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徐香娘也回来了？

在顾烟娘的记忆里，狱卒一般辰时（7-9点）会来放食，尔后间隔半个时辰开始收放恭桶，申时后（5点后）发放一次粥水，没有其他状况，他们便不会再出现。

        婆媳几个安静的躺在一处补眠，昨晚几乎没睡，实在熬不住。

        要是后面押进来的那户人家消停点就更舒服了。

        “她们都不累的？”张颜娘嘀咕着。

        一会儿喊饿，隔会儿又喊渴，甚至还有相互指责掐架的，好不热闹。要不是缺觉听听也是能打发下无聊的时间点，耳边张颜娘的不满声渐渐轻了。

        黄顺娘戳了戳昏昏欲睡的顾烟娘胳膊，低声道：“昨晚押过来的好像是申家。”

        申家？不该是徐家吗？记忆里申家并没有被关押？或许也有种可能香娘也回来了，顾烟娘有些茫然。不知其中的变故是好是坏？还有她想不通———香娘有什么办法能用一日扭转徐家被流放的命运。

        “嫂子，我怎么听着像是徐家？”顾烟娘试探的问。

        其实昨晚那边吵闹声便让顾烟娘有所怀疑，因为记忆里闹最欢的便是香娘。她仔细听了好一阵子，也没听出香娘的声音。相处了几年，徐香娘的声音她是不可能听错的。

        她还曾庆幸着想，或许徐香娘也回来了，知晓吵闹没用，便安静的等流放。

        “不会错的，是申家，方才闹最厉害的那位是我族妹。”黄顺娘非常肯定。

        人的情感有些奇怪，黄顺娘有些难为情昨晚自己的失魂落魄还添了乱。她是黄家最得意的出嫁姑娘，从小被母亲培养着如何当勋贵之家的主母，以前黄顺娘觉得自己做的不错。

        谁知被突来的祸事儿给乱了心神，没了分寸，甚至还需弟妹顾烟娘安慰照顾她。隔壁申家昨晚闹到现在，让她心里的惶恐无措奇妙的被治愈到了。

        经此事，也彻底让黄顺娘冷静了下来。

        张氏哄睡好身边的俩孙女，仔细听了一耳朵后也跟着点了点，她也确信是申家。

        尔后微微转头扫了眼没什么存在感，缩在墙角的几人，低声道：“睡吧。”

        妯娌俩相互笑了笑，便默契闭上眼睛继续假寐。

        卷缩在角落的几人无声的啃着手里的黑馒头，动作似乎有些小心翼翼，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可怜凄惨。

        等牢房整个静下来，梅姨娘和霜姨娘仔细查看一番后，两人便站了起来。默契的朝着婆媳几人的方向露出无声的讥笑。尔后同时向窗外扔出两个方才云娘领的黑馒头。

        等她们缩回墙角，张氏猛然睁开眼睛扫向牢窗外。

        不知睡了多久，顾烟娘婆媳几人是被一阵慌乱的哭喊惨叫声给惊醒，张颜娘嘟囔着坐起身：“还让不让人睡了？”说完便把头靠在顾烟娘肩上，一脸的不高兴。

        她话音刚落，狱卒押着一群人乌泱泱的从她们牢房门口经过。张氏轻哄着不停喊热的俩孙女，时不时的用手给她们扇扇风，似乎对狱卒押着的人并不太在意。

        顾烟娘妯娌几个挨在一处，三双眼睛盯着牢房门的空隙猛瞧。

        “呀，是金家。”张颜娘惊呼叫出了声。

        申家，金家，那都是太子殿下的外戚。顾烟娘妯娌三个默契的相互眼神交流着，觉得此事透着古怪。太子殿下可是当今皇后所出，他的外戚都进了牢房，那太子殿下怕是遇上了大麻烦。

        但是太子殿下有事儿，跟他们德宁侯府该是没啥关系的。

        顾烟娘记忆里出事的可不是太子，而是云贵妃所生的五皇子，今日被关押进来的该是张家————她婆母和张颜娘的娘家。若说记忆里自己经历的都是假的，可德宁侯府出事的时辰可分毫不差。

        唯一让顾烟娘觉得可能的原因是徐香娘。

        “母亲，你说我们是为什么？”黄顺娘压低着声问，她们妯娌几个有些看不明白了。

        张氏摇了摇头，现在她也琢磨不透。

        金家人在她们隔壁的牢房，和前面关着的申家大同小异，非常有精神，吵闹个不停。

        “阿娘，她们不渴的吗？”茜茜的小脑袋瓜被吵得嗡嗡响，说完后嘴里咕噜咕噜喝着张氏喂的水，边上的雅儿也在黄顺娘的怀里咕噜咕噜的喝着，俩姑娘光坐着额头便出了不少汗珠子。

        “精神头是真好。”张颜娘靠坐在墙上，不停擦拭着汗哒哒的额头和脖颈。

        夏日正午的烈日毒，整个牢房像是个蒸屉四处窜动着热流，让人心情燥动的能喷出火来。金家的女眷可不像德宁侯府人口简单，传闻金大人喜好美色，后院姨娘便有二十六人，子子孙孙的得有多少？

        顾烟娘想的是那么多人关一间牢房还不得热死。

        “她们六十三人关一间牢房，想想都有些可怕。”黄顺娘认同的点了点头，大热天的人挨人挤一起也能吵的如此欢，也是不易做到的。

        “大嫂，你还数了数。”顾烟娘有些想笑，乌泱泱的一群过去她是怎么办到的。

        “就———就多看了几眼。”黄顺娘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尔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张氏，她可是德宁侯府最规矩的儿媳，怕自己的方才的言行惹张氏不喜。

        谁知张氏点了点头，说：“是六十三人。”

        “母亲，你可没瞧着人，怎么确定大嫂说的是准的。”张颜娘有些好奇。

        “四婶，茜茜和雅儿有认真的数了，不会错的。”雅儿板着小脸很是严肃认真，她身边的茜茜也跟着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雅儿此刻的小模样让顾烟娘想起昨夜宴桌上护弟弟的昌宝，不知这性子是随了谁。

        暗自松了口气的黄顺娘笑着摸了摸雅儿的小脑袋道：“我们雅儿和茜茜没错。”

        时间伴随着金家的吵骂声，不知不觉的到了狱卒推着小车发稀粥的时辰。前面的申家仍旧骂骂咧咧的拒绝着他们眼里狗都不吃的东西。

        到了她们这间牢房，狱卒也很有意思，啥话没说给顾烟娘妯娌两个装水的瓮子，尔后张开手放在顾烟娘面前摆了摆。顾烟娘很有眼力劲的递上两颗金花生，心里暗自庆幸当时自己在钱柜子里抓了把带身上。

        等顾烟娘妯娌仨儿抱着水瓮回去后，梅姨娘家的真娘疾步走到牢房门口，问狱卒要了两碗稀粥。

        回来后张颜娘拉着顾烟娘小声说：“那稀粥好像是早上的汤水加了黑馒头。”

        顾烟娘点了点头，弯腰把水瓮子放好。

        婆媳几人没说什么挑剔的话，默默的围在一起细嚼着早上多拿的黑馒头，实在吃不下便咬上一口顾烟娘藏的糕点，尔后继续拿起黑馒头啃。隔壁金家怒骂让狱卒滚都没兴趣去吐槽。

        在这里趾高气扬的有什么用，狱卒才不管你们曾经是谁，现在呆在这的都是阶下囚。

        方才金家老夫人喊她可是当今太子妃的祖母，他们不能这么对她。

        张氏冷声的吐了句：“蠢货。”

        妯娌仨儿憋着笑差点噎到自己，她们的举动招来张氏的一记眼刀子。

        等妯娌仨儿安分的啃着黑馒头，张氏长叹了句：“不管发生何事，咱们先把命保住。”

        低头啃馒头的仨儿认同的点了点头。

        等她们吃完收拾好，隔壁金家终于消停了些。但前面的申家又开始闹腾了起来，说申老夫人晕倒了，需要请大夫。这时黄顺娘低声道：“申家那边关着的人怕是不比金家少。”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无论申家人如何喊叫，都无人回应。

        牢房里的窗外淅淅沥沥的传来雨滴声，让整个牢房也跟着舒爽了起来。牢房里的俩小丫头听见雨声来了精神，央求着要看看窗外，可那窗口比几人中最高的顾烟娘还高上三尺。

        顾烟娘想，要是沈景熙在便好了。

        想到沈景熙，顾烟娘开始有些担心儿子宴宝。怕他热着，下了雨又怕他受凉，也不知没心没肺的小家伙有没有想她这个娘。虽然顾烟娘心里知道沈景熙能照顾好宴宝。

        “雅儿茜茜乖，祖母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张氏拉着被亲娘无情拒接，送回来的丫头，轻哄着。

        “祖母，又是打妖怪的故事么？”茜茜激动的叫出了声，被顾烟娘惩罚的拍了两下小屁股。

        雅儿也眼睛亮闪闪的盯着张氏。

        妯娌仨儿也好奇的围了上去，她们可不曾听过，她们的婆母还会讲故事。

        “上次讲到了将军发现了奴仆背着他给妖怪送信。”雅儿好心的提醒自己祖母。

        “嗯，那个奴仆可真坏，明明他的命都是将军救的。”茜茜为奴仆的行为不耻。

        “但妖怪说，他杀了将军，奴仆便可当将军。”雅儿也不太懂，觉得奴仆可能想当将军，才帮妖怪的。

        “祖父说，妖怪的话不可信，他肯定会杀了奴仆。”茜茜坚信德宁侯是对的。

        “你们祖父说的对，奴仆最后被妖怪掏了心肝。你们记住，一个背信弃义的人是不会信任另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张氏笑着说道，眼睛意有所指的看向昏暗中一处角落。

        “那将军呢？祖母，将军会被妖怪杀了吗？”茜茜小奶音不停的催促着，她想知道将军会不会死。

        “将军呀——————”张氏故事刚起了个头，牢房外一阵熟悉的哭喊惨叫声又响了起来，打断了她们一方的平静。

        “老———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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