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时效性

第34章  时效性

饶是乔檬胆子再大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免被吓得花容失色，站也没站稳，如果不是刚好有人跑过来扶着她，她差点又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柠檬学姐你没事吧？”

乔檬听这个称呼，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谁。他们广播站会叫她“柠檬学姐”的只有一个人，也就是分配给她老带新的搭档，一个叫高皓的学弟。

“什么味道，”高皓慢半拍看到了塑料袋里装了什么，“卧槽！这什么呀！”

“……是有人丢下来的。”

“那不赶紧上去看看是谁！他肯定还没走远！”高皓作势就要往上面跑，但被乔檬拦下来了。

“不用了，我也不知道是从几楼扔下来的，就这么一会儿人肯定跑掉了。”

乔檬遗憾地想，要是大谌煜在就好了，他肯定来得及看到是谁干的。可惜昨天晚上他去跟那个说话似是而非的复古女郎了，到现在都不见踪迹。

乔檬俯下身子想将这一片狼藉清理一下，但现在这个袋子被摔破了，里面的血不断地从漏口处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根本就弄不干净。

“高皓，你能去帮我到小卖部买一个黑色的袋子来吗？我想把这个拎到旁边去。”

高皓不愧是体育生，跑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拎着袋子过来了。他还递给了乔檬一瓶拧开了的水，“柠檬学姐，我来搞吧，我买了好多餐巾纸，买了一次性的手套。”

乔檬拒绝了他的好意，“不了，不用你粘手，我自己来。”

看着乔檬这样冷静地处理现场，高皓莫名觉得背后升起一股凉意，他干笑了两声，“柠檬学姐，你好冷静啊，和其她女生一点都不一样。”

如果此刻站在她旁边的不是高皓，乔檬才不会装出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实际上乔檬一点儿也不淡定，她为了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一直都在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

如果站在她身边的是谌煜，她早就一边哭一边躲得远远的，就等对方来帮她收拾残局了。

“你先上去吧，我今天可能是赶不及去广播站了。我要去派出所报警。但你不要告诉老师，你就和老师说我摔了一跤，旧伤复发去医院了。”

“哦哦好的，不过你还是叫乔老师和谌叔叔带你去立案吧，要不然的话现在没有人出事，我觉得他们也顶多就是来查查监控。但这里有几个走廊的监控之前就被人弄坏掉了，到现在好像都还没搞好，查也查不到。”

“弄坏了？怎么会弄坏呢？”

“其实艺考楼走廊的监控经常会被人故意搞坏，有些人想做不好的事。文化班的氛围和艺考班差挺大的，这边不仅有挺多豪横的富二代和官二代，也有挺多混社会的人。”

“那我还是要先报警看看，说不定警察可以从这袋东西里面找到什么线索。对了，你看到我妈也别和她说，我不想让她和爸爸知道。”

高皓挠挠头，“……啊？你不打算和任何大人说啊。我们现在还是学生，还没有什么自主解决事情的能力，还是要和大人说一下吧。而且你要是报了警，警察肯定会来查监控，之后乔老师肯定会听到消息的。”

“到时候再说，别那么多废话，让你不要说就不要说。”

乔檬终于收拾好了地上的血，她拎起袋子，径自就走出了教学楼。

*

乔檬按照导航去了最近的派出所。

警察说，未成年人以这样的方式威胁恐吓他人同样要负法律责任，但一旦留下这样的案底，他这辈子就会毁了。

乔檬立案的态度还是很坚决，既然这个人做出了这样的事，就该想到有这样的一天。

警察又问乔檬有没有怀疑的人选，因为现在这个人还没有实际做出违法犯罪的事实，所以他们只能先行备案。如果他们查监控查不到这个人是谁，他们是没有办法在学校里深入调查的。

乔檬没有怀疑的人选，她自知在学校里讨厌她的人不少，但讨厌她到这种程度的她还真是没什么印象。

她只能把疑点都说出来。

“这个人知道我们班原来的班长在家长会的时候用裁纸刀自裁——不过这件事大概全校都有所耳闻。这个人还知道我今天中午一个人会去广播站，所以早就在那里等着。”

“你们班的同学都知道你中午要去广播站吗？”

“应该是不知道的，应该只有广播站的人知道，还有和我关系不错的人知道。”

警察思索了一下，“那位同学还活着吗？他和你的关系好吗？他会知道你今天中午去广播站的事情吗？”

“他还活着，我们关系挺好的，他也在群里他知道，但他已经休学了，现在在住院，不可能是他。”

“群？那群里的其他人呢，他们会因此报复你吗？熟人威胁恐吓你的可能性更大，他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

“不会，群里还剩四个人，我的闺蜜、继兄、现任副班长还有继兄的发小。这几个人都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也许有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他可能只是借题发挥，让你以为被恐吓是因为原班长自裁。”

“我闺蜜肯定不会害我，而且她胆子很小，连菜市场杀鱼都不敢看；我继兄就更不可能了，我们家虽然是重组家庭，但关系一直非常和睦；副班长在这段时间一直在帮我清理恐吓信、死老鼠、死蟑螂；至于我继兄的发小，他也算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就没有仇怨啊。”

乔檬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今天早上付禹琛死活都不肯给她看袋子里的东西，还把她支走去买早点。

“啊，说起来，今天早上可能我的课桌里就有一只一样的兔子，但被副班长和我继兄清理干净了，所以我才没看到，”乔檬右手握拳砸在了自己左手的手掌上，“我这就打电话给他们确认一下。”

这样的话即使是艺考教学楼的监控没用，也不至于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我教室门口的监控，也许可以看到他。”

*

学校的门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说，直接就放了他们进去。

但学校监控室的老师可不是这样的，她一开始扭扭捏捏不想让警察进来，直说这是个误会，不到惊动警察的地步。

“警察同志，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回头让老师开个班会，每个班批评教育一下就行了。”

“是不是大事你说了不算，这是很恶劣的威胁，已经可以行政拘留了。”

“啊，这还行政拘留啊，那岂不是要留案底，高考不是也要受影响？”在劝退无果以后，她就叫来了教导主任。教导主任把乔檬拉出来，埋怨她报了警，“你这孩子报什么警啊，之前来查监控难道没让你查吗？一点小事还报警！”

乔檬不卑不亢，声音不像她那样故意放得很小，“老师，之前那些小打小闹我确实也想算了，但这次不一样。”

“你小点声，”教导主任偷瞄了一眼警察，“这段时间因为你出了多少事你不知道吗？现在闹大了，你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听呀。人家会不会说就你事情多，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最正确的做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算是找到了人也最好能和解。当时谌煜在广播站大放厥词，我们也没有追究是不是。”

“老师，你怎么能拿我哥哥和这种人比。你也是政治老师出身，懂法，你扪心自问一下他们性质能一样吗？还有我报警正是为了证明我没有错，我身正不怕影子歪。”教导主任看自己用商量的口气说话没用，便换了一副严厉的面孔，“你妈妈知道你这么做吗？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到时候会在学校里有多难办？还有你班主任，她也支持你报警吗？”

“这关我妈妈什么事？她女儿利用法律的武器维护自己的权益，她为什么会难办？难道是学校想罔顾法律？”

“什、什么叫罔顾法律，你不要乱说。”

乔檬根本就不搭理他，“我看你才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话，就不要和我们班主任说，也不要让这件事传到我妈妈的耳朵里。”

教导主任被乔檬堵得哑口无言。

他又不是没领教过乔嫣，他知道乔檬是对的，乔嫣肯定不会如学校所愿，她会站在自己女儿这边。

到时候也许就不止是行政拘留了。

“……你也不想把事情搞大的话最好就撤案，撤案就一定不会把事情搞大了。”

乔檬不能理解教导主任和稀泥的态度，“老师，难道你的小孩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也会让他不要报警吗？”

“推己及人，我当然是不希望任何人的孩子因为年少不懂事做的一件小事就毁了一辈子。”

乔檬双手环在胸前。

反正他们一家人已经得罪了教导主任，也不怕得罪得更彻底一点。

“那还是你高尚大度，连反社会型人格的人都能共情。反正我不行。”

“……算了，我不说了，和你说不通。”

教导主任心里也清楚，现在乔檬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只要没办法直接找到恐吓者，原则上来说警察也只能备案。反正艺考班教学楼的监控没用，他们也就只能查查昨晚文化班教学楼的监控。这人肯定也不会太蠢，不可能实名制干坏事，他们应该查不到什么。监控室老师之所以反应这么大还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果不其然，这人全副武装，从监控中只能看出他身型高大，应该是个男生，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那就没有办法了，我们也已经配合了，但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

学校的监控看得到人却无法辨别他是谁，街道上的监控则在某一处就忽然看不到人了。他似乎是找了一个死角，然后就改头换面了。

这样的案子，警方也不可能花费大量的警力去跟踪，最终只能到此为止。

乔檬虽然已经做好了迎接这样结果的准备，但还是不免有些失望，她对谌煜和付禹琛说：“现在也就只能先备案了。”

“荒谬，等到真出事的时候不就晚了吗？”“那你们就不荒谬吗？为什么要瞒着我？”乔檬知道他们是为了她好，但对于他们这种什么事都瞒着她的行为还是无法苟同，“难道让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一种保护吗？”

付禹琛反问她：“你不害怕吗？”

“我害怕啊，怕得要死了。那只兔子掉在我眼前的时候还在动，也不知道是神经反射还是真的还没死。我抓起塑料袋的时候灵魂都要出窍了，当时真希望谌煜能在我身边，”乔檬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忍得喉咙深疼，“但这不代表我就要放弃事情的知情权，难道我在你们心里就这么不堪一击吗？你们觉得我消化不了这些事？”

看着谌煜和付禹琛两个人沉默无言，乔檬继续下了一剂猛药，“你们瞒着我的结果就是我毫无防备，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中午的时候他没有选择继续恐吓我，而是直接杀了我呢？”

“这次是我大意了，我没想到他光天化日也敢做这种事，以后我都跟着你，在把这个人揪出来，你不要一个人回家。”

“我可以轮替。”

这两个人显然是在避重就轻，乔檬要听的不是这个，“我说了一大堆，结果你们的反省就只有这个吗？我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谌煜点点头说：“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但明白归明白，他也没说自己一定就会如乔檬所愿。

比起谌煜的漫不经心，付禹琛显得更为诚恳。

“有些事情我不是要瞒着你，我只是不知道当下该怎么去和你说。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和你说清楚的。”

“有些事情是有时效性的，等你想好以后再说，就没有意义了，就比如今天这个事，要是我都被捅了你才告诉我让我小心，你觉得有意义吗？”乔檬看着付禹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明白吗，付禹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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