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纸条

八月份的城市，夜晚依旧闷热难耐，清冷的月光都挡不住扑面而来的热浪。然而易安却觉得很冷，室内的高温也仿佛化作冷气，从四肢侵入百骸，最终抵达心脏，在那里凝聚成厚厚的冰层，紧紧包裹住它。

        易安浑身发抖，缩在沙发一角，目光空洞的盯着沙发上的那处凹陷，那是林之渊最喜欢坐的位置。

        林之渊，你不要抛下我你个人好不好？

        林之渊，林之渊……

        林之渊，你回来好不好？

        易安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将里面所有的酒都拿出来，最后摆在客厅的桌子上，一瓶一瓶打开，一瓶一瓶喝完，任凭酒液洒在她的衣服上，流进脖子里。她在屋子里转圈，追逐着林之渊的身影，却始终触碰不到，最终跌倒在沙发旁。

        “林之渊，我好想你。”沉睡之前，她呢喃了一声。

        ……

        “叮铃，叮铃……”

        易安是被一阵门铃声吵醒的，她醒来时，头痛欲裂，白色的衬衫上还沾着酒渍，头发也乱糟糟的。她懒得收拾自己，就这么摇摇晃晃地去开门。只是，她打开门后，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只有一个饭盒，孤零零的躺在地上，饭盒上，是一张卡片。

        “宿醉不好，记得吃早餐。——岑生”

        易安将东西拿进来，关上门，看了眼乱糟糟的客厅，伸手将桌子上的几个易拉罐推到地上，给饭盒腾出一点位置，打开，是一份小米粥，还热乎着。

        易安拿出勺子，麻木的喝着，只是喝着喝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曾经，她的林之渊也会在她喝多时准备一份小米粥，热乎乎的，香甜香甜的，易安专属的。

        喝完粥，易安将饭盒刷干净，装进帆布包里，然后挂在岑生家门把手上。做完这一切，她径直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双目盯着天花板。

        她不敢睡着，她怕林之渊怪她，怪她丢下他一个人苟活于世，怪她害死了他。

        除了早上的一份粥，易安一整天什么都没吃。到了晚上，她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的酒昨天都被她喝光了。看着满地狼藉，她怔愣了一下，最后一点一点收拾起来。

        林之渊爱干净，他看到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收拾完客厅，她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头发也不吹，就这样拎着垃圾出了门。易安把垃圾丢尽小区的垃圾桶里，转身进了附近的一家超市，买了一堆酒回家。

        易安走到家门口，就看到岑生从里面出来。她看着岑生的门把手，那里什么都没有，饭盒应该是被他拿进去了。想了想，她还是对岑生说了声谢谢。

        夏天的夜，温度依旧很高，易安出去一圈，回来时头发已经干了，就那样蓬松的搭在肩头，还有一缕，挂在眼前。不过易安并没有在意，她朝岑生点了点头，就掏出钥匙开门。

        “虽然我没有立场，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岑生盯着易安手里的酒，“喝酒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会伤害你自己的身体。”

        易安没说话，打开门将要进去。

        “你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也该为关心你的人想想。”

        “不会有了。”易安跨进门的脚一顿，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岑生没听清。

        易安转头，看着岑生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除了他，不会有人关心我了，现在，他也不在了。”

        岑生看着易安的眼睛，悲恸、哀伤、孤独、委屈，他张了张嘴，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就那样看着易安进了家门。

        易安进了家门，瘫在地上，背靠沙发，直接灌了一瓶酒。喝完，她将酒瓶重重的摔在地上，酒瓶碎了满地，正如那颗为林之渊跳动的心。

        易安蜷缩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唤着林之渊的名字，眼泪止不住的流，宛如一个被抛弃的婴儿。

        “林之渊，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易安对着幻影，伸出手，委屈说道。

        易安一连几天都没有出门，就那样将自己关在家里，不吃不喝。岑生仍旧会日日给她送早餐和纸条，只是她再也没有收过。

        这是第五天，易安将自己关在家里的第五天。这五天里，无论岑生怎么敲门，易安都没有搭理过。岑生有些慌了，他也不知道为何，或许是处于对她的人道主义关心，他总觉得她会出事。

        于是，第五天，岑生再也等不了了，他打电话报了警。警察叫来消防员，打开了门，进了易安的家。易安晕倒在地上，呼吸薄弱，格外安静。地上还有些血渍，岑生看到易安的右脚脚底，几片酒瓶碎片深深嵌在肉里。

        岑生呼吸一滞，随即感到密密麻麻的心痛，像针扎一样，使他呼吸逐渐粗重，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莫名的，他很心疼眼前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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