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离城

尘儿思虑了会，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他会不会认识我这张脸？”

        林莫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并非没有这种可能，他爹关顾曾经跟你亲生父母是死敌，蓝水城之战后他爹抑郁而终，听闻死前将他们两人的画像挂在祠堂，供后人谨记。”

        “人都死了，还这么记仇。”尘儿小声吐槽。

        “也许并非只是记仇。”林莫心的声音低喃着，“罢了，你若饿了桌子上有糕点。”话完便要走，走前却又补了句：“将军府的人并非你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凡事三思而行。”

        尘儿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又躺了回去，心中却已经思虑起来。

        林莫心说将军府人不简单，尘儿今天已经非常清楚了，不管是从哪个方便而言。

        但是，关子莫的父母与自己的亲生父母是死敌这件事情，尘儿没料到，若自己真的求他相救，他真的会救吗？即使救了，真的不会拿自己去祭他父亲？自己与他相识不过几日，真的足够性命相托吗？闫叁思等人虽然其心可诛，但是终究不会杀了自己，而且说不定自己可以知道身世之谜，虽然自己一点都不想知道。

        尘儿想得头疼，索性起身，吃了点糕点觉得有些腻，便起身想走走。

        不巧，刚出门不久便碰到了在亭中喝酒的关子莫——一副忧虑悲伤的模样。

        尘儿转身便走，结果被暗卫拦了下来，“林小姐，王爷有请。”

        尘儿心中大呼“不好，危险”，想着怎么推脱，抬头便对上了在灯火下暗卫那副“莫多言，言无用”的冷漠神色，瞬间便想通了，快步便到了关子莫跟前，柔柔道：“不知王爷拦下月儿有何贵干？这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怕是”

        “林月，我从前怎么没看出来原来你这么矫揉造作？”关子莫带着淡笑，神色有些冷淡，语气却满是调侃之意，跟白日见到的彬彬有礼贵公子相差甚远。

        尘儿愣了下，“月儿不懂王爷的意思，难道说王爷把月儿认成了其他故人？”先装傻，可能有诈。

        “你吃到合你胃口的食物，会不自觉地用右手托着你的右脸，然后笑得很开心、很满足；你不善酒、却好饮酒，喝酒后脸色发红，从脖子红到耳朵根；你讨厌吃糯米相关的东西，白日桌子上的菜你都碰过，唯独那个糯米糕，你还带着嫌弃的眼神瞥了几眼。”关子莫淡淡道，“而且，我从不相信两个同姓同名之人有这么多相似之处都是巧合，双木林，月上黄昏的月，你师兄是这么说你的名字。所以，别跟我装傻，也不可能蒙混过关；你来蓝水城做什么？”

        尘儿听着关子莫一长段的话，既有些震惊，又有些感动，最后都归于责怪自己原来这么容易被人看透；见已经避无可避，尘儿索性便直接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倒了杯酒，浅尝了下，“我来治病救人。”

        “你曾经跟我说你心悦你师兄，可是，很明显那个人并不是你的心悦之人。”关子莫仍旧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你对他有所戒备，在别人面前还装作他人模样，你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吗？他们利用你的易容术入楚将军府有什么目的？”

        尘儿沉默了，面上并未表露，心中那叫一个震惊，“你既然都猜到了，问我作甚？”

        关子莫一笑，“原来真是这样。”

        尘儿这才意识到，他真的使诈！！！

        关子莫恢复到之前的淡然，“他们有什么可以威胁你的？你师兄难道被他们绑了？”

        尘儿愣了下，“以你的性子，不应该先问他们的目的吗？”

        关子莫沉默了会，“他们的目的看你的易容便能猜到大概，不如不问；倒是你，除了用你师兄威胁你，你身份低微、孑然一身，有什么可以被他们威胁的？”

        “我怕死，不行吗？”尘儿有些不耐烦，这个人真的是什么都能猜到，不想继续了，也不想找他救自己了，再说救了自己，他们对南宫府不利怎么办？罢了，罢了。

        “你并不是怕死之人。”关子莫带着坚定的语气颇为认真地说道。

        尘儿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神色逐渐悲凉和哀伤起来，“关子莫，我真的怕死，所以，你能救救我吗？”

        关子莫看着眼前强忍泪水的人，思虑了片刻，缓缓道：“你三日后辰时六刻到南门城墙上，其他的一切我来安排。这三日你好好休息吧。”话完，递给了尘儿一个手帕便走了。

        尘儿拿着手帕，捂着脸，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才缓缓放下手帕，又象征性地擦了擦眼角的泪。事情似乎比自己想得要顺利太多！

        在楚将军的三日，楚夫人天天拉着尘儿往黑市里面跑，买这买那。

        喔--说到蓝水城黑市，意料之外，原以为蓝水城已无商贾，却不见城上萧条无人烟，城下黑市连成片，所售之物并不比临川城差多少。唉，也是，谁见过官府的人带头开黑市的？蓝水城独一家！黑市就开在蓝水城东南角的底下，因之前的地道留存至今，估摸一成人高，纵横交错，冬暖夏凉，久而久之，所有商贩汇集于此。

        楚府众人深受蓝水城爱戴，至黑市还未走远便被商贩送的东西塞满了手和嘴。楚夫人一气之下，吼了众人，言语中却满是关怀之意。

        尘儿笑着看着，神色却带着些许羡慕，至于在羡慕什么，却总是不得要领。

        “你别露出那样的神情，”身旁的楚文突然略为认真的一句话，让尘儿有些诧异地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仍然温和地关注着楚夫人，“会让人忍不住怜惜你。”

        尘儿急忙转头，转身便要走，却被楚文拉住了衣袖，“别乱跑，你人要是丢了，我娘非把我扒了皮不可！你要保持温柔淑女的样子”楚文惊慌地闭了嘴、松了手，因为他似乎看到了尘儿泛红的眼眶和羞愧、慌张的脸庞。

        尘儿却未走，只是低着头，一边努力抚平着被楚文扯皱的衣服，一边带着怨气、怒气、低声道：“谁要你可怜我？有好娘亲了不起吗？我才不是什么温柔淑女、大家闺秀！”

        “额”楚文看着尘儿发着脾气，有些意外，“哈哈哈哈，我就说嘛，这世上怎么会有不发脾气的女子！”

        尘儿瞬间黑脸，狠狠地踩在了楚文的脚。

        最后，楚夫人站在尘儿一边，把楚文又念叨了一顿，几人才打打闹闹地回了府。

        第四日，尘儿起了个早床，梳洗、吃过早饭后便想着去关子莫说的南门去。

        楚文本身因要去城门各处巡逻，自然只能在楚夫人的要求下作陪。

        “大早上去南门做什么？看风景？”楚文身着将服，骑着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在门口，“今日风大，吹起了沙尘，最好不要出府。”

        尘儿在多日与他斗嘴中有所长进，与楚文争论是没有意义的，只需要一脸笑意地盯着他，带着期待、请求的眼神，直到他黝黑的脸庞泛着些许红，就胜利了！

        “算了，”楚文下马，把尘儿抱上了马，然后速度翻身上马，驾马往南门去，走之前不忘吩咐仆人：“晚上多备姜汤！”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尘儿被马颠得晕晕乎乎，却还是急忙上了南门城墙。

        楚文却并未跟上，只是巡视着周围守城将士情况，询问是否有异常。

        辰时六刻，只见关子莫一行人缓缓往南门处而来，楚文直觉有异，多加安排人员照常检查，无异方放行。

        尘儿在南城门上张望着城外，风萧萧、黄沙眯人眼，还在揉眼睛的时候，却听身边有动静，“姑娘，得罪了。”话完，只觉得有人抗起了自己。

        尘儿急忙睁眼，见的却是一个平常普通的小兵，把自己往城墙外边上送，尘儿大惊失色，急忙挣扎了起来。可为时已晚，坠下城楼前，尘儿还看到刚跑上城墙的、一脸惊恐的楚文。

        这，天要亡我！！！尘儿心中慌乱，还没得及思考便被两人接住了。

        楚文从城墙处露出他标志性的黑脸，见尘儿被人接住松了口气，却见两人接住尘儿后直接落地，速度塞到了马车里，一行人加快了速度、跑了。

        楚文心念不好，本想唤人去追，却见不远处滚滚黄沙，黄沙下的是前来迎接关子莫的几千燕军。

        楚文沉默了，看着眼前已吞药自尽的奸细，以及被杀了几名守城兵，又看了眼已远去的一行人，不知所想。

        话说，尘儿这边，尘儿吓得面如死灰，双腿发颤，见车中的关子莫非常淡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气不打一处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方法？”尘儿不淡定，说实话，她有点恐高，轻功最多三米，这城墙六米有余，而且并没有解决他们威胁自己的东西啊！

        关子莫淡淡一笑，却带着些许不耐烦，“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尘儿沉默了，冷着脸，“放我回去！”

        关子莫也有些气恼，心中所想的是自己费尽心机，不惜动用了城中奸细和守城的燕军，这女子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不可能！”

        “你自己都猜到他们威胁我了，你这样直接带走我，有什么意义？”尘儿急忙道。

        “其他人与我无关，我只能保证你安然无恙。”关子莫淡淡道。

        尘儿气绝，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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