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去留肝胆两昆仑

下午，待我稍有气力，我便挣扎着照常上班了。李进、芊芊她们见我脸色惨白，不敢再问我任何事。整个办公室因为我而显得静悄悄，一下子回到了李煜和王芳初来时的那样。除了电话响，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

        大约下午二点半的时候，我打电话去马主任屋，没有人接电话。我以为是马主任不在，便坐着发呆出神。

        我耐心地等到下午三点半的时候，我直接去了马主任办公室，敲门，他竟然没有回应。我想也许是他不想见我，不接我分机号的电话，不开门见我。

        我主动推门进去，门没锁，马主任果然在！

        我主动去找马主任，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找领导。我心里有很多疑问，我现在只想问领导两件事。整个利天，我最信任的领导就是马主任了！

        见我径自进去，马主任并没有责怪我。他坐在办公桌后，不知在想什么。他似乎并没有在忙碌，只是很忧伤地看了我一眼，便又茫然地盯着他的电脑桌，一声不吭。

        我极少面对一个中年人这么复杂的表情，伤悲非悲，似茫然非茫然，他并不敢看我这个小辈下属的眼睛。

        “主任，我想问您，我是怎么来公司的？王董说我是沈……沈……是他把我弄进公司的,还说您也知道这事，您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我几次都说不出沈逸唯的全名，我想他应该明白我说的是谁。

        我恳切地望着马主任，期待他给我答案。这是我第一次思考我到底是怎么来利天公司的。难道真是沈逸唯想办法让我来的？

        沉默，马主任刚开始就是沉默。我在沉默中等待领导的答案！

        “王董真是这么跟你说的？可是这，还有意义吗？”良久，马主任终于开口。

        “是的，王董亲自说的。对我有意义，我就是想知道！我学历低，公司怎么会招我进来？怎么会这么巧，我和他在一个公司上班？”我低沉地，耐心地，固执地再问。

        “具体人力资源部门的事情我真的不清楚！”

        这真是一个让我失望的答案！看样子，马主任也许是真的不知道，也许就算是他知道，此时他并不想告诉我，或者他认为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主任，沈……沈……他家住在哪？"我还是说不出他的名字，我又接着问。

        “你问这是想干什么？难你你不知道他住在哪？”这回马主任倒是回话得很快，很惊诧很怀疑地反问我。

        “我只是不知道他一直住在哪里？我就是想知道他曾经住在哪里！”我鼻子一酸，这么多年，我竟然不知沈逸唯住在哪个方向！当年那个卖菜的平民小区，难道会是他的住所？

        “只是因为这？”马主任又问我。

        “是的，我还能干什么呢！”我祈求马主任，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求他了。

        “听说住在翠玉轩，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这么多！”马主任终于告诉我。

        我第一次听说了翠玉轩这个别墅小区的名字，我知道那是较早开发的富人区，沈逸唯曾经果真住在那里。

        “谢谢您！”我失魂落魄地离开马主任的办公室。知道他住在哪里，我似乎又抓住了一丝希望。

        就在我在马主任办公室时，健哥正去办公室找我，打破满屋的凝重！

        “巧巧不在你就我们办公室失踪了，这会怎么有空来了？”芊芊很明显并不待见他。

        “顾彩云呢？她还好吧？”健哥不理巧巧的事，直接问明来意。

        “你能盼她点好吗！沈助的事关她什么事？没有了男人，女人照样活得好好的呢！”她们并不想搭理他！但又奇怪地问他“哎，你听说沈助的事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个时候来关心她？”芊芊接着问。

        “沈助什么事？我不知道啊！”健哥很是疑惑。

        “你就装傻吧！利天还有你和曾有米不知道的事？曾有米不在利天，就数你消息最灵通了！”

        “我是真不知道，要不你们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健哥倒是提起了兴趣！

        “算了，顾彩云不在，你可以走了！”芊芊下了逐客令。

        “传达室有她的邮件，我顺便帮她带过来，顺便问侯她一句！你们怎么跟吃了枪药似的！”健哥奇怪地问。

        “唉，我们还不是看她生不如死的那样！她从哪来的邮件？”芊芊问。

        “生不如死？不至于吧！邮件好像是从国外来的，英文，看不懂！”健哥看了看李煜和王芳，办公桌的顺序有所调整，他看到到一个空桌，他朝空桌走过去。

        他发现这空座位，以前是巧巧的座位。健哥不由地看了看这张巧巧以前的办公座位，想起巧巧曾经收拾利落的桌面，如今却被顾彩云摆放得一片狼藉。

        “可能是她姐姐寄来的吧，放她桌上吧！”芊芊见他已走到桌边，顺便确认和提醒他那就是顾彩云的座位。

        “你们听听，又有叶蕾的传闻了！”见气氛有些尴尬，王芳主动挑起一则娱乐新闻的话题，想让大家开心开心。

        “你们小女孩就知道娱乐八卦烟花巷柳，也不知道关心国家大事！算了，我把顾彩云的邮件放桌上了，等她回来了，你们告诉她是我帮她取的！昨晚我开奔驰出了点交通意外，我有事走了！”健哥看到几个女孩开始聊八卦，赶紧撤离。

        “哟！就你还能开奔驰？吹牛吧你！谁不知道你和健妹家大业大，资金周转那是银行支持的！我们一定会告诉顾彩云，是你帮她取的，让她亲自去谢谢你！恕不远送！”

        “你们可得说话算数，让她亲自感谢我！”

        在芊芊的热嘲冷讽下，健哥逃也似的离开办公室。王芳学着娱乐频道开始尖声娇气地播音。

        “近日隐退女星叶蕾被拍到怀孕实锤！在机场低调现身，身旁助理全程护驾！自年月她与某地产公司董事长传出恋爱传闻后，后又对外撒下官宣恋爱对象秒删，自此叶蕾工作室对其行踪一直密而不宣，未再发布任何行踪信息。又有媒体传闻，在国拍到叶蕾与国外男友一起出游，模样亲密，两人还一同前往某高档私立医院产检，更拍到其手上所戴婚戒，令人猜想叶蕾好事将近。是否是奉子成婚，或是国外结婚秘而不宣，以及孩子的生父是谁，一切仍然是迷！”

        “我们曾经去看过她的‘一千零一夜’演唱会呢！”听到此，芊芊、李进插话。

        “真的吗？我们和大学同学也去了！看来我们真是有缘份哪！”李煜惊呼，原来大家曾在同一个演唱会场！

        “可惜那次彩彩没去！也不记得那次她干嘛去了，关键时候总掉链子！”芊芊遗憾道。

        “安静安静！大家别打岔！还有呢！我继续念啦！”王芳继续。

        “然而更传出令人担心的消息，因为恋爱问题被曝精神抑郁无意复出的叶蕾，又传闻已与孩子父亲分手，这意味着孩子自出生叶蕾便面临着单亲母亲的重担。这一次的恋爱和生子信息曝光可能是为其再度复出进行预热炒作。毕竟，婴儿落地，明星复出圈钱买奶粉将是叶蕾面临的现实问题！”

        “真的吗？单亲妈妈，真可怜！”她们纷纷痛惜叶蕾。

        “唉，沈助家的那位，普通人不也是同样的命运吗！孩子出生便没有了父亲，也算是遗孤了吧！也不知道彩彩上哪去了，这半天不见人影的，电话也联系不上！”大家提到沈逸唯，空气便又开始沉闷起来，继续埋头工作。

        我从马主任办公室出来，并没有回办公室，也没有回宿舍。

        我一个人失魂落魄地打车来到了翠玉轩，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老旧的别墅小区，在小区门口我被保安拦住了。

        “小姐，进小区请刷卡！”

        “哦，我找人。请问您，这里有一个叫沈逸唯的年轻人吗？”看着来来往往的陌生的车辆和人群，我问小区保安。

        “对不起，我们无权提供业主的信息。如果您是访客进不去，您可以和业主电话联系让他出来接您！”

        “接我？电话联系？”此刻我自己连手机都没有！在我去找马主任前，我用办公室座机打了无数个沈逸唯的手机号码，我只听见一句永远重复的回音“对不起，您所拔的号码是空号！”

        “求求您，让我进去吧，我没有带手机！”我央求保安，一下子围上来几位居民。

        “这女孩怎么啦？”她们问保安！

        “可能她神经有点问题！再不走，我们就报警了！”保安说。

        “看着挺年轻漂亮的，要不要联系她的家人？”她们帮忙出主意。

        待她们正准备联系报警时，我转身已走了。我又游荡到了我和沈逸唯曾经吃过饭的地方闲散居。

        那次圣诞，巧巧、芊芊她们去看“一千零一夜演唱会”，我怀里揣着门票，却与沈逸唯第一次约会。我们在此第一次单独在一起吃饭。

        现在，我点了当初我们吃饭的同样的菜谱。那日，他坐在我对面，俊采逸然，此刻，他在哪里？

        “服务员，再上一副碗筷！放一曲《我和春天有个约会》！”我说。

        “哦，好的，您在等人哪！”

        我为沈逸唯斟酒。我对他说“我敬你，我总是劝你不要喝酒，你偏不听，现在，我来陪你！”

        音乐想起，那个雪夜，他坐在车里，放的这首歌，我已熟记于心。

        夜阑人静处响起了，一厥幽幽的

        牵起了愁怀于心深处，夜阑人静处当听到

        这一厥幽幽的，想起你茫然于漆黑夜半

        在这晚星月迷朦，盼再看到你面容

        ……

        深夜，我回到了办公室。我打开了我桌上的牛皮纸邮件。

        里面是一张咖啡色的卡片。上面有人手绘了一幅画面，画风很是熟悉金色的麦田旁，一颗大树缀满繁星，一轮圆月高高地挂在天空。大树下，一对男女正深情相拥。

        画的左上角，用中文写着标题“明月何时照我还”。

        画的左下角，同样用中文写着“，沈逸唯，年月日”。

        这是沈逸唯从法国寄给我的！不知他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给我寄出了这样的卡片，我想，当时他一定是寂寞想念我的。

        我将卡片捂在胸口，早已麻木的心不知该如何安放。我终于看见了沈逸唯留下的爱的符号。可惜，我再也听不到他亲口对我说这句话了！

        第二天，当芊芊她们进办公室时，几乎异口同声地发出了一声惊叫

        “彩彩走了！”“师傅走了！”“彩云走了！”

        我走了！我把办公室的每个角落都收拾得整整齐齐，这里的回忆我全带走了。我给她们每人桌上留了一张便笺，我把宿舍钥匙放在王芳的办公桌上。这把宿舍钥匙，原本应该属于她和李煜。

        她们的便笺纸上写着同样的话“月转星移，后会有期！暂勿联系！”

        马主任也收到了我的辞职信。

        她们不知道，深夜，我一个人默默地干完这一切，看着窗外，秋寒袭人，月色如水。我的心，忽地变得平静了。

        恍惚中，我好像想起，那次在育才中学，在篮球场上，肖叶青热情地朝沈逸唯跑来，而沈逸唯却突然拉起我的手，我们的四周，身后，一片惊奇的目光。在所有人面前，沈逸唯拉着我大摇大摆地走过。

        “再见了！也许，明天会是新的一天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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