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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 第 190 章 康熙带着儿子们出巡,……


康熙带着儿子们出巡,  游兴正好,却突然听闻老四的嫡子殇了,也为这个孙子好一阵伤心,  说是都已养到八岁上了,  却就这么没了,  怎能不叫人唏嘘……

        可这年月,  皇家死孩子死的太多了,打从老祖宗入关起,  每年都有不少子孙静悄悄的没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即便让后宫的女人们交换着养孩子,殁了的皇子皇女也没少多少。

        小孩子体弱,经不起病痛,  天命如此,就是他这个当皇帝的也不能改。

        将老四打发回去处理后事,  康熙虽事务繁多,但他心细如发,加上收到奏报,说四贝勒府恐病症扩散,已经封府几日了,  就更是惦记着这事。

        收到老四的请安折子,说是处理好了丧事,府内众人已无大碍,  这才松了口气,回复老四,让他安心在府中待着,回京时再来接驾。

        身边突然少了一人,  反而更容易想起他来。一日康熙得空,问起梁九功老四府里的情况,倒是有点吃惊。康熙知道他平日不贪恋女色,不过没想到除了嫡、侧两个福晋和早前在宫里时伺候的两个格格,后院便没什么人了。

        虽说福晋和格格是从册封而来,由不得自己做主,但如侍妾之流不用从册封大选而来的,宗亲、阿哥们想纳多少并不受限,就算十七八个,只要不闹得太过乱了规矩,也没人说什么。是以真的数一数,各家后院都热闹着呢,有些个不讲究的,除了侍妾,连丫鬟都会上手,那可就真的数都数不过来了。

        连老八这种福晋出了名的厉害的,家里侍妾都不算少,再看老四府里,倒当真是清静。爱清静还是爱热闹,康熙是不管的。

        不过算起来,如今剩下的三个孩子都是那李侧福晋所出,想着老四丧子伤心,后宅确实是空了些,康熙便随手指了满洲大姓钮钴禄氏给他当个格格。

        知道老四重情义,怕是一时间恢复不过来,还特意给他选了个年纪小点的,养一养,长大些再圆房也不迟。

        琢磨了一番,康熙自认为是体贴入微了,利索下旨,便将此事抛诸脑后。可惜他这么想,但四贝勒府的几个主子都不这么认为。

        胤禛知道这旨意并没有太在意,接旨后交代徐长史一声就完了。

        他不是贪花好色之人,皮囊罢了,自小长在宫中,各色美人见的多了,养母真心对他,盼他能在自己宫里健康长大,因此后宫女人的诸多手段不但不会避着他,还会特意给他讲解,是以他小小年纪便已不被美色所惑,比起皮相,更加重视内心和内在。

        他倒不是多么冷酷无情之人,只是高傲又挑剔,对感情,不论是哪种类型,都有极高的要求和精神洁癖,对于伴侣就更是如此。

        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便也足够。

        若是知心人,一人便足矣,若不是,那再多也无用!

        毕竟他的心大半已被这天下、朝廷大事占满,余不下太多空间。

        亲手养到八岁上的嫡子就这么没了,他哪有心思想那些后宅之事,可皇阿玛突然下了这道圣旨表示对他的关怀,长者赐不敢辞,他也只能接着。好在后宅空院子够多,随便找个放着就是了。

        叩谢龙恩的折子发出去,他转眼便将这事忘了,不过没过两天,他又不得不想起来:乌拉那拉氏又病了,无法管事,府里便没人操办新格格入府的事。虽然做事的都是下面的人,但走什么章程,定什么日子,新格格住在哪等等事务都得主子决定不是?

        与这位即将进门的新格格相比,胤禛倒是更关心乌拉那拉氏的病情,得知她又有些起不来身,便急忙抽空去看。

        见到乌拉那拉氏,胤禛心中微惊,她瞧着竟比前几日更加憔悴了,脸上没什么血色,那唇白的,跟雪似的冷。胤禛伸手帮她拉了拉被子:“福晋的病怎的又加重了?”

        乌拉那拉氏侧着身子面朝墙,声音低低的,没什么气力起伏的回道:“多谢贝勒爷关怀,妾身无事,慢慢调养便是了。”

        胤禛沉着脸环视一圈,将伺候的嬷嬷丫鬟都看的低下头去:“你们到底是如何伺候的?若是不行便换人来!”

        此话一出,殿内哗啦啦跪了一地,乌拉那拉氏也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转过来道:“是我身子不好,贝勒爷不必迁怒她们”。

        胤禛见她肯睁眼,抿着唇,眼神凌厉的扫视一圈,挥了挥手:“都下去。”

        “是。”付嬷嬷担忧的看了眼床榻上面对着墙,缩在被子里仍能看出正紧绷着身子的乌拉那拉氏,随众人退了出去。

        室内一片寂静,胤禛背着手踱了几步,身后手掌握拳,指甲在指腹上微微用力,映出一片月牙。他拧了拧眉,靠近了些,看向垂目愣愣出神的乌拉那拉氏,温声道:“我知弘辉去了你心中悲痛,我亦如此。”他叹息一声:“你我成婚十余年,有什么话尽可对我说。”

        乌拉那拉氏偏向一旁的目光闪烁了片刻,还是没转回来。她嘴唇轻颤,一时间思绪翻涌,好似有千言万语呼之欲出,无数心绪想要对眼前人倾诉,可话到口边,却似被什么堵住了般,一句都说不出口。

        但胤禛等待许久,乌拉那拉氏却始终沉默不语。他知道若能与亲近的人倾诉一番,心情必会好些,可惜看来乌拉那拉氏还是不愿对他敞开心扉,胤禛抿了抿唇,转身看向窗外,希望时间能化解一切。

        见她如此虚弱,想到府中还有许多事宜需要打理,特别钮钴禄氏进府,乃是皇上所赐,圣旨不能违抗,需得尽快操办起来,胤禛皱了皱眉:“既然你身体还未大好,那便慢慢养着,府中一些事宜暂交李氏来处理,旨意已下,钮钴禄氏进府得尽快操办起来,你觉得将她放在哪个院子合适?”

        乌拉那拉氏猛的转头,定定地看向胤禛,语气冰冷,眼中竟似有怨恨之意:“爷愿意将她放在哪儿,便找李氏安排便是,何必来问我?”

        胤禛说起钮钴禄氏,本不过是找个话题罢了,谁知乌拉那拉氏的反应如此大,钮钴禄氏不过一个格格罢了,放在后院,不喜少见就是了。他不懂乌拉那拉氏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毕竟去年耿氏进府时,乌拉那拉氏还积极张罗着。

        他看着她的眼神,想着她近日以来性情骤变,心中泛起一阵冷意,原来那个温柔贤淑的乌拉那拉氏呢?相处十余年的人,怎会变得如此陌生?

        他皱了皱眉:“钮钴禄氏乃是皇上所赐,推辞不得,福晋不要多想。”

        可即便他这般说了,乌拉那拉氏眼神仍旧透着冷意:“贝勒爷说的是,一切都由贝勒爷安排就是。”那语气,恭敬的很,挑不出半分错来,就是听起来没什么情谊。

        这态度让胤禛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当这些日子福晋打击过大,还未恢复,他站起身,看向乌拉那拉氏:“既如此,福晋好好修养,我便不打扰了。”

        胤禛顿了顿,见乌拉那拉氏抬手:“恕妾身无法起身,妾身恭送贝勒爷。”他皱紧眉,转身大步离去。

        付嬷嬷见胤禛一阵风似的走的急,神色也与往日不同,便嘱咐绿水几个人在外间守着,自己进入殿内。

        本来还担心着乌拉那拉氏是否正伤心落泪,却发现人不在榻上。找了一圈,才发现她披着头发在后殿的佛龛前跪着,正面色平静地念一句经,数一粒佛米。

        付嬷嬷心中奇怪,乌拉那拉氏平日里虽也礼佛,但不过就是个意思,未开府时跟着宫里走,随大流罢了,今儿这是怎么了?如何突然想起礼佛来,还神色如此郑重?

        付嬷嬷在门口徘徊了片刻,迟疑的问道:“福晋,您这是?”

        屋里安静极了,乌拉那拉氏闭目数着佛米,全部身心都沉浸其中,对付嬷嬷的问话充耳不闻。

        付嬷嬷转念想到她可能是为那钮钴禄氏心烦,便劝解道:“福晋放心,奴婢打听过了,那钮钴禄氏既无美貌,家室又平平,不过是占了个大姓的好处罢了,绝翻不起什么浪来,您大可放心。”

        “况且贝勒爷也不是那等贪恋美色之人,比起他与您这十多年的感情,那钮钴禄氏就是在美貌十倍也是不成的。再说那丫头年纪小,恐怕这几年都没什么好消息,与其担忧她,还不如抓紧养好身子,早日再给府里添一个阿哥。”

        付嬷嬷翻来覆去说了半天,乌拉那拉氏却只是平静的看了她一眼,好似并没有放在心上:“随她去吧,我要给弘晖念经祈福,你先下去吧。”

        付嬷嬷见她转过身不再理会,只好躬身退了出去。

        乌拉那拉氏确不想再关心这这些事,她只觉得心被寒冰冻结,已随弘晖一同死去,对胤禛也没了往日的喜爱亲近之意。

        她自认为当了四福晋的所有职责,内管事,外交际,为他生下儿子,又千辛万苦的将孩子养大。可他又是怎样呢?孩子不过去了数十日便已忘之脑后,一边去看李氏和她的几个孩子,一边开开心心的纳新人,又要将后院的管事权分给李氏,日后这府里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吗?

        乌拉那拉氏真的想亲口问问他,弘昐和大格格叫他阿玛时,他还会不会想起可怜的弘晖?!

        他能将弘晖轻易忘掉,转头就过起美满幸福的小日子,可自己这个当额娘的却不能!既然他如此冷心薄幸,自己又何必执着,乌拉那拉氏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佛像心中暗暗发誓,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不必有那许多牵扯!

        反正她现在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日后只尽着福晋的本分,守着青灯古佛过一生便是了。如此想着,她突然觉得心里那憋闷已久的气,让她几乎哀嚎吐血的痛,一时间都轻了许多,整个人都松快了。

        她怔怔回望佛像,静了片刻,深深拜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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