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面具

以清凛人族徒弟虐杀赤炎门弟子案件为开启的苍萃山囚犯越狱事件，终于落下帷幕。

        长老院祁长老和苍萃山多位仙人不幸遇难，所幸所逃囚徒在无量仙尊拼死较量下，被全部击毙。

        事后，无量仙尊以管理地牢不当为由，提出引咎辞去长老院长老一职，但最终被众长老挽留，继续任职长老院院首。空出一位长老名额，众人提议六悠，被六悠一口回绝。

        有一长老提议无界门文玉仙人。无量也提及其在苍萃山事件的重大功劳。一番商议，最终敲定文玉仙人，成为史上最年轻的长老院长老。

        长老院查清清凛徒弟夏至冤屈，是囚犯买通看守，对赤炎门李猛下毒，以嫁祸夏至。囚徒妄想劫持夏至清凛，以威胁无量，协助其越狱。

        一切事了，夏至随着清凛下山。

        他回头望向苍萃山，满眼仍旧是绿得闪眼的春意，可听不到一声虫鸣鸟叫，宛若一座翠绿色的坟墓。

        夏至打了一个颤，心中隐隐不安。不由想起临下山前，与无量的对话。

        无量笑眯着眼，仍旧是那个自称师祖的和蔼仙人，“夏至，这几天辛苦你了。对了，你和清凛被擒，有没有见过一个叫猴子的囚犯？”

        夏至刚想开口，一阵风从无量身后吹来，他闻到了那股在囚犯血里闻到的熟悉味道。

        他还是想不起来是何味，却不知为何，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那人满口胡言，长老院对外宣称祁长老不幸遇难，但实际是遭受此奸人满口胡言所骗，差点酿成大祸。”无量无奈叹气。

        夏至低着头，像是被最近的事弄得心力交瘁，心不在焉地点头。

        “怎么了？”清凛回身问道。

        夏至收回望向苍萃山的视线，“无事，师尊，我们回家吧。”

        清凛因这个“家”字，面部柔和起来，他道：“此事终了，所幸善终。夏至，有一事……”他说着，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卡顿起来。

        夏至还未问出是何事，两人对面迎走来一人。

        “见过清凛仙尊，见过夏兄弟。”

        “文玉！”

        来人正是文玉，他换下白袍，着一身漆黑袍子，手里总是摆弄着的折扇也不翼而飞，只背后背了把白剑。他见到夏至那瞬，扬起笑，满脸肃容似是假象，凭空消失，换上那抹招牌式的温和笑容。

        夏至笑道：“该称你为文长老了。”

        文玉脸上闪过一丝阴暗，太快而无人捕捉。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文玉才继续向苍萃山去。

        “无界门门主退位，文长老现在既是无界门门主，又是长老院长老。”夏至望着文玉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他该是最年轻的门主和长老。”

        清凛见夏至感兴趣，便道：“师尊告知，他此次才知晓，文长老乃霖雨仙人后人，他当年对霖雨仙人及其夫人有愧，日后必对文长老照料有加。”

        霖雨仙人其生有两件事最为出名，一是他娶了人族女子，又为了她丧命，二是他的儿子，曾经是最有希望打败清凛成为仙族第一的天才。

        夏至的思绪飘远。

        文玉父母死时他年岁尚小，流落至无界门，为报答无界门收容之恩，事事尽心。可以说，没有文玉，就没有今日可与名门对峙的无界门。

        而且他是传说的天才，那他获取最年轻长老和门主之位倒是无可非议。

        夏至脑中什么一闪而过，又沉进漆黑的意识深处，只留那丝古怪的怪异感。

        夏至微微蹙眉，他为什么感到怪异？文玉身为非名门，幼时坎坷，现今名誉双收，可算是仙族史上振奋人心的典范。

        “走了。”清凛提步上前，道。

        夏至回过神来，只能把疑问压在心底，“好的，师尊。”

        苍萃山顶，无量远眺两人渐远的背影，轻轻捻着胡子。

        “仙尊……”

        “你来了。”无量转身，笑道，“一路奔波，辛苦了，文长老。”

        文玉恭敬地跪下行了大礼，他埋头道：“文玉参见无量仙尊，参见门主。”

        无量手下一顿，脸上笑愈加大，“文玉，你不愧是个聪明的孩子，何时知道的？”

        “近日才猜到。望门主恕弟子眼拙，竟至今日才发现。”文玉低着头，语气极为恭敬，可那双无量看不见的眼里却赤红一片。

        无量笑了几声，“你是个好孩子，你既能猜到我是无界门门主……你父母的死，我确实难辞其咎。”

        文玉将头压地更低，污浊的泥将要蹭入嫣红眼角，他声音包含赤诚和感激，“门主上次教训的既是，父亲的死还是母亲的缘故，怪不了任何其他人。那盗圣满口胡言，将我骗得团团转，我着了他的道，才一时慌了头脑，要对付门主。”

        文玉说着，声音哽咽起来，“门主救我于水火，给我衣食，教我法术。如今，门主又助我成为长老院长老。如果没有门主，就没有现在的我。我愿为门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空中一片静寂，文玉跪倒的身影一动不动，像是虎头铡下的犯人，静待那声判决。

        良久，无量才轻笑一声，道：“文玉现在可是全仙族炙手可热的最年轻长老，又是无界门门主，怎可如此妄自菲薄。”

        “门主……”

        “快些起来吧，今日之事，我就当不知。还有这一物，继承给你。”

        无量放下一样东西，就转身走了。

        又过了许久，文玉才缓缓起身，望着无量远去的方向。他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又附上他独有的温和儒雅，只眼角尚未褪去的一点殷红透露了他的真心。

        他弯腰拾起无界门门主独有的面具，看了半响，终于带上。

        夏至清凛回到沧澜山，已经进入初夏。山上纷纷扬扬的大雪停了，会有一季的好天气。

        夏至望着窗外的晴天，心里埋着几分焦虑。

        夏季是夏至与死士统领肖川见面的时候。夏至回沧澜山路上遇见不少避难人族，人数是往年的数倍，人族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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