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怕我？

“狗皇帝，你别以为杀了我们就可以堵住悠悠众口！”

        “就算是杀了我们，你依旧遭人唾弃！”

        景世卿的面上仍是挂着淡淡的笑：“朕要杀你们，跟堵住悠悠众口有什么关系吗？”

        “你们不总是说朕的心是黑色的吗？所以朕很好奇，你们自己的心又是什么颜色的。”

        话音落下，侍卫就已经动手。

        手起刀落，那人的头首瞬间就滚落到了布满黄土的地上，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所有人的视线。

        景世卿却是面不改色的开口：“将心挖出来。”

        侍卫面上惊愕，迟迟不敢动手。

        他们虽然已经杀过了许多人，但是却从来没有挖过人的心。

        景世卿抬眼：“怎么？不敢吗？”

        侍卫的退脖子都在抖。

        他咽了咽唾沫，随即直接闭上了眼睛。

        长剑被挥起，紧接着是皮肉撕裂开来的声音，落沂看着那地上的东西，差点惊叫出声。

        那是还会跳动的一颗心脏。

        鲜血喷溅了一地，侍卫的手在激烈颤抖，根本就不敢去拿那颗还在跳的心。

        谁知一直坐着的景世卿突然起身，他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继而往地上那么一刺。

        “吃了它。”

        利刃抵在了男子的唇边，他的眼睛已然是一片惊恐。

        “疯子……”

        他疯狂摇头，但是景世卿的刀刃却死死抵在了自己的唇边，兄弟的鲜血顺着刀尖滴落，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心脏微弱的跳动。

        一阵一阵，就在自己的面前。

        “你这个疯子！”

        男子目眦欲裂，眼中全是对景世卿的怨恨与杀意。

        他一字一句道：“你就是个疯子，怪物！迟早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

        景世卿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开始逐渐失去耐心了。

        “朕记得你还有一个妻子，想来怀有身孕也应有七个月吧，也不知她现在藏在哪里呢？”

        说完，他看着男子绝望的表情，再次露出了和煦温柔的笑容。

        “你敢动她！景世卿，你若是敢动我的妻子，我化作厉鬼都不会放过你！”

        景世卿：“那就等你化作的时候再说吧。”

        下一瞬，长剑直接穿过了男子的嘴巴和后脑。

        那颗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最后稳稳落在了男子的口中。

        就连最后一秒的时候，他仍是满眼仇恨的看向景世卿。

        景世卿缓缓直起身，他淡淡看了一眼已经没了呼吸的男子，就像是他自己也没有了任何的兴致一样，面上没了任何的表情。

        他抬手，淡淡道：“都杀了吧。”

        落沂此刻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景世卿。

        心跳一声比一声强烈，冷汗早就已经浸湿了她的衣裳，她甚至都不敢呼吸。

        为什么。

        景世卿会变成这个样子。

        陌生，太陌生了，让自己从心底对这个人感到恐惧。

        “皇上！求求你放了我的孩子吧！他才五岁，只是不小心冲撞到了您，您绕过他吧，我求求您了！我给您跪下来磕头，求皇上您放过我的孩子！”

        女子哭声震天，一下一下给景世卿磕头，额头上早就已经是有了一个血口子。

        可这声音，传到了景世卿的耳朵里，就是无比聒噪的声音。

        他没有抬眼，只是挥了挥手，侍卫们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落沂看过去，那些囚犯里面不只是有青年男子，还有很多的孕妇和孩童！

        不可以！

        就算对方犯下了如何大的错误，但是孕妇和孩童都是无辜的。

        落沂收紧了手掌，她想冲出去阻止住景世卿，但是……如果自己出去只是无济于事。

        还引得景世卿发怒的话……

        “什么人！”

        一声惊雷在天边炸开，等落沂再抬头的时候，自己的脖颈上已然是横着一柄长剑。

        侍卫不带任何怜惜地把她拽起来，提着人就往前面走。

        “皇上，刚刚在后面发现了一名可疑女子。”

        落沂认命，她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她根本就不敢睁眼去看景世卿。

        落沂被丢在原地，等待着审判的到来。

        当林白看见这人是落沂的时候，表情简直就是一阵青白。

        他简直就是想遁地了。

        林白侧目，小心去看景世卿的表情。

        果然。

        景世卿在看见落沂的一瞬间，脸色全然就变了。

        不是暴怒，但是比暴怒还要恐怖。

        是绝望。

        这是林白能够想到了唯一一个词。

        他试想过很多次，最为糟糕的情况。

        甚至是自己有一日真的会死掉。

        但是在看见落沂的那一刻，他就感觉自己所有的不堪和肮脏都已经没有了那块遮羞布，就这么敞开，让落沂，看的清清楚楚。

        落沂手脚都在抖。

        她最后撑不住，还是睁开了眼。

        在下一秒，映入眼帘的，是景世卿接近于苍白的脸。

        对方眼尾下压，面上的笑意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光彩，他就好像一个失去了所有生的气息的傀儡一般。

        是脆弱和无助，还有无可奈何与愤怒。

        落沂嗓子干涩，她想开口叫他。

        “谁让她进来的。”

        一直静默的景世卿突然间开了口。

        这声音不带有任何的情绪，像是一滩死水，听的人心惊胆战。

        无人回应。

        “也是。”

        景世卿自嘲一笑，继而抬眼看着落沂：“小姐你都看到了，是吗？”

        落沂的心都在颤，可是她不知如何回答。

        侍卫已经完全搞不清状况了。

        这个女子，跟皇上的关系，是不一般的。

        落沂的沉默，就像一把把的刀刃划在了景世卿的心上。

        他抬手，想触碰到对方的面颊。

        落沂整个人都还没有从恐惧中缓过来，在景世卿靠近自己的一瞬间，她的本能反应是躲开了。

        意料之中的温暖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朔风从自己的指尖掠过。

        冰冷又可笑。

        落沂身子发着抖，所有的一切都跟悬崖上的那一幕重合了。

        就连地上的血和空气中血腥的味道都是一模一样。

        而自己身前的这个人，刚刚，在她的眼前，毫不留情地杀死了一个人。

        并且举起了他的心脏……

        这不是她所认识的景世卿。

        更不是在平时会在自己的怀里撒娇的景世卿。

        这一切的一切，对落沂来说，冲击力都太大了。

        眼中的小姑娘身子发着抖，整个人都蜷缩着，就连看自己一眼都已经不愿意了。

        景世卿微怔，继而垂下了僵在半空的手，他垂眸，眼底是晦暗一片。

        半晌，他开口道：“你怕我？”

        他像是在问落沂，又像是在问自己。

        “不可以。”

        景世卿的声音已经沉了下去：“你不可以怕我。”

        落沂的下巴被人捏住了。

        景世卿强迫她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之间，对方眼底的脆弱与阴暗偏执一览无余。

        景世卿道：“谁都可以怕我，远离我，但是你不可以……”

        “你不可以。”

        他手上的力道已然是落沂不能承受的了。

        加上心理上难以接受的原因，还有方才的惊吓，落沂一下子有些忍不住了。

        不对。

        故事不应该是像这样发展的。

        而那个笑容明媚的景世卿，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啪嗒。”

        豆大的眼泪滴落在了景世卿的手背上。

        他就像是被火烫到了一样，即刻就松开了落沂。

        无措的感觉像是要把他淹没一般，景世卿只感觉自己已经快死了。

        他不想让落沂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不堪、狼狈、肮脏，不通人性的怪物。

        看见这样的自己，落沂就会离开的。

        她会露出自己最不愿意看见的表情。

        她会厌恶自己，会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异类，一个只会杀人的怪物。

        会走吧……

        景世卿苦笑，她一定会离开自己吧，就像当初，把自己推下了悬崖一样。

        决绝，果断。

        巨大的烦闷和阴郁蔓延开来，他的眼眶发红，身子也开始颤抖。

        不可以。

        落沂不可以离开他！

        就算她厌恶，恶心透了自己，他也不会放走她。

        “出去。”

        景世卿道：“都出去。”

        林白走前，无比惋惜的看了一眼落沂。

        终于，他最讨厌的人终于要去见阎王了。

        这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小姐接下来，是打算离开我吗？”

        “是要回去燕国，永远不想看到我吗？”

        景世卿笑了一下：“但是我不会让小姐离开我的。”

        “就算你恨我，我也不会放你走。”

        景世卿面上的偏执已是毫无遮拦的映入了落沂的眼中。

        她此刻已经擦干了眼泪，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是了。

        她差点就忘记了，自幼就被亲人抛弃的景世卿，根本就不具有正常人的情绪，以及简单的共情。

        他只会用最原始的方法，发泄心中的不满，和留下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开始的伪装和刻意，都是为了不让自己看见他如此不堪的一面。

        就算他在极力掩饰，自己依旧可以看见他眼底的脆弱和绝望。

        就像刚刚他的闪躲和垂眸。

        都是在对自己内心的妥协。

        可如果能及时止损，如果，还能有那么一点点的机会。

        落沂闭了闭眼，她一哭就难停下来，现在鼻子都是酸涩。

        “景世卿。”

        落沂叫了他一声，她鼓足了勇气：“可以不杀他们吗？”

        “什么？”

        “放了他们。”

        景世卿面上闪过一丝的狰狞：“你已经看见了……”

        他的呼吸变得逐渐急促了起来：“你已经看见了！既然已经看见了，为什么还要说这些？放了她们？”

        景世卿忽而笑了两声，他的表情已经变得癫狂：“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吗？你知道我遭遇过什么吗？！”

        “你甚至不问一问我，你让我放了他们？凭什么？”

        “哦，我知道了，你也恨我……你本来就恨我，所以别装了，不要用你纯洁的眼神来怜悯我，我知道，我在你们的眼里，永远永远，都只是一个异类而已。”

        “一个怪物……怪物。”

        景世卿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肩膀都在颤抖：“可是我也不想这样……”

        “我也想让你永远都对我笑……”

        只要你不走，你要什么样子的我，我都可以让自己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可是你已经看见了，看见了如此肮脏，让你害怕，不敢再靠近的我。

        落沂的心脏抽疼，就像是被一只手给紧紧攥住一样，让她难以呼吸。

        面对接近崩溃的景世卿，她上前，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袍：“我没有恨你，也没有讨厌你。”

        她终于敢再次正视对方的眼睛：“景世卿，我不走。”

        仅这么一句话，景世卿原本晦暗一片的眼眸，忽而有了一抹光彩。

        那颗一直悬在半空的接近于干涸的心，终于也得以缓缓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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