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罗密欧（25）

伏在他肩膀上轻轻喘气的时候我还没能回过神来，静了一会儿以后忽然闷闷来了一句：“你别告诉我你不是第一次接吻吧”

        怎么这么熟练？

        他似乎是陷入一种尴尬境地里了，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发紧：“没有，是第一次……”

        我顿了一下，支起身子，手指轻轻在他露出来的锁骨上摸了摸，在触到那几个红印子的时候也有点迟来的尴尬，轻咳一声，有点不自然：“噢……嗯，你在想什么”

        他这次没有说话了，隔了好久好久，才就着这个姿势把我抱起来，一股脑把我塞进被窝里卷了卷，在我略显迷茫的眼神下错开了视线：“赶紧睡觉吧”

        我端详着他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沉了沉——这个样子，看上去好像又钻进什么奇怪的牛角尖里了。

        昏黄灯光下他红着脸，拿起酒店放在柜子里浴巾进了浴室，背影像是落荒而逃。

        事实证明我的直觉真的很对，因为第二天一早，羽生结弦直接来了个人间蒸发，什么东西都没留下，走得干干净净。

        我坐在床上发愣，罗密欧打着哈欠出现，顺着动作在床上一趴，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

        我还是一副呆愣的样子，大脑重新上线又在我回忆起昨天的事情后被迫下线，来来回回几次之后我崩溃的一捂脸，发出长嚎，把不明所以的罗密欧吓了一跳。

        我欲哭无泪地捧住脸，倒回被子里——这下完蛋了。

        一直到决赛那一天羽生结弦都没有再出现过，倒是在现场碰到过几次田中君，也不知道羽生和他说了什么，每次他都是给我远远打了个招呼拔腿就跑，任凭我在后面满头黑线地收回挽留的手，尴尬地朝看热闹的裴幼真笑笑：“他……可能，太害羞”

        这次的比赛我状态出奇的好，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冠军角逐的时候对方总是有点发抖，结果就是连加时都不用，世青赛的奖牌就这样被我收入囊中。

        只是在颁奖过后，无意中听到那个输了的小朋友埋在她教练怀里哭泣，一口一个“那个女人好可怕”，硬生生让我顿住了脚，迷茫且无措地看向裴幼真：“教练”

        她忙着看金牌，抬起头的时候还在傻乐：“咋？”

        “我很可怕吗？”

        “额……”

        我沉默一下，在诡异的对视之中得知了真相，还是不敢相信地指了指我自己：“我吗？我很可怕？”

        “你自己没觉得吗？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搞人家心态呢”裴幼真终于意识到什么，诧异地看着我，“你比赛的时候，要不然就没表情，要不然就一副生气的样子，前者就是跟人家玩心理战，后者简直就是吓唬人去了……真的不是战术吗？”

        “……很遗憾，不是”我用力揉了揉脸，深吸一口气，有点无语：“居然这么说我……”

        无语凝噎片刻，低头打开手机，早上新收到消息已经被我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了。

        【结弦】：比赛加油。

        思索一番，抬起手机朝着金牌咔嚓了一下，低头把照片发了出去，犹豫之后，还是补了几句话——

        【我】：（图片）

        【我】：nebelhorn加油

        【我】：之前的事情，还是请不要放在心上，只是意外而已。

        隔几分钟后，我察觉到手机传来轻微的震动感。

        【结弦】：好。

        ————

        九月下旬的nebelhorn是仅次于大奖赛系列赛的国际b级赛事，同样也是羽生结弦今年的赛季首战，以罗密欧和悲怆作为搭配出战。

        比赛进行的时候我已经回到加拿大的训练馆了，罗密欧一连好几天都很焦灼，弄得我有点哭笑不得：“你怎么了？”

        “【悲怆】的衣服挺好看的，对不对？”他牛头不对马嘴地回复我，眉头蹩在一起，“看上去，像不像大海的颜色？”

        我愣了一下，茫然看着他，却见到罗密欧回过头来，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真是可恶啊对吧……他真的，走不出来了”

        因为是b级赛事，那个上座率低的可怜，我专门找了人帮我转播，全程只盯着羽生结弦一个人录。

        在看的时候我特地注意了一下这件考斯滕，肩头的设计我是很喜欢的，深蓝色蜿蜒向上，水钻经由灯光映照闪烁奇异的光芒。

        但是，大海的颜色吗……

        一个4t，扶冰。

        一个3a，高远度完美。

        侧燕旋转加侧燕面包圈旋转，大一字滑出。

        一组3lz+3t。

        蹲踞式旋转，sf连sb（前蹲+后蹲）。

        侧燕旋转连ss（侧蹲）转直立旋转uf（向前）再接侧燕三周和sb（后蹲）做结尾动作。

        我撑着下巴，忍不住敲了个响指得出结论——啊，看来体力变好了呀。

        虽然不知道罗密欧的节目构成，但是《悲怆》的确没有令人失望，表演张力也比之前强了不少，再加上体力的上升……唔，看来，那六十几场冰演还真不是白办的嘛。

        结果出来，《悲怆》成绩7526，排名第一。

        《悲怆》的4t没稳住扶了冰，而《罗密欧与茱丽叶》也更加暴露出他t跳的问题。

        开场一个4t，又是扶冰。

        大一字进3a，完美。

        一个3f……啊嘞，看上去错刃的问题改过来了？

        蹲踞式旋转sf连sb。

        3lz+2t，lz跳出现问题。

        蹲踞式sf三周，契合bgm，很漂亮的动作设计。

        一个3a+3t，下一个动作跳空成1lz。

        3lo接侧燕旋转连面包圈侧燕旋转，ss（侧蹲）转直立式旋转uf。

        然后……啊，音乐凶起来了。

        一个3s+2t连侧燕旋转和蹲踞式sf（前蹲）接贝尔曼。

        贝尔曼——这种伤腰的动作其实没几个男单能做得出来，真可怕啊，才十六岁呢……诶不过，好像过三个月就要十七了？

        我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声：“那这样的话……礼物还是要给的吧”

        《罗密欧与茱丽叶》总分1510，排名第一，综合分数22626，冠军。

        短节目和自由滑都是第一的冠军——果然变强了嘛。

        看完结果后我长吁一口气，关了电脑之后伸伸懒腰，听到一阵声响之后回过头，不由得愣住，有些奇怪：“嗯？”

        空荡荡的走廊里，我看见rollo像是在追赶着什么，金色的头发一晃而过，快得像是幻觉。

        nebelhorn（雾笛杯）虽然只是赛季真正开始前试手性质的比赛，但是羽生结弦在这一次比赛里力压布热齐纳和费尔南德兹夺得冠军，可以说得上是锋芒毕露。

        尽管如此，羽生结弦看上去还是不太满意。

        比赛结束后两天，罗密欧又一次出现，懒懒的瘫在床上，跟一条咸鱼一样：“世界排名第四的布热齐纳只是把这场比赛当成热身，羽生大人看出来他的不认真了”

        “而且也不算完美的表演，不管是短节目还是自由滑在t跳上都有问题……还是有点不甘心吧”

        我咯嘣咬了一口苹果，点点头：“那接下来是要参加大奖赛吗？”

        “十一月份，还早着”罗密欧有气无力的深吸一口气，目光顿了顿，“比起这个，巴散真的还没有来吗？”

        “你说巴黎散步道？”我眨眨眼，“没有啊，目前我就只见过你啊”

        罗密欧皱起眉，不再吭声了。

        世青赛过后，更改国籍的事情就被提上了日程，因为父亲和母亲都是中国国籍的缘故，达到转国籍的要求对我来说不难，只是近在咫尺的伦敦奥运会我没办法参加，除此以外，长达三年的禁赛，成功让裴幼真惆怅起来。

        “三年……都不知道会错失多少奖牌”小教练捧住脸，一脸衰样，“算算看，大奖赛，世界杯，还有世锦赛……”

        我慢悠悠喝了口茶，嘿嘿笑起来：“但是练习时间变多了呀”

        “等到禁赛一结束，我就可以参加下一届奥运会了”

        她没好气地瞪我：“你倒是乐观”

        俱乐部里已经隐隐在为了明年七月份的伦敦奥运会紧张起来，相比之下我倒成了所有人里压力最小的那一个。

        裴幼真看不惯我三天两头晃来晃去参观别组训练，三两下联系了唐阳老师，要把我打发回国。

        但是射箭队的哥哥姐姐们在训练上也都紧张的半死，有时候我感觉自己跟个小皮球，裴幼真把我踢给唐阳，唐阳专心备战没心思理我又把我扔给父亲，后者哭笑不得地把我领了回家，查了查日程表，转头问我：“十一月的花滑大奖赛在上海有一场，你想去看吗？”

        我本来懒洋洋趴在桌子上，闻言登的一下坐直了身子，充满期待地点起了头。

        罗密欧知道我最近无聊就经常出来陪我，偶尔跟着我一起刷羽生结弦以前的比赛视频看，时不时点评两句之后经常疑惑地歪头看我，几次三番下来，他终于没忍住：“你这个都看第二遍了，不是还有表演滑没看嘛”

        我撑在下巴上的手一僵，欲言又止地抬起头看着他：“……其实，从很久之前开始”

        “我就知道，这表演滑，看不得”

        比如火龙果背心，又比如黑色背心，一顿乱搓就算了表情还跟不上……

        罗密欧领会到了我的意思，表情也有点尴尬，干笑两声之后从床上翻起来，伸了个懒腰，瞧见了我贴在墙上的日程表。

        他歪着脑袋研究了一会儿，忽然像是看明白了什么一样转过头来看着我，神色里带着惊喜：“你会去coc？”

        （coc：cupofchina）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疑惑啊了一声，扭着脑袋往后看，目光停在日程表上顿了顿，点点头：“怎么了？”

        “羽生大人他打算参加中国站的大奖赛”罗密欧突然开始兴奋，跟只大狗一样扑过来：“要见面吗？”

        一提起羽生结弦我就莫名想起那个失控的吻，脸上不觉有点烧，翻身坐了起来，捧着脸颊看了一眼罗密欧，纠结的挠挠脸：“啊……”

        “既然去了现场就去见见他嘛”罗密欧眨着眼睛，像极了一只苦苦哀求的小狗，“那再怎么说……由美妈妈总该见见吧，都好久没联系了呢”

        这可真是戳到命门了……我无语，崩溃地放下手，长发已经快要及腰，现在乱糟糟的顶在我脑袋上，看上去很是凌乱。

        罗密欧笑嘻嘻地凑过来，肩膀抵着肩膀靠着我，叹了口气，像是放下什么大心事：“那就到时候见啦，小结绫”

        我偏头看着他，心思忽然紊乱起来，有点疑问憋在心头不敢说，却又像小猫抓挠一样搞得我心里痒痒的难受。

        因为昨天晚上，我终于见到了所谓的巴黎散步道。

        更准确一点，是听到。

        我从没有见过罗密欧那样失态，情绪上罕见的很暴躁：“你早就降生了为什么一直不出现？如果不是因为察觉到结绫身边有你的气息……”

        “你怎么还跟狗鼻子一样”回答的人有点散漫，声音懒洋洋的，“按理说，你还没走，根据神谕，我的降生已经算早了的……还有，《巴黎圣母院》还没来呢，你急什么”

        静了很久，才传来罗密欧很轻的声音：“等一下，为什么你还没显形？你……还没认可羽生大人吗？”

        “……嘛，这个”那个人似乎迟疑了一下，轻飘飘地回应：“目前是还没有啦……”

        “我觉得，他不太勇敢”

        罗密欧声音提高了一个度，似乎有些诧异：“你说什么？”

        “至少在伴神者……哦对，结绫小姐这件事上，过于被动”那个人说着说着还笑了一声，“说起来我倒是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不过，那家伙是还没发现羽生结绫究竟多受欢迎吗？小姑娘长成这个样子，再这样一退再退……喂喂，你这什么表情”

        罗密深深吸了口气：“不要乱来”

        “谁乱来了？除了这件事以外对于羽生大人我都很认可，不要把我想的这么坏”

        “不是把你想的坏……你的性格除了圣母院谁治的住你？”罗密欧很是头疼，“还有，为什么降生这么久了都不出现？”

        “想观察一下结绫小姐嘛”声音又变成笑嘻嘻的样子，像是邻家调皮的少年郎，“我发现了一点好玩的东西哦，在她那个小师弟身上，你想不想知道？”

        罗密欧似乎并不感兴趣：“行了……等圣母院到了，我再来找你”

        “我怕你到时候就不在嘞”我悄悄睁开眼，模糊看见一个人影倚在墙壁上，轻轻耸了耸肩，歪了歪脑袋，似乎是笑了一声：“不过，期待和你再会的一天”

        《巴黎散步道》……我闭着眼睛，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嗯，从声音上看，少年气性的模样，感觉有点乖戾，不像罗密欧那样温柔，反倒像是自己家调皮捣蛋的哥哥，却又在言语间处处维护——虽然听起来很欠揍就是了。

        罗密欧不想跟他多说，倒是巴散又欠欠地说了一句：“你真的不想知道吗？很有意思诶”

        “如果你的很有意思是当初那样把茱丽叶和奥杰塔骗得团团转……”

        “喂喂喂，这都多久了你怎么还记得！”似乎是不服气了，静了一会儿，声调又变得懒散，“嘛，算了……最讨厌你这个家伙了，坏脾气”

        “巴散！”

        罗密欧压着声音叫了一声，这次却没有任何回复，我偷偷拉低被子看了一眼，壁灯的光芒打在罗密欧肩上，他低着头，面部罕见的紧绷着，表情算不上好看。

        怎么回事……这两位，关系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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