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19]星期一

        无惨退烧了，他已经习惯这回事了。不过比起一夜就好的，许多时候，这个过程往往要持续上两三天。

        万幸。

        “看我搞到了什么！”明明是早早出门买菜的花野日向，回来的时候却兴高采烈的。好像买菜的当歇中，发生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一样。

        ……

        ……

        无惨很早就醒了，病后的清早总是让他的大脑变得非常清爽。他披着外套出来的时候，某个不受他欢迎的家伙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在装睡。

        无惨之所以会有这种怀疑，是因为在他起来后没几分钟，那家伙也醒了。他这次带了一个方形箱子来，里面都是令他感到舒适的宽松服饰。

        在他们都起床后没多久，日向这才回到家来。他看到两个男孩时大吃一惊，因为他这才刚买了菜回家，早饭也才刚刚做好且还在冒热气的程度呢。

        日向把装有蔬菜和肉类的布袋挂在墙上的挂钩上，他很快地从玄关处越过，柔软的拖鞋重新踏上了地面。

        “看看我搞到了什么！”日向抑制不住他的笑意，他伸进口袋里的那只手猛地抽了出来，三张折叠在一起的票据一样的纸片被他夹在手指当中。

        “优惠券。”无惨说。超市总是搞各种各样的活动，比如满多少元送多少元的优惠券，但这些优惠券绝大部分不能够在当天使用。

        日向嘿嘿笑了两声，“猜对了，但是又没有完全猜对！”他那种骄傲的口气让人想要发自内心地笑出声——当然了，不完全是正面意义上的笑。无惨觉得他实在是太幼稚了。

        “是什么？”五条悟问。在三人之中，不知为何，他竟然充当了一个转折点的作用。当日向和无惨单方面或者互相进行相对的话语的时候，他就会站出来，然后将话题指引向它的真实之地。

        “噔噔噔—噔！”花野日向拉开那折叠的纸片，“长树游乐园”这几个花体大字就印在纸片的正中央，上面同时绘画着一些人物，一个巨大的摩天轮还附有小字“儿童半折”。

        “我今天路过超市的时候那边在抽奖呢，我就随便抽了三把，结果就抽中了这个。而且刚好三张，太巧合了。”

        “不去的话简直好浪费！”花野日向挥舞着手里的两张优惠券，“而且游乐园也不远。”

        无惨问了一嘴抽奖所花费的金额，在日向用手指比出那个数字之后，无惨“冷峻”地说：“这显然是拢客的手段。”

        日向理解了，但又没有完全理解。他满脸写满两个字：想去。

        “五条君要去吗？”因为先前五条悟让日向喊他五条，虽然觉得怪怪的，但日向还是遵守了这一点。

        五条悟的左脸上写着“拽”，而他的右脸呢？

        ——写着“想去”。

        “拜托拜托——”花野日向双手合十，以那种不似乞讨更像撒娇一样的语气。这种语气让无惨感到了嫌恶，但他这种程度的嫌恶是无法打倒日向这种厚脸皮的，而且他们昨天刚刚合好了，无惨认为日向已经好了伤疤忘了疼。

        无惨真想敲一敲他的脑袋，难道昨天晚上迸发的除却快乐以外的情绪都是假的，都这么容易消失不见吗？

        但是，比起总是处在抑郁以及自我悲惨之中的他，没心没肺的人生活起来的确舒服多了。

        上午十点半，这拼凑起来的没多少血缘的“一家人”，出现在长树游乐园门口。大门口有一条还算是长的队伍，数来有十来个人的样子。日向看了看不远处的冰激淋车，贩卖冰激淋的大叔还在和穿着玩偶熊的工作人员说话。他问：“我现在去买冰激凌，你们要什么口味的？”

        “我不想吃。”无惨即答。

        日向又看向五条悟。

        “如果有巧克力。”

        日向向冰激淋车走去，他看了看招牌，发现没有巧克力味的，只有草莓、香草、橙子冰和覆盆子榛仁的。

        “没有巧克力的！”日向跑回来将这个消息告知甜食爱好者。

        重新得到答案的日向和身后排队的那对父母道了声歉，然后又向冰激淋车走去了。他买了两个覆盆子伴榛仁冰激淋。

        在等待的时候，他无聊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以及脚尖边上的一块碎石头。

        他以前玩过踢石子的游戏。他总是能够成功地把一块石头从院子门口踢到另一条道的沙子公园里面。

        花野日向手痒了，在老板制作冰激淋的时候，他踢了一脚那颗无辜的石头。也不知道是他用的力气太大了还是这颗石头被地上的什么坎绊倒了，本应该向前笔直冲去的石子竟然向上腾起，然后飞在了别人的衣角上。

        啊哈……搞笑了。

        日向为难地说：“不好意思哦……”他下意识地道歉，抬起头来一看，发现被他的石头袭击到的是一个戴着针织帽的绿眼男人，他的那种绿色，是一种近牛油果但是又比那要淡的绿色。日向想起曾经对一只跑到他家来偷吃的小狸花猫，它的眼睛也是这种绿。至于在五条悟家里见过的momo酱……它的绿眼睛还要更深一些。

        男人针织帽下面的几缕前发十分不服帖地随风飘散，这个长着一张俊朗面孔的男人（他脸上好像还有一条疤）脾气不错，他并没有口吐怒言或者给予什么不屑的眼神。

        男人摇了摇头，“没事的。”

        日向又重新地道了一次歉。此时那两支冰激淋已经好了，日向一回头，看到了面露不耐正在和门口的工作人员打交道的无惨。

        “再来一支抹茶味的。”

        日向举着三支甜筒小跑回去，他回去的时候马上就到他们检票了。

        “喏，给你们。”

        五条悟把检票后留下的票根塞到了日向的口袋里，无惨则是皱着眉头拒绝道：“我说了我不要。”

        日向拿着两支甜筒左右为难，也许他自己出主意不是件好事。

        无惨突然说：“我不要抹茶的。”

        日向开开心心地把覆盆子冰激淋递给他，自己则舔了舔手里的抹茶味甜筒

        “让我看看……”他一边说，一边翻看着工作人员给的传单。

        别人来游乐园先看的自然是游乐项目，像他这种先看小食的人实在是少。

        “小食推荐……”日向拿着传单，一边念一边走。传单翻过来就是具体的游乐项目了。

        他望了望周围的大型设施，脑筋竟然打结了。

        而他之所以会脑筋打结，是因为花野日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他之前还看过一部电影，讲的是游乐园里住着一个恐怖的杀人小丑。

        实在是怪瘆人的。

        海盗船、旋转木马、摩天轮、鬼屋、云霄飞车……

        日向说：“还是pass掉云霄飞车好了，感觉怪怪的……”日向想，大概是半年前的云霄飞车杀人事件对他造成了比较深刻的影响，当时，他本来要跟着琴酒去交易地点的，但是他临时得去参加那恐怖的“家庭聚会”，所以不得不放弃了。

        五条悟说：“来点刺激的。”

        日向想不到，他小小骨子里竟然存着如此叛逆的冒险精神。

        无惨抱起双臂，“我就在边上等你们。”

        他实在是受不起那些惊叫声，而且他还得在有限时间里把这支甜筒解决掉才行。

        日向歪着头看着他盯了有几秒，随即喜笑颜开：“那你在这里等我们哦！如果有人找你搭讪，你千万别理他们，如果有人对你动手动脚，你就按这个——”日向把随身携带警报器放到无惨的手里，“然后跑到人多的地方去。”

        无惨高高地抬起头，“别以为我是弱智。”

        日向说：“我把你当小孩。”

        无惨反驳：“还是先看看你自己吧。”

        五条悟觉得他们两这样斗嘴很有趣，在家里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总是一方依赖另外一方的，或者互相埋怨的。大家的关系都冷冰冰的，不过如果是双胞胎的话……有时候他还挺羡慕英梨和英美的。

        他无声地观察着两人，却发现无惨对他投来了狠狠的一瞥。

        五条悟认为，无惨正在将他（五条悟）当作假想敌来对付。但这是没有道理的。

        他们两个的地位，孰轻孰重，五条悟以为对方足够了解了。

        不过也有那样的人，总是觉得自己拥有的事物会轻易破碎。

        就在他思索的片刻，花野日向牵了他的手。那双手一点也不粗糙，十分的柔软，但是又非常有力。

        不仅仅是脸上，他手部的皮肤上也沾满了快乐的因子。

        他们两个向着过山车的方向走去。

        无惨一边舔着冰激淋，一边紧盯那两个人的后背。直到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才从那种空虚的感情里走了出来。

        有人正在用与他相距甚远但又形影不离的感情伤害他、折磨他。

        “美好的时光总是这样短暂。”个头稍矮、有着一头茂密乌黑的直发的中年男人以感慨的语气说道。这位长相中含有几分英国人气息的黑衣绅士用手绢擦了擦自己眼镜上的雾气，他锐利的目光几乎要将无惨狠狠地刺伤。

        无惨皱着眉头，他刚想说什么，却发觉有什么东西正抵在他的后颈上。

        “当琴酒那么告诉我的时候，我就觉得隐隐有些不对。”那个长着一张平凡的面孔、气度却不凡的男人悠悠地说。他看起来明明才三十岁，可是说话的时候却有一种苍老的感觉。

        “言语会骗人，但是感觉不会。你说是吗，无惨君。”

        无惨的心中警铃作响，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联想到那方面去。

        那个面生的男人正用枪抵着他的后颈。

        “走吧，在你家长回来之前，我请你喝一杯茶。在你三点钟方向，往那边去。”

        显而易见，警报器并没有子弹的速度快。

        无惨咋舌，不得不假装无事发生地往那边走去。

        “高贵”的组织成员——琴酒，今天竟然代替了驾驶座上的伏特加。

        一种猜想就这么出现了，而且它还显得非常合理。

        无需再想。

        他就是乌丸莲耶，传说之中那个活了整整一百四十岁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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