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楚留香发出一声厉喝,  快速回头望向空无一人的树林。

        胡铁花不明所以地看他两眼,  跟着往林子深处探头探脑,  一无所获后不解地挠挠头问道:“老臭虫,  你这几天怎么回事啊?”

        总是时不时眼神古怪,整个人神经紧绷不说,就连睡眠质量也不好。

        虽然说他们都是习武之人,  一两天不睡觉也没什么。

        但是楚留香眼下浓重的黑眼圈,  已经明显到大大咧咧的胡铁花都能一眼看穿的程度了。

        更别说是心细如发的姬冰雁,  他一早便发现了友人的异常,  却不知源自何处。

        友人没有主动开口对他们两人述说烦恼,他也就体贴地不去打听具体情况。

        只是现下楚留香的精神状态,使得他无法再继续袖手旁观下去。

        单手伸出拦住摇摇头,  状若无事还想往前走的楚留香,姬冰雁面色冷肃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  能让你如此讳莫如深?”俩他们俩也不能说。

        面对两位友人的担忧,  楚留香停下脚步,看他们俩的表情就知道今天这一遭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

        苦恼地揉揉鼻梁,  楚留香笑着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最近那种窥视感越来越强烈了,强烈到就连睡梦中都仿佛有人在我床头看着我。”

        听闻此言,胡铁花和姬冰雁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友人从幼年时期便一直有着这样的毛病,  总感觉身边有人在无时无刻地窥探他。

        他们本来都以为那只是他的错觉,而且楚留香自己本人都承认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时有时无。

        有时候哪怕是在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封闭空间,  那种感觉也存在着。

        然而,随着楚留香一天天成长,那种错觉如影随形,不仅没有消失,反而逐步增长。

        有段时间,强烈到楚留香全身肌肉每天处于皆备战状态,他本人在那段时间都快被折腾出神经质了。

        还是经过各种实验后,他们发现楚留香只要不跟人有太大亲密接触,那种视线就会温和很多。

        掌握了一定的主动权后,楚留香在与人相处中,随时把握着一个度,从不越界,因此他与那种感觉也算是进入了一段和谐期。

        直到这一次,若不是楚留香自己说出来,他们俩还以为楚留香一直好好的。

        然而,即使楚留香向他们坦白了事实,他俩也毫无办法。

        一大堆能人异士都摇头摆手的事情,他俩也不会自不量力说他们能解决。

        除了楚留香自己调节外,其他人的一切关怀皆是无济于事,还有可能引起反效果。

        比如:实验过的以毒攻毒之法。

        找人天天跟楚留香黏在一块,一刻不分开,本想着会不会有效果。

        嗯,后来效果是有了,黏着他的那个人也产生了错觉,还感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杀意。

        曾经楚留香的师傅夜帝怀疑过,是不是有武功在他之上的人,用气机锁定着自己的徒弟。

        为此他找齐了朋友,众人合力探查,却什么都没能找到。

        而且想是这么想,但他们也心知肚明,再怎样武力高强的人那也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吃不喝,没有一刻停顿地用气机锁定一个人。

        这个人还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武林魁首一类的大人物,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而已。

        楚留香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理智和感情总会有交战的时候,楚留香又是一个很感性的人。

        虽然他一直以着沉着、冷静、理智、优雅的行事作风来约束自己,把从自己师傅身上学来的优良品质作为行事准则持续着。

        但是他的第六感冥冥中总在告诉他,就是有人在暗处注视着他,长期的,从未间断的,从他有记忆起就在注视着他。

        偶尔太过无聊,他也会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深想。

        楚留香也曾设想过,或许在他没有记忆的幼儿时期,那道视线也在陪伴着他,说不定从他生下来起就存在了。

        哈哈哈,楚留香摇头失笑,对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感到好笑不已。

        这种想法过于异想天开,怎么可能呢?

        看着身旁不自觉皱眉神情沉重的友人,楚留香笑笑,出言宽慰道:

        “别这么紧张,或许这只是老天爷看我一路太过顺风顺水,才想要给我设置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障碍。”

        “毕竟,”楚留香俏皮地微一眨眼,向自己的友人们抛个媚眼逗弄他们,“太过顺利的人生十分无趣啊~”

        这是楚留香的肺腑之言,因此十分真诚,姬冰雁和胡铁花都听出来了。

        握了握拳头,胡铁花愤愤不平道:“虽然你确实是在实话实话,我也没法反驳,然而我还是很想揍你一顿。”

        “赞同。”姬冰雁点头附议,楚留香说那话时的语气神态着实过于欠揍。

        一副天老大他老二地老三的样子,还摆出“高手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的装怪表情,让人牙痒痒加手痒痒。

        “哎,别啊,我们这么多年交情,可不能毁于一旦。”楚留香连忙后退两步,作出双手怀胸护卫状。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同一时间大笑出声,刚才还凝重得能拧出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不少。

        姬冰雁知道友人是不愿意他们过于担忧,特意开玩笑想让他放松一点,他也顺应友人心意,配合地把忧虑藏在心底,抿抿嘴笑出声,和他们一起沉浸在欢笑中。

        三人边走边说,速度也并不慢。

        楚留香本就轻功卓绝,在前两年闯出盗帅名头后,踏月留香那一手,更是被世人奉上宝座,称他为当代轻功第一人。

        如果不算上某些避世不出的老一辈,勉勉强强他也能说是名副其实。

        胡铁花和姬冰雁两人也不差,步伐转换间,并没有被拉开多远距离。

        眼看着一行三人即将到达海岸边等待的大船上,楚留香却停了下来,想了想,留下一句:“你们先去,我稍后就到。”

        确定两位友人听清后,楚留香脚尖一动,便转向另一个方向。

        那边是一片被茂密植被覆盖的山脉,往上看能看到不少苍天大树。

        这也是楚留香幼年期的乐园,少年期的试炼之地,成年后的净土。

        无论在外遭遇到多少腥风血雨,堪破如何晦暗不堪的阴私,他总能在这个地方,让心灵回归安宁。

        楚留香全力施展轻功,不一会儿身影便消失在树林掩映之间。

        见不着那抹亮蓝色后,胡铁花才摸着一脸大胡子对姬冰雁挤眉弄眼道:

        “若不是清楚老臭虫是去见谁,我真要以为他那表情是去看媳妇的。”

        啧啧,那迫不及待的小模样,说是去看金屋藏娇的小姑娘都没差。

        姬冰雁点点头,对胡铁花的说法不置可否,听楚留香说过他和那位的渊源后,他倒是能够理解对方一点点。

        每每楚留香提起那位时,三言两语中满含的感情浓烈到快要溢出来,此时这作风情态也就不足为奇了。

        反倒是……

        冷着脸的姬冰雁看了看前方的大船,不是很想说话,一想起楚留香船上那几个难缠的小姑娘,他就想扭头便走。

        今个若不是打赌输了,他也是死活不肯再踏入这艘船一步的。

        多年的好友,令胡铁花很快看出姬冰雁冷面下隐藏的情绪,嘿嘿怪笑两声,拖着人就往船上硬拽。

        另一边,楚留香一路深入丛林之中,期间三度变向,最后直直冲向一条小溪边巨石。

        这个时间点,他一定在石头上摊平晒太阳。

        深幽的丛林逐渐变得稀疏,树木形成的阴影豁然开朗。

        清澈的溪水潺潺流动,传来哗啦啦的响声,岸边一块巨大的平板岩石被水流激烈拍打却岿然不动。

        石面摊着一团雪白的肉饼,带着浅淡斑纹的毛皮光滑水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听到动静,团成团的肉饼伸展开来,从中探出一颗毛绒绒的头颅,赫然是只雪豹。

        半圆形的豹耳小幅度地抖动两下,转向一侧,雪豹也顺势转头看过去。

        见到一角蓝色衣袍后,雪豹伸展四肢,徐徐摊开。

        四肢撑在石头上,一点点压低上身抻开再收回,雪豹蜷缩成一圈后懒洋洋地伸个懒腰,再打个哈欠,棕眸泛起星点水汽。

        耳边的呼呼风声越来越接近,雪豹轻巧地跳下石头,鞭尾在空中甩得劈啪作响。

        静静等待了一会儿,他算准时间跃过溪面扑过去。

        才踏出树林,就迎面一大坨肉入怀,楚留香不堪其重地仰面朝天倒下。

        草地松软湿润,楚留香一头磕下去倒是没有受什么伤,就是身上的重物完全没有半点自觉,硕大一团盘坐在他胸口,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楚留香痛苦地涨红脸,死命推着身上的大型毛绒绒。

        雪豹看够了楚留香的乐子,这才施施然起身,步履轻盈地闪到一边。

        重物消失,楚留香一下子松快许多,也有能力来思考为什么今天会收到这样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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