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非他不可

廖震东心道，果然是这样。
  他感慨道：“我第一次见到陛下新册封的秦王时，心里颇为震惊。没想到，我的私塾里竟能走出如此人物。更难得的是，他身居高位，还能顾念师徒之谊去救你，看来是个念旧情的人。”
  “不是的。”廖晴岚轻咬下唇，低声说道，“不是师徒之谊。”
  廖震东一愣，随即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又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
  “就是父亲想的意思。”
  廖震东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被女儿的话惊得不轻。
  “你们有师徒之名，这般感情，岂不是乱了纲常！”廖震东难以接受这件事。
  “可我与他，从没当过一天的师徒。”
  夫子算什么，她还是前朝皇后的时候，顾明昭就敢光明正大把她留在身边。
  就算真是夫子，顾明昭恐怕也不会在意什么伦常。
  廖震东没有想到一向乖巧的女儿竟然会顶嘴。
  可是一想到女儿今天刚刚受了惊吓，还是不忍心责怪。
  他轻叹一声，循循善诱道：“岚儿，大胤那么多好男儿，难道就非他不可吗？”
  “非他不可。”廖晴岚声音很轻，语气很坚定。
  廖震东十分不解：“王家那孩子哪里比他差了？论出身、论功名，样样都更胜一筹，你是被鬼迷心窍了吗？”
  廖晴岚不喜欢父亲这样，光拿王亭之的长处来和顾明昭比，语气也重了些：“那父亲就当我是色迷心窍，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吧。”
  “你！真是肤浅！”廖震东被女儿的话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廖晴岚见父亲动怒，知道不能再僵持下去，开始慢慢与父亲讲道理。
  “父亲，今天马惊的时候，王亭之也在场，他的第一反应是去抓那个太监，而顾明昭却是立刻去追我。”廖晴岚静静陈述这今天的事情。
  “王亭之是文官，不善骑射。”廖震东替王亭之辩解道。
  “可是后面，王亭之也没有上山去找我呀。”廖晴岚道。
  “他虽然没有亲自上山，但他去求了陛下和皇后娘娘，派出超过半数的侍卫，漫山遍野寻找你，多他一个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廖晴岚道：“我明白，他能为我做的都做了，也知道出动那么多人，不差他一个。”
  “那你还在别扭什么？”廖震东不解。
  “父亲，真正忧心一个人，是坐不住的。父亲何尝不知道不缺您这份力，可您还是亲自上山去找我了。”廖晴岚平静地说道。
  廖震东无言以对。
  的确，很多人劝他，已经有那么多人上山去找了，他贵为丞相，要保重身体，在山下等着就好。
  可他根本等不了，一定要在山上，以便第一时间确认女儿的安危。
  “如果没有顾明昭救我，你们找到的，只会是崖下一具尸体。”
  “这样的理由，还不够让女儿心动吗？”
  女儿说得有理有据，他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可是，顾明昭的身份不简单，我怕你受委屈。”廖震东叹了一口气，说出自己心中真正的担忧。
  “他不是陛下的救命恩人吗？还有什么身份？”廖晴岚问道。
  这两世，顾明昭都是凭借李政救命恩人的身份，深得圣眷，进而手握京畿兵权。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廖震东却摇了摇头，说道：“依我猜测，那场刺杀，恐怕是陛下为了给秦王铺路，自导自演的。”
  她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大吃一惊：“父亲何出此言？”
  “其一，陛下身边暗卫何其多，何至于被一介白衣相救。其二，事后数次提出要追查刺客来历，都被陛下驳回。我左思右想，只可能因为这场相救就是陛下的安排。”
  “那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廖晴岚继续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必然与一些朝中旧事有关。”
  廖晴岚竖着耳朵，认真听着。
  廖震东见女儿如此关心顾明昭的事，颇为无奈。
  为了让女儿对今后可能面对的情形有个心理准备，他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
  “朝中文武百官都反对册封异姓王，甚至请出了已经致仕的秦老太师出马劝说陛下。老太师本来答应下来的，可是他见过秦王后，就转变了态度，反过来游说自己门下的弟子接受这件事。”
  “清和跟我说过，长公主本来也反对，但是见过顾明昭之后就不再多说什么。”廖晴岚回忆道。
  “我看陛下的态度，恨不得将全世界的珍宝都捧到秦王面前，这样的态度，与其说是恩宠，更像是在补偿。”廖震东分析道。
  这样一说，廖晴岚又想起一桩旧事。
  上辈子顾明昭逼宫后，拿出过李政的遗诏，上面写着要传位于他。
  因为这遗诏太过离谱，所有人都觉得是伪造的。
  可是他左手兵符，右手遗诏，别人不信也得信。
  现在看来……那遗诏还真不一定是伪造的……
  禁军虎符有两块，一半在皇帝手中，一半在禁军统领手中。

  顾明昭当时拿出的是完整的兵符。
  如果李晋真是名正言顺继位，怎么会没有属于帝王的那一半虎符呢。
  “多谢父亲告诉我这些，我知道以后的路可能会很难走，但我既然已经选择了他，就不会畏缩。”廖晴岚坚定地说道。
  女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廖震东摇摇头，无奈地走了。
  *
  顾明昭身上没有伤，脚程比廖晴岚快很多。
  他早已下山多时，此刻正独自坐在主位上。
  殿内没有燃蜡烛，他置身于黑暗中，双眼紧闭，仿佛在养神。
  身边暗卫劝道：“殿下，您已经等很久了，先到床上休息一会儿吧。”
  “不急，再等等。”顾明昭清冷的声音，清晰回荡在大殿上。
  时间在黑暗中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暗卫们都知道秦王今天心情很不好，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殿下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青锋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他看到顾明昭闭目静坐，似乎已经入睡，正准备悄然退去。
  “你去哪里？”
  顾明昭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不是让你有消息后，第一时间告诉我吗？”顾明昭的语气十分不悦。
  青锋连忙回过身，躬身回答道：“属下以为殿下已经睡了。”
  顾明昭不想听他解释，切入正题：“抓到了没？”
  “人已经带回来了，就在外面候着。”
  顾明昭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站起身来，冷然说道：“带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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