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亡

很多年以后，当凌羽共已经两鬓斑白面如枯木时，他看见院中那枝插在那棵巴西凤凰木下的桂花树的枯枝时，依旧会觉得有些难受和压抑。

        即使时间过去的再久，即使最后在他安然死去的前几分钟里，他想到自己的生平时，依旧会觉得可惜和可笑。

        世界上又有几个人会在死前了无遗憾呢？

        第一章死亡

        法院开庭审理此次刑事案件。凌羽共坐在旁边看着，脸上算不上是面无表情，更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他眉头有些微蹙。

        凌羽共没去看那个犯人，他只是眼神空洞的看着手上的那串暗红色的珠串。

        他没有来，算了，他现在那副样子应该也来不了。审理结束，最后法官宣判，因蓄意谋杀罪，最后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终于，凌羽共抬头看了眼那个犯人的背影。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没有太多的后悔，只能说是遗憾。

        一切都结束了。“终于……”凌羽共离开法院，开车去了那幢海边别墅。

        里面没有人，空空荡荡。但里面的东西都还是以前的样子，就好像房子里的人只是暂时离开了而已。

        他随意的看了眼，就去了二楼。他站在洛凌双的房间门前，看着里面干净整洁的一切；又看了眼旁边房间：除了床和地板，其他地方都算整洁。

        血迹还没有清理，因为根本没时间去清理，也没有人来清理。凌羽共看着床上的血，滴到地板上的血，他仿佛看见了当时的场景。血液凝固，沾在布料上的血迹有些微微发暗，发黄。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是什么心情，愤怒？高兴？都没有，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犹如世界失去色彩，只留下一片灰白。

        他永远记得那天，他被警方叫到警察局的时候，他们说希望他能配合调查。

        他永远记得那天警察说的话。

        “尸检报告显示：被害人身上有多处钝器和利器伤口，伤口深浅不一。腹部背部有多处伤口开口长达17厘米，深3厘米。被害人在遇害前被服用了大量安眠药，法医尸检结果显示被害人遇害时间是晚上十二点左右，死亡时间是凌晨五点左右。”

        “最严重的伤是胸口的刺伤。位置在距离心脏右侧仅不到一厘米的地方，伤口深度达七厘米，凶器是一把长度为18厘米的十字螺丝刀。最后的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

        “但奇怪的是，受害人在遇害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的挣扎。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了受害人脏器里有少许毒素，是食物中毒导致的。”

        “经佣人口证和监控录像确认了嫌疑人，但嫌疑人疑畏罪自杀，目前还没有找到嫌疑人的尸体。”

        他们说发现了一些脚印和血迹，是通往涯岸边的；他们说，应该是从涯上跳了下去。

        “目前搜查队还在寻找，如果找到了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过来，此外，被害人的骨灰我们虽然已经通知其亲戚，但依旧无人前来认领……”

        凌羽共脑子里空白一片，有些耳鸣，有点头同，有些听不清他们后来都说了什么。

        他只记得后来自己拿着那个骨灰盒从警察局里出来，把骨灰盒放在了副驾驶座上后就离开了。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开着，最后来到了那幢别墅前。

        凌羽共带着骨灰盒下了车，一路走，来到了那处涯岸边愣愣的站着。

        海风微凉，海浪拍打着涯壁，像是一声声呐喊，又像是无数凄厉的惨叫。

        风吹着，时急时缓，发丝飞舞。也许是海风吹久了，太阳穴有些发疼，他仰着头，闭着眼，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然后像是对一个人说话似的：“你看，你后面的半辈子都活在恨里，即使你再怎么位高权重，最后不还是没有人给你办葬礼，哈哈……哈哈哈……”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起来，但干笑了几声后表情又变得有点迷茫，最后只是低声呢喃了一句：值得吗。

        入秋后海岸边的风冷的有些让人发抖。

        最终，他还是拿着这个骨灰盒回了家，并将骨灰盒放在了二楼的一个空房间的书桌上。

        时间往前——

        那一天的凌晨，他突然从梦中惊醒，心脏一直突突地跳个不停，甚至出了一点冷汗。凌羽共迷茫地看了眼周围，天没有亮，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2：24

        他放下手机，坐起来，眼神空洞的微垂着头看着被子，最后起身去喝了杯水。

        那天自从凌晨突然醒来后，他就再也没睡着过。窗户正对着他的床，凌羽共起身去稍微拉开了一点窗帘。

        他就那么干坐着，迷茫的看着窗外的天。他感觉很不安，非常的不安。

        有的时候，人的第六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他焦躁的打开手机又关上手机，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可手机上没有一条消息。

        最后，5：12的时候，他的手机发出了声响，是一条短信：对不起啊。

        只有四个字个字。

        但凌羽共却在看见这四个字的一瞬间，只觉得心慌的厉害。他立刻起身去穿衣服，拿着手机跑到车库去开车。

        一路上车速都很快。

        他来到别墅的时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偌大的建筑物里只透露着苍凉和孤寂，还有空气中透露着丝丝腥咸的海风和血气。

        凌羽共感到十分的不安，心慌的厉害。即使现在是凌晨五点半，那这也太安静了。

        他敲了一下门，但是没等敲第二下的时候，他就发现门没关，只是虚掩着。他立刻打开门跑到了楼上，空气中血腥气越来越浓郁，最后甚至有些让人作呕。

        他不敢想这些气味是来自于谁的。最后他打开了二楼一个房间的门，里面没有人。

        房间里干净，整洁。

        可他的心脏却狂跳不止，然后他又缓缓打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门打开的瞬间，血腥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腔和大脑，凌羽共的手僵住了，他震惊到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最后愣了许久，才想起了来报警。

        后来，那尸体被法医带去做尸检，警察也把佣人都叫了回来一个个询问。

        最后确定了嫌疑人，但是那嫌疑人疑似跳海，警方马上展开了搜寻。

        过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后，嫌疑人被找到了。但因为已经被海水浸泡的太久了，尸体的皮肤发白发干出现大面积的褶皱，肿胀，凌羽共被叫去辨认尸体的时候，只觉得眼前发黑，心脏跳的厉害，头也有点痛。

        差点就稳不住摔倒了，但他依旧辨认出来了，那一瞬间他觉得前所未有的精疲力尽，世界崩塌应该也莫过于此。

        他的大脑里只剩下一片空白，他一瞬间听不见任何声音，再也没有什么其他多余的东西。

        而他的母亲也因悲伤过度打击太大晕了过去。

        “目前对嫌疑人的尸检结果也已经出来了。结果显示，嫌疑人在生前遭受过虐待，有多处软组织挫伤，表皮还有许多溃烂的伤口应该是当时跳海后浪潮翻涌，撞击到底下的礁石上，卡在了礁石之间导致的，部分皮肉肢体被海底生物残食；骨骼有多处骨折的痕迹，都是旧伤，还有胸口有一处枪伤……”

        警方陆陆续续的说了很多，但他什么都没听进去。

        后来警方调出了两个地方的监控录像，第一个地方的录像是别墅的监控录像，而另一份监控录像……

        所有在场看过的人无一不是哑口无言，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突然觉得说什么都显的无力。

        就好像你有滔天的怒火，可是却烧不起来；你有无数想说的话，可是却无人可说；你有使不完的劲，可却无处发泄。

        撕开精细布置的墙纸墙砖后，露出的是什么样的墙面？是斑驳，还是杂乱？

        最后凌羽共又拿着一个骨灰盒，失魂落魄地走出警局，凌父搀扶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母亲已经被送回去休息了。

        突然一瞬间，凌羽共好像想起了什么，他记得好几年以前，他的姐姐问过他一个问题：“弟弟啊，你说，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轮回转世啊？”

        他当时回答了吗？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没有回答。人不就是这样吗，有时候莫名其妙的，记忆就产生差错了。

        之后两人人先回了家。

        车上，凌羽共抱着骨灰盒，眼神空洞地看着车窗外那些一闪而过的景色。

        他只觉得，胸口很闷，闷地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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