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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忧中录(十)


“没什么,你小姨回来了。”赤嵘笑着摇了摇头。

        何知醉抬头一看,既无忧正站在门口。

        既无忧看见何知醉和赤嵘两人靠在一起,还有桌上的狼藉,会心一笑“看来你们两个相处的不错,我的决定也没错。”

        她又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赤嵘,两千多年了,世间沧海桑田,早已物是人非,新的文化,新的国度,新的传承……这些都是过往的历史短时间内无法接受的事情。

        也不知多年后,他重返世间,有会看到怎样的格局,又该如何来适应。

        “你这一身挺好看的,总算有些人味了。”

        赤嵘看了下自己,耸了耸肩,“臭小子眼光不错。”

        对于突如其来的夸赞,还是从赤嵘嘴里说出来的,何知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今天你做的很好,明天你还有课,早点去休息吧,我和赤嵘还有些事情要做。”既无忧对着何知醉说。

        “哦,行,那……小姨你也早点休息。”何知醉扬了扬手,回了房间。

        他已经习惯了,既无忧总是在关键的时刻把他支开,他虽然很不喜欢这样,何知醉自认为自己是既无忧很重要的人了,也该了解既无忧的过去。

        可既无忧选择隐瞒,那必然有她的用意。

        何知醉不会勉强。

        他现在只希望既无忧可以好好的。

        既无忧坐在赤嵘的对面,手里多了壶酒,打开小抿了一口,微微扬起嘴角。

        “笑什么?去天界谈的甚好?”赤嵘饶有趣味的看着既无忧,渴望从她嘴里听到自己想听到的那个答案。

        既无忧摇了摇头,说“我只是把我的态度告诉了司命,剩下的我不管了,也不想管。”

        “哦~”赤嵘被勾起兴趣,“天界竟让你如此安然的离开?有意思。”他把手靠后脑勺上,仰了仰。

        “不然呢?和我打上一架?又或是毁了我的命柱?”既无忧又喝了一口酒,脸上满是愁态。

        “他们敢!”赤嵘厉声说道。

        杀气驱走了酒香,斩断了青烟。

        “别老是打打杀杀了,你若是在这人世间活上一遭,便知道就算世间万般皆是苦,所遇皆非良人,可到头来你还是爱着看似满是疮痍,却又暗藏温暖的世间的。”

        赤嵘沉默了,杀气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赤嵘不懂既无忧现在的心境,也无法感同身受的去体会她所经历的事情,可赤嵘沉寂了两千多年,也是窥探到了些许的天意,他懂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什么不该做了。

        两千多年前的错,他已不会再犯。

        “我都听你的。”赤嵘的声音温柔了很多,恍惚间竟也有了些他的影子。

        既无忧点点头,她又笑了。

        “你说,要是他回来了,也会和你一样适应着世间沧海桑田的变化么?”既无忧突然问道。

        赤嵘有些惊讶,他只是很久没有听到既无忧主动提起述白了。

        原以为既无忧是恨述白的,恨自己的。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恨早已烟消云散,又或者说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是恨。

        只是在意。

        “或许也会和我一样吧。”赤嵘看着远处的梧桐树,曾经在夏朝一无人处,静谧的院落里。

        他曾和一个白衣少年饮着朝露,看日出日落,轻烟升起,黄沙漫天。

        “不过像他这么温柔的人,定要比我更适应这和平年代。”赤嵘笑着说道。

        “也许吧,希望那一天……”

        赤嵘等后半句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

        “那一天怎么了?”

        既无忧笑了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她希望还可以等到那一天。

        赤嵘察觉到异常,挑起眉头,很是严肃的问道“你今日不对劲。”

        “只是偶尔间的感慨罢了,明日便好了。”既无忧强笑了一下,拿起浊酒一饮而尽。

        赤嵘见她不想说,也没在多问,只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默默注视着既无忧的一举一动。

        时间在着潦草却又规整的世间轮转着,滚走了盛夏,留下一片金黄的暖秋,金桔点亮了山间的昏暗,野草被微分吹散了流海。

        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金黄,何知醉也已经换上了长袖,还有赤嵘也是。

        经过几个月的磨合,赤嵘和何知醉两人也成了兄弟,两人经常半夜跑去吃宵夜,在网吧打联盟,有时候还背着既无忧偷偷打王者上分。

        有时候既无忧总有一种错觉,赤嵘才是真真正正的现代人,比她还要更像个人类。

        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发生着,天界的纷纷扰扰都被既无忧一掌挡在门外,魔界的爪牙也都被赤嵘给呵斥回去了。

        一个是筑梦师,一个是魔尊。

        无名酒肆在一夜之间成了整个六界中最可怕的存在,无人改扰,无人敢恼。

        那天,既无忧让何知醉在院子里支了个吊床,既无忧躺在吊床上,梧桐树下的云荫盖住了太阳耀眼的锋芒,撒下一片星光。

        秋风恰好,扬起了既无忧额间的碎发,既无忧躺在吊床上,看着远处的青山,没了春日的轻烟,没了夏日的虫鸣之声。

        是秋。

        万物枯老,掉落。

        没有一丝怜悯,花开花落自有时,人也一样。

        既无忧隐约觉着心口的疼痛,浑身没有一丝气力,可她耳畔传来的满是何知醉和赤嵘的欢笑声。

        她笑了。

        睡着了。

        何知醉和赤嵘二人靠在西窗上,手机里传来队友的谩骂声,两人随即联手,骂了回去。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定格,但又只是一瞬。

        赤嵘的心下一紧,扔下了手机,一个影步来到了既无忧的身边,手很是颤抖的抚摸着既无忧的脸庞,掌心的灵力源源不断地灌输到既无忧的体内,又被一道柔力给传了回来。

        何知醉一脸茫然地跑了出来,只看见既无忧很是安详地躺在吊床上,而在一旁的赤嵘像是中了什么邪一样,愣在原地。

        何知醉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紧接着,司命星君,白犬神嗷和二郎真君,还有净坛使者,以及那唯有死亡之际才会出现的送葬师曲长歌。

        曲长歌……

        送葬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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