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只怪您这个榜样了

搞定了向南深的事情，林蔚本来开心到飞起，只是回到家的时候，一下子就down了

        正厅里，叶欣月和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正在摆弄一捧花束

        只是那用来插花的瓶子，怎么那么眼熟？

        等等，那不是自己平时用来装冰水的瓶子？！

        那个她没见过的女生，顶着浓重的眼影，技术不过关的眼线，还有把眼睛撑的老大的美瞳和假睫毛，声音一股造作的尖，像是刻意挤出来，为了搭配她那个极尽展现的“可爱”外表

        “欣月姐，你这拿内谁用的瓶子来插花，她见到了估计要气疯吧呵呵”

        叶欣月把花枝重重往瓶子里一丢，冷哼道

        “气着了才好，看她这装水的瓶子好看，拿来用用又怎样，早就看不惯她从国外带回来的矫情毛病，每天早上都要喝冰水，装什么洋人，真是公主病——”

        “哟！欣月姐姐这是在背地里说我坏话呢啊！不过你说‘公主病’，这个可能不太准确，本小姐从小就是公主，我那是公主的品格，和一些骨子里有奴性，见了谁都觉得有公主病的人可不一样！”

        林蔚语气讥讽，边说边走到这两人面前

        叶欣月差点怒气就要冲出喉头，倒是旁边的葛如瑶率先开口

        “喂！你说谁呢你，不就是一个玻璃瓶啊，至于出口伤人吗！”

        林蔚扫这女的一眼，带着冰冷又不屑的讥诮

        “你是哪位，吼起人来嗓子倒是正常了？噢，对了，那不是普通的玻璃瓶，要是没品位，至少得认识瓶子上的字吧，那是saintlouis的水晶瓶，虽说不贵吧，但是很难定，可不要用你十块钱的品味，去侮辱它”

        “你说什么！！”葛如瑶又羞又怒

        林蔚丝毫不放眼里，懒懒又看一眼这女的粉色的蓬蓬裙，“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笑有种游刃有余的气场，以及高人一等的凌厉

        葛如瑶顿时有些怵，握紧拳头，硬是挤出几个字，“你，你笑什么？”

        “我笑，粉色娇嫩，倒是被你这肤色衬的又老又俗”

        “你！！”葛如瑶气的直跺脚

        “呀，咋的事啊？”赵婶急匆匆的跑过来，手揉着围裙擦，然后两眼滴溜一转，心想也知道是这个林小姐在发难

        “林蔚小姐别生气，这位是俺女儿哩，要是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别计较，这娃放暑假，只在这儿住两个月，开学就回学校宿舍哩”

        林蔚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妇人，头发有些花白，皮肤黝黑，笑的看不见眼睛，眼尾的皱纹因为她笑的用力，夹起一条条的皮

        这个赵婶是徐芝芳老家的表姐，林蔚本来就对她的身份不爽，加上她一看就是那种笑里藏刀的人，和叶欣月一样虚伪，远不如以前的李阿姨和善

        哼，这徐芝芳真是把一大家子都搞过来了

        林蔚直视赵婶，“真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赵婶笑容一滞，刚刚眯着的眼睛露出条缝，透出点不善

        “小姐怎么这么说话，俺表妹和你爸现在可是夫妻，我俺这娃每年都来住的，只是小姐你刚回来，不知道，今天俺女儿是看先生上个月照的全家福和相册送到了，心想买束花稍微表示一下——”

        赵婶重新眯起眼睛，那个黢黑，布满深浅沟壑的手，伸出一指，直直地指向右边

        叶欣月心想本来还想自己借瓶子的事，把林蔚引过来看全家福照片，现在倒是省事，有葛如瑶和赵婶出面，接下来发生点什么，自己可是很好撇清，于是乐得在旁边等林蔚的火线被点燃

        而林蔚顺着赵婶的手指方向，这才注意到，那张大的和油画一样的“全家福”照片，正崭新地在墙边散着令人反胃的光

        照片里，爸爸和徐芝芳坐在沙发上，叶欣月站在他们身后，三人眉眼弯着，笑的很是开心，俨然是一家人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为了拍照硬挤出来的

        越是这样，林蔚就越气，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自己从没见过他对妈妈这么真心实意地笑过

        她见照片里徐芝芳手挽着爸爸的胳膊，而爸爸左手亲昵地抚在那个女人的手上，她的目光随即落在爸爸的戒指上

        自然，已经不是他和妈妈的婚戒了

        林蔚只觉得那白金的戒指，即使在照片里也闪着刺眼的寒光，生生地，从她眼里，刺进她的心脏

        叶欣月看着林蔚愣怔，仇恨的表情，得逞的笑容毫不掩饰，她双手一拍，道

        “对了，差点儿忘记告诉林蔚妹妹，7月10号是我妈的生日，这全家福是我们为了我妈生日宴专门拍的新照片”她刻意顿一顿，装作抱歉的样子，嘴角却出卖了她，“那会儿啊林蔚妹妹还没回来，真是不好意思，下次咱们再一起去拍一个——”

        林蔚蓦地冷笑一声，继而转过身，一言不发地朝叶欣月那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一时间在场的几人都没人说话，只盯着林蔚

        她趿着雍容不迫的脚步，每一步都在大理石地砖上踏出冷硬的声音，眼睛直视着叶欣月

        叶欣月看她向自己一点一点地走近，不由自主地只觉得手心有些出虚汗，当她走到离自己只有一步近的时候，叶欣月终于憋不住

        “你干什么？”

        林蔚停了下来，“不干什么，就是本小姐的东西由不得脏手碰——”

        说着朝叶欣月一勾唇角，拿起茶几上的水晶瓶，连瓶带花，直接扔向墙边的照片

        “啪啦”一声，那瓶子狠狠地撞在玻璃相框上，炸裂出响亮的破碎，几片不懂是哪一个的碎片，直接飞出老远，瓶子里的花湿答答地摊了一地，几片花瓣黏在了照片上

        “啊！——”葛如瑶吓得直接叫出声

        赵婶都没反应过来，叶欣月一惊，但片刻就敛了神色

        叶正川和徐芝芳听到动静，匆忙从二楼下来，看着眼前的狼藉也是愣怔了好一会儿

        两人看一圈，虽然不知道瓶子的事，但照片这样子，心里清楚除了林蔚也没人有理由去砸

        叶正川即使理解林蔚这样事出有因，但是行为毕竟太过激，太没个样子，他脸色微沉

        “蔚蔚，你不是小孩子，别做这么欠礼数的事情”

        林蔚看向父亲，只觉得好笑，一个出轨的人和自己谈礼数

        “礼数？只怪您这个榜样了”

        叶正川一怔，旋即明白女儿在说什么，气的额间青筋暴起，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巴掌已经甩过去

        那是很重的一巴掌

        林蔚的脸就像被烙过一样，霎时间，火辣辣的疼就钻进她半边脸的皮肉，连着眼睛都有些发热

        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她被爸爸打，还是当着那两人的面！

        她从小就没受过这种委屈，这一瞬，她的骄傲和尊严都被叶正川亲手打碎了

        就像那个玻璃相框一样

        叶欣月却得意非常，表面还假惺惺的跑到叶正川身旁，拉住他，一副劝解的样子，说着都怪自己拿了林蔚妹妹的瓶子惹她生气了，是自己不对

        徐芝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得不轻，她也知道林蔚刚刚的话里有话，但也只能勉强管理好羞愧的表情，赶紧在另一边也拉住叶正川，

        “正川你怎么打孩子！——消消气，一张照片而已，现在蔚蔚回来了，咱们正好一起去重新拍一张”

        林蔚看着面前这站在一起的三人，倒真是和那副全家福里差不多

        而自己依旧站在那画框之外…

        此时再和善的劝解，在她耳里眼里都是最锋利的刀刃，划开她这些年一直不想回忆，不想真正面对的过往

        她知道父亲出轨的时候，是父母在她初三毕业提出离婚时，但是，她也是那会儿才知道，父亲竟然是从自己小学六年级开始就和徐芝芳在一起

        此时此刻，看着他们三人，那种被人愚弄的，被人背叛的可怜和可笑的感觉又随着被划开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撞进她的心里

        是大人的演技太好，还是那时候的自己太蠢？她一直想不明白

        她也一直不明白，这个在酒吧售酒的女人，有哪一点比得上自己的画家母亲

        她只深深地记得妈妈带她去美国的那天，雨下的很大，大的几乎淹没了她几近撕裂的哭喊和恳求

        她分明那样恳切地乞求爸爸不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分明她从小只要稍微哭闹一下，爸妈就会满足自己所有的要求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一次，她哭的最真心的那次，他们却无动于衷

        她分明放下了从小的骄傲和尊严，那样地求父亲的

        “对不起，蔚蔚——”那是父亲的回答

        林蔚拽着父亲衣角的手，蓦地松了

        她好像那一刻突然明白了，说到底，父亲最在乎的是他自己

        林蔚站在那里，半晌没说话，饶是平日里她嚣张跋扈，有些小事就会张牙舞爪，但此时此刻真的受了这样的伤，反而安静的可怕了

        她只深吸了一口气，依旧昂着脑袋出了家门

        外面天色已经黑的铺展开来，四下的热气蒸腾，抬头也见不到半点星光，空气闷热又带着湿气，好像马上就要迎来一场暴雨

        林蔚家是江城有名的庄园区，近郊处，风景好，园区里大的很，各家间隔都特别远，以前她从没觉得到大有那么远，今天自己双脚走起来是真的够呛

        她花了好半天才走到大门口，站在原地扭扭脚踝，埋着头，忍不住骂了句“s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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