生产大队都要给社员们进行思想动员大会，传达主席的精神，顺便批斗一下反革命的腐败分子。

        魏国一边走，一边跟魏军解释，穿过田埂小路，他们来到了生产大队的晒谷场。

        晒谷场上已经聚满了整个魏家村的人，乌泱泱的人头估摸有一百多个。

        众人挤挤挨挨的站着，仰着脖子看着正前方的生产大队长魏建国。

        魏建国先点了下人数，见整个魏家村的主力队员都到齐了，咳嗽两声，然后慷慨激昂的开始讲话。

        站在下方的魏军听着大队长一张口就是各种主席语录，心里头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他该不会是来到六七十年代那个特殊时期了吧？

        “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咱们魏家村生产大队要坚决贯彻不怕苦不怕累精神，将春耕春播落到实处……”魏建国说得唾沫横飞，激动的挥手喊口号，激励社员们积极行动起来，开张春耕运动。

        “……”魏军嘴角抽了抽，心底一片冰凉。

        若真的来到那个年代，那他真的得做好吃苦的心理准备了。

        口感喊完，魏建国将几个胸前挂着牌子的人拉上台，开始每日例行批斗。

        “我们伟大的主席教导我们，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它就不倒；这也和扫地一样，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这几个隐藏在人民群众中的腐败分子，他们是人民的蛀虫，他们……”魏建国一一数落出台上几个人的身份，声称他们是资本主义，是压迫劳动人民的地主阶级，面对恶势力，他们人民要敢于抗争，坚决将他们打倒。

        “打死资本主义腐败分子，打倒大地主！”

        下方的队员们被煽动，纷纷举起拳头跟着喊口号。

        有激动者还朝台上的四人扔烂菜叶子，土块、吐唾沫等。

        魏军亲眼目睹这样的场面，一时间目瞪口呆，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军你愣着做什么？快跟着一起喊口号啊！”魏国见自家三弟居然在发呆，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小声提醒。

        “一定要喊吗？”魏军无语的看着魏国。

        “那当然！别人都喊了就你不喊，那你就是台上腐败分子的同伙，赞同他们的腐败享乐作风。别发呆快喊吧！”魏国说道。

        魏军听了这话，跟着张了张嘴，但话到嘴边硬是喊不出来。

        特么，居然还要逼人喊口号，真是太艹蛋了！

        他嘴角动了动，并没有出声，看着台上那一幕，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半个小时的大会结束，魏建国给队员们分派工作，一批去水田种水稻，另外一批人去种玉米、高粱、红薯、木薯等。

        “魏军，你就跟着妇女们一起刨坑吧。”魏建国一脸头疼的看着魏军，给他安排了相对轻松的工作。

        魏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后面赶来的王翠花拉走了。

        “大军，你跟着我干活儿，想想你还有三个娃要养，别老想着偷懒，手脚勤快点儿。”王翠花把锄头交到魏军手里，叮嘱了两句。

        “……”魏军拿着沉甸甸的锄头，跟着王翠花往玉米地那边走去。

        种玉米的过程其实很简单，主要就是刨坑，撒种，再浇上一些农家肥，把种子埋好就行。

        撒种的事情由十来岁的孩子来干，年轻壮汉们则负责挑粪肥、施肥。妇女们分为两拨，一拨负责刨坑，一拨负责埋种。

        魏军跟着王翠花来到了山脚下的一片地，这片土地是新开荒出来的，土壤十分贫瘠，他用锄头试着刨了两下，根本挖不动啊！

        魏军咬咬牙，使了吃奶的力气用力挥动锄头，好不容易才挖开一点土，发现土下居然都是碎石块。

        “娘，这地能种出玉米来吗？”魏军怀疑的问道。

        “不能种也得种。咱们g省都是山林地，土地资源少，能种的地绝不能浪费！”王翠花将大队长之前说过的话拿来教育魏军。

        “快点干活儿，别偷懒！”说完，王翠花挥着锄头，努力刨坑。

        “……”魏军见她这样，无力的叹了口气，只能认命干活儿。

        就在他有一下没一下挥动锄头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甜腻的女声：“大军哥哥~”

        魏军打了个激灵，扭头往右侧一看，发现一个身材圆滚滚，满脸痘痘的肥胖女人正朝他眨巴着绿豆大小的眼睛，冲他抛媚眼。

        胖女人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身上穿着一件军绿色的大褂裙，裙子面料很新，但上头沾着油腻腻的污渍，尤其是口袋的部位油腻感更重，看上去很是邋遢，还没靠近魏军就闻到一股油腥味儿了。

        “大军哥哥，你辛苦了，瞧你满头大汗的样子，快擦擦。”说着，胖女人从右边口袋里掏出一块大红色的方块布，打算亲自帮魏军擦汗。

        魏军吓得扔掉锄头，往后跳了两步。

        “你……哪位？”

        胖女人见魏军一脸惊悚的表情看着她，伤心的捂住心口：“大军哥哥，你……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茹花啊！”

        如花？！

        魏军在脑海里搜索一番，一点印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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