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阵眼

近侍上前通报，前方敌情有变。

        人皇敛起笑意，满面肃容交代事情。他近些年身形愈发挺拔，迎着夕阳，影子像是能庇护整片大地，那瞬的脆弱感已成尧伶的错觉。

        尧伶咽下了想说的话。

        她不能告诉他，时机未到。无量在三族享受盛名，此次三族大战也是隐其锋芒，作为仙族中立派，多次相助在仙族的人族、妖族避战。人皇即使肯相信她的话，也出师无名。

        再者，无量有清凛仙尊做守命容器，即使人皇能打败无量，只要有清凛在，无量就死不了。

        战争继续，三族大战果然如人皇所说有了转机。三族签订了条约，战争结束了，自此，人族、仙族、妖族，平起平坐。

        可没过十年，人皇察觉肖川的野心，不肯服软，身死炽焰大裂谷。

        尧伶当时去了苍萃山打探情况，直到守护大阵缓缓升起，覆盖三族每一寸土壤，她才意识到大事不妙。再赶回人族时，她只能看到崖边被鲜血染成红褐色的土壤，和峡谷里永不熄灭的烈焰。

        文玉和她一样的身世，都是被无量诓来办事的。她知道文玉在筹谋着杀死无量，她之前一直羡慕他，因为他是为深爱自己的父母报仇，可是她却没有目标，她在鲛人族就是无依无靠，在苍萃山更只是个工具人。

        她一直抱着看戏的心态，看着文玉蚍蜉撼树。她很清醒，清醒地知道无量的强大，知道世人的弱小。

        尧伶不敢相信人皇就这么死了，那个眼里总是盛着光，让她感到温暖的人皇，死了。

        人皇的死，让她也成了蚍蜉，用她所拥有的所有，来撼动“无量”这颗大树。

        她一边应承着无量，在百鬼迷宫炼子母珠，另一边装成人族向莹，拜入议事会，接近清凛。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百鬼迷宫遇到了魅虚。魅虚告诉她，守护大阵另有玄机。

        守护大阵，以死献阵，又以阵求生。

        守护大阵自山川获得灵气，又将灵气反哺世人。只要三族无战乱，守护大阵就会稳稳当当地守在上空，倘若三族大乱，守护大阵破，会释放出救世的力量。

        魅虚说，那股救世的力量就是祭阵者，他会在大阵破灭之日再次苏醒，带着守护大阵积蓄的所有力量救世。

        尧伶一直知道守护大阵不会维持太久，无量利用三族大战毁灭三族的计划因为守护大阵搁浅，但他绝对不会罢休。

        某日，守护大阵倏然消失，但人皇却没有复活。

        尧伶再次找到魅虚，魅虚道，有人将守护大阵的灵气供给线截断了，大阵没有破，却也再难起。

        尧伶知道是无量做的，无量的起尸大阵初具成型，就待一个时机，就能向世人展现他的野性。

        在这之前，守护大阵必须消失。

        她蹙眉问：“怎样才能重启守护大阵？”

        魅虚望着她，“不可能再重启了。”

        尧伶难以接受，她等待数十年，竟然只有这个结果。

        “守护大阵不能起，却可以破。每当战乱，战乱中三族灵气乱溢，会有庞大的灵气被守护大阵吸收，灵气带着战意、怨恨、不甘、苦痛，一起被守护大阵吸收，大阵即破。”魅虚又道，“但现在大阵消失了，不会再自动吸收灵气，需要有人找到阵眼，再将能够翻天覆地的灵气注入其中。届时，阵破，大阵的力量会重新集于献祭者，他会有颠倒乾坤的能力。”

        尧伶暗自忖度，要破阵，一是要找到阵眼，二是要找到翻天覆地的灵气。

        尧伶暗中在三族设置了收集灵气的阵法。无量布局已经完善，即使是无量的死，也无人可以阻挡。只要开战，天地间就有无穷的灵气供尧伶收集。

        目前的难题，就是阵眼。

        守护大阵的阵眼是人皇，而人皇坠于炽焰大裂谷。当炽焰大裂谷旁的渝县有任务，尧伶当仁不让地来到渝县。

        她一无所获，连人皇腰间那坠琉璃碎都没有找到。

        但她发现了清凛仙尊的不同寻常，他对一只来历不明的小妖额外关注。李玿那个蠢蛋这次却敏锐地怀疑两人是一对。

        尧伶对清凛的情感不感兴趣，但清凛一反常态，甚至为小妖不惜以身试险的行为，让尧伶嗅到了机会。

        她暗中告知了文玉，想借文玉解决无量的半条命。

        没想到，无量亲自到了百鬼迷宫，要不是小妖慷慨赴死，文玉差点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尧伶也从文玉处得知，小妖就是人皇。

        她仓惶中潜至人族皇宫看了人皇一生记事簿。看到他少时潜伏沧澜山数年，当即什么都明白了。

        她知道下步棋该怎么走了。

        她在记事簿下留下她收集到的符文集残卷，通信文玉，让其告知清凛守护大阵另有玄机。

        清凛果真信了，去往皇宫寻找守护大阵线索。清凛是阵法高手，一旦窥见守护阵法全貌，必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她独身到苍萃山，苍萃山仍旧满山都是四季如常的绿意。尧伶眯了眯眼，苍萃山是无量的根本，满山绿意都是他的灵气。

        现在的无量只有半条命，她要杀了他，再吸收苍萃山所有灵气注入人皇身。

        可等她见到无量，无量早已从苍萃山汲取灵气，恢复实力，甚至已经超过了他之前掩饰过的全盛时期。

        尧伶找不到机会下手，世间也无人是他的对手。果然，无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长老院灭尽，以苍萃山为据点，开始仙族的灭族行动。

        尧伶假意支持，暗中观测着灵气收集。不可思议的是，随着众人身死，其身的灵气竟会尽数被阵法吸收。

        她自己符文阵法通但不精，设的收集灵气阵法也只是从符文集中抄录，不该如此有效，即使是守护大阵，也决计不会悉数吸收。

        除非，暗中有人进行加持。

        尧伶当即想到了清凛。

        所以她来到清凛的沧澜山。

        清凛确实早已窥破守护大阵破阵之法，甚至已经都已布置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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