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谈

云涵假意抱怨云千雪不给报酬的话说完，就看到云千雪和顾玲玲不约而同地看向她身后婢女拎着的两大布袋。这布袋古风古韵，花面精致，也是云氏布庄设计出来的，让各位买了衣服首饰的贵人能够方便提着。里面装着的是云氏布庄和珍宝阁这月的新样式，是送给云涵和她娘亲的。

        现在外出逛街，常能在看到一些公子小姐们身后的侍从婢女提着云氏或顾氏的专属布袋。

        云涵看她们两个如狼似虎的眼睛盯着那两袋送给她和她母亲东西，立马伸出手拦下她们：“行了行了，银钱我不要就是了。反正你们答应的，每次新样式的衣服首饰第一份都得给我！”

        “嗯，今日多谢表姐和顾姑娘了。”云千雪对云涵和顾鑫温声笑道。

        “雪姐姐不用客气，我最不看不惯这等恶人了。”顾鑫年龄最小，她是顾玲玲的表妹，也唤得一声云千雪一声姐姐。

        她年龄虽小，但因为本家没落，受到的排挤和冷眼也很多。所以在得知秦书羽爹爹在秦府情况的时候，她立马应下帮忙。她前三日就已经到了东洲城顾府了，就是为了今天早上那一出戏所以之前一直没当众露过面。

        云千雪又对着顾鑫微微颔首再次致谢，然后对顾玲玲说道：“顾家是皇商，我们合作本就是占了顾家的便宜。不止是因为今日你们帮了我，云府再怎样都没有珍宝阁的财力势力。云氏布庄的成衣能有此番影响，也没有少靠珍宝阁的名头。”

        和顾家珍宝阁合作以来，云氏布庄的收入又取得了大幅度的一个提升，声名大噪。

        而这五五分成也是内含讲究的，所有云氏布庄内售出的珍宝阁东西，和所有珍宝阁内售出的云氏成衣，仅这一部分的收入双方是没月进行清账五五分成的。

        看云千雪坚持顾玲玲也没再多说什么，她算是佩服云千雪了，她做起生意来头头是道。而且云氏布庄的成衣除了布庄上之前几个老伙计来出新设计，其他的基本上都是靠她在想新样式。而且她对头饰、珠钗、玉冠，耳饰等也有很多新奇的设计和想法，珍宝阁设计图样二十多年的老人，都没有一个有她想出的样式好。

        云千雪等人在酒楼喝了点酒，谈天说地聊了一个时辰便打算各自辞别。顾府和云府就隔两条街，离得近点，御史府则为了方便点卯，所以离街区远点，离皇城倒是近一些。云涵心血来潮非得送云千雪和顾玲玲她们，几人又同行了一段路便各自归家。

        云千雪来到落竹轩，现在是戌时，秦书羽还没歇息，听到敲门声他应声打开。

        “我来看看宝儿。”云千雪因为喝酒脸颊微红，她看着门前的人笑着说道。

        秦书羽进屋她就跟在身后，她象征性地去看了眼已经在摇床睡下的宝儿，然后又掏出怀中的糕点递给秦书羽。

        “今天去东福酒楼了，这是给你带的。”云千雪手中是一包雪芋酥酪。她记得秦书羽爱吃，所以时不时会给他带或者差人买来给他。怕他吃腻了也经常会给他带其他新奇的糕点，不过她发现秦书羽还是更偏爱这雪芋酥酪。

        秦书羽耳尖泛上霞色，用奶猫似的声音低声道谢：“谢谢小姐。”

        云千雪的嘴角杨地更高了。

        看到屋内桌案上的笔墨和书册，她好奇地走了过去拿起来看。

        秦书羽立马有些紧张，那是他自己画的一本草药集。

        云千雪翻看了下，那上面的墨迹都比较新，是最近才画上去的。内容全是一些草药的图画，旁边还有对其名称、特点，特性和药效用法的注释。看着纸页上细密交错的叶脉，纵使她一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也不得不称一声画功了得。

        “书羽真厉害，这画的也太栩栩如生了。”云千雪真心地称赞道。

        听到云千雪的话秦书羽悬起的心放了下来，继而又有点害羞于她的赞叹：“无聊之作而已，不足一提。”

        云千雪笑笑：“听子秋说你前几天去看百药堂了？”

        “我就是去看看林姨。”秦书羽急着说到，虽然云千雪不干涉他自由，但他自己出门还是觉得不太好。其实他更想去秦府，但之前爹爹身体不好，府中事务都是大房在管，他被威胁不得回秦府，他也已经两年没有见过爹爹了。爹爹卧病在床，二房院子里一直备着寻常温养的药，大房也不替他找大夫诊治，所以林姨也不太清楚爹爹的情况。

        “嗯，我知道，你不用向我解释的。”虽然她一直想尽力对秦书羽好，但她知道两人的关系其实一直没有更近一步。秦书羽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小心翼翼的了，但却还是有些戒备的。

        “我想的是如果你喜欢药理可以多去百药堂和林大夫学学。”

        “真的吗？”秦书羽眼睛亮了下。

        “当然啦，你这本草药集连我这个门外人都能看懂，若是制成了定是能够福泽更多人的。不说多的，最起码铺子里的学徒研习起来都会更事半功倍。”那本药集按照药性来分类，性温性寒有毒无毒等，想要找到相应病症的草药不仅不杂乱，还非常好找。

        “我最近几日才动笔，其实很早之前就想做一本草药集了。除了我自己知道的草药我还有看相关的书，不过其他地方看来的我还是会去找到相应的药材，确认了草药的特征和特性后才会动笔入册。”秦书羽高兴地说道。

        闻言云千雪眼尾笑意弄弄：“嗯，这样确实更保险。”

        聊到兴起秦书羽也放下了戒备，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很久没有和人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了。以前娘亲还在的时候他也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他最喜欢问娘亲又采购了哪些药材，也会把新学来的药材拿给爹爹看，兴致勃勃地和爹爹说药材的特效可以治疗什么病症。

        后来娘亲去世，爹爹缠绵病榻，他跌入泥潭成为贱奴，此后人生尽是苦涩。

        但他此时没有想那么多，兴匆匆地把他的想法说给云千雪听：“我打算每天早上都到百药堂那里去，一来可以和林姨学医，二来我也可以在铺子里帮忙。”

        这些是他想了很久的，但他从来没有说出口过。连前几日去百药堂，除了他身边的小侍，也是他到云府这几个月第一次没有云千雪在身边的独自外出。

        “我每天只去三个时辰，下午和晚上的时间用来陪宝儿。”

        “好，若你想在药铺多待一些时间也可以的，宝儿有奶爹们照顾，你不用担心！”

        “嗯嗯，谢谢小姐。”秦书羽的眼睛在光下熠熠生辉，好看极了。

        “明日你去药铺吗？”

        “我所熟知的药材就剩几样没录入图册了，这几日先在府内制册，记录完了就去。”

        “行，明日午膳我陪你一起用，下午带你去见个人。”

        秦书羽愣了下，不过不管见谁，反正有云千雪在，倒也算安心，他很快地应了声好。云千雪交代他晚上早些歇息不要用眼过度然后便离开了落竹轩。

        她在院子里又练了会剑去去酒意，然后也洗漱上塌了。

        第二日云千雪用完早膳便去了云府隔壁的院子，两院相邻，夹缝过道距离一丈不到，两米左右的样子，她很快就从云府走到了冯氏的住处。

        “昨日就该来拜会您的，贸然让您搬离秦府，实在唐突！”云千雪礼数周全，态度诚恳。

        这女子心机颇深，她提前准备好了一切，似乎断定他一定会同意分家搬出秦府。若不是院子内那个唤做子秋的小侍说的一些话，他是不会轻易离开的，也确实如了这云家小姐的意，冯氏听完后未做太多内心挣扎便听从了她的安排。

        床榻上，冯氏看着云千雪恭敬真诚的脸他也没为难她，一边虚扶一下让她起身一边缓言道：“两年前王氏和我说羽儿与心仪女子私逃的时候我便是不信的。大房把持着秦府，我身体不好，也没有银钱诊治，羽儿那时候经常会跑出府去百药堂取药材熬给我喝。他那时候也是偷偷在我们院子里熬，有时候怕被大房发现，他就半夜里偷偷熬。因为晚上看不清楚，他要么烫到自己，要么磕到碰到。他端药过来时，沾满黑灰的笑脸一度是我坚持下去的理由。”

        “咳咳……”说着王氏便咳了几声。云千雪倒了杯茶递过去，子秋照顾的很周到，这茶水都是新烧的，还是温热的。

        “无碍”冯霖接过白瓷杯喝了两口又继续道：“二房过的清苦，他的衣服虽旧却总是出现不和谐的破洞和污泥，他的脸上身上也常带有伤。他虽然极力掩饰，但他是我的儿子，我能不了解他吗？看着他的笑脸，我装作不知道，每日好好喝药，就希望身子能早日好起来尽量早点替他撑起一片天。一日，我发现有两天时间没看到羽儿了，他每日都会来看我，我唤他发现他没有再偏房里。然后我便用尽力气走到门口唤了个秦府的下人询问，大房来了后就跟我说他与外女私逃走了。你说这样的羽儿怎么可能丢下我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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