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第二日，顾新柳与孟萱一前一后带着众多宫人缓缓而行，走在前往惠妃宫中的路上。

        一直以来，顾新柳在宫中低调行事，从前是怕被人注意到自己又被欺负，后来是多年形成了习惯，将自己隐蔽起来。

        顾新柳不像其他公主，往往在人群中非常瞩目，第一眼便能将视线放到其身上。

        跟在孟萱身后的顾新柳与自己母亲的气质完全像南北极一样的距离。

        孟萱张扬的气质与华丽打扮让人完全忽略掉她身后，气质几乎泯于众人中的顾新柳。

        说起顾新柳的容貌，她有位在孔闻溪未出现前称得上国色天香的母妃，又有一位丰神秀逸的父皇，再丑也丑不到哪里去。

        实则，顾新柳要比她姐姐顾采薇容貌还要出众，长的也更像孟萱。但这一张绝美的容颜，却被对方掩藏在了不起眼的打扮之中。

        倒不是说对方行止畏缩，相反，对方的举止一向都是大方温婉的，只是她就是有办法，让所有人都注意不到她。

        看着孟萱母女二人缓缓进来，孔闻溪仿佛看到前世发生的种种。

        孟萱走近时，孔闻溪心里想了许多，但也因孟萱与前世一样的装扮，就连说出口的话也是一模一样，这使得孔闻溪并没有当下太过在意她。

        毕竟有种一切都在预料中的可控感。

        可当孔闻溪看见孟萱身后微微低头的顾新柳时，却愣住了，视线停留在不该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人。

        上一世顾新柳并没有随孟萱前来，这一世的变化难道与昨天发生的事情有关？

        在她第一次入宫时并不如现在一样乖巧得孔绮琴喜爱。

        那时候的她，可以说通身都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说话又冷硬，自然没有这一世鲜虾一事。

        原来她这一小小的改变竟会产生了蝴蝶效应。

        一直在留意孔闻溪的孟萱也瞧见对方看向自己身后许久，以为对方是少女心性，看到同龄人便心生好奇。

        孟萱对两人一笑，牵过身后的顾新柳，拽着顾新柳的手腕，不顾顾新柳被她扯痛了的隐忍，对孔绮琴笑道：“姐姐，妹妹昨儿听闻溪儿入宫陪你，妹妹想着溪儿一个人在宫中难免寂寞，便想到柳儿她在宫中也是经常一个人，他们两人在宫中做个伴倒也很是不错。”

        孟萱说话惯是娇娇柔柔的，加上她天生的柳叶眉，更增加了娇柔感。顾景文喜欢，孔绮琴可一点不喜欢，在她眼中孟萱就是小家小户出来狐媚子，仗着一身好皮囊勾的陛下多年宠爱。

        现在孟萱是看溪儿入宫，怕自己之后处境不佳，今日上她这来打探示好了，一口一个溪儿，叫的可真亲切。再看她对四公主的态度，孔绮琴心中嗤笑，这人当母亲真是够厉害的，看看把孩子都糟蹋成什么样儿了？

        她从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反正不是她的女儿，孟萱自己都不心疼，她心疼个什么劲儿。

        孔绮琴只对孟萱露出个浅笑，缓缓道：“妹妹有心了。”

        孔闻溪被孟萱点名，看了眼孔绮琴起身对孟萱行礼问好：“昭妃娘娘安好，一直听闻昭妃娘娘美貌惊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哎哟，姐姐，溪儿嘴可真甜。”孟萱被孔闻溪夸得笑颜如花，拽着顾新柳走到孔闻溪身边，将顾新柳往前推了推，自己则是坐到了孔绮琴另一边位置坐下。

        同时还暗暗对顾新柳瞪了一眼：这个呆瓜，就不能机灵点儿？

        孔绮琴对顾新柳这位四公主没什么感觉，她在宫中地位还不如陛下身边用得顺手的太监。

        顾新柳身上背着个不好的传言，虽然过去很多年，一些人已经淡忘了，但有些迷信的陛下至今都未曾忘记。

        孟萱让陛下不喜的顾新柳来接近溪儿，难道是想让陛下先对溪儿印象不好，对溪儿产生不喜？

        想到这儿，孔绮琴眉头微皱，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孟萱不至于这般。

        这么做太过明显，明摆着与她为敌，孟萱还没蠢到这个地步，看她今日示好的样子，绝不是想要与她为敌，难道是想以此来和她联盟，一起对付景语燕？

        孔绮琴短短几息，不管心中翻转多少心思，面上依旧回了孟萱一个微笑：“溪儿这丫头的性子过于直率，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妹妹想让四公主与溪儿做个伴，想法是好的，只是溪儿的性子……你怕是不知，完全与四公主安静的性子完全相反，我倒是怕她们两人玩不到一起去。”

        顾新柳这时偷偷抬起眼睑，扫了眼一旁的孔闻溪，正巧与孔闻溪看过来的双眼对上。

        孔闻溪对她微微一笑，顾新柳却立刻垂下眼，脸颊禁不住微微泛红。

        原来孔家大小姐竟然这般漂亮，后宫众人都说，宫里诸多嫔妃，容貌当属她母妃第一。可今日一见孔闻溪，才知书中所描写的倾国倾城般的美人是何种模样，这般绝色的美人确实配得上她的太子哥哥。

        只是不知，这孔小姐的性情如何，若性情不差，倒也是太子哥哥的正妃人选。

        想到这儿，顾新柳眨了眨眼，心中对母妃的谋划总算是没那么反感了。不过转念又一想，孔小姐这般容貌，父皇又怎么可能放过孔闻溪？而明知父皇心思的母妃，却依旧那般谋划，看起来倒像是她母妃自己急了，才如此为之。

        顾新柳暗暗瞥向与孔绮琴笑语嫣然的孟萱，眼眸微沉，垂下眼睑，遮住了眼中的暗光。

        不管母妃如何安排，她都不会让太子哥哥陷入囹圄，更不会帮着母妃算计太子哥哥！

        “你这孩子，怎的一语不发，还不快给惠妃请安。”孟萱跟孔绮琴，孔闻溪聊了两句之后，才恍若发现自己的女儿一般，扯了扯顾新柳的袖子，对她使了个眼色，转头又对孔绮琴笑了，“姐姐，不怕你见笑，妹妹实在是替柳儿的性子担忧，这木讷的性子，实在愁人。倒是溪儿的性子，妹妹就很是喜欢，活泼大气，多好啊，让溪儿多带带柳儿，省得她呆头呆脑，连个话都不会说。”

        顾新柳赶紧对孔绮琴和孔闻溪问好：“柳儿见过惠母妃，孔家姐姐。”

        “闻溪见过四公主殿下，殿下称呼闻溪名字便好，当不得公主‘姐姐’之称。”

        孔闻溪起身避开了四公主的行礼，并且快速回了一礼，同时婉拒了顾新柳对她的称呼。

        倒是十分恪守规矩的人，顾新柳心中暗想，孔家小姐并非如传闻那般肆意张扬。但面上，她并未显露，反而是露出了一丝不知所措，怯弱地看向孟萱。

        孟萱被顾新柳这么一看，都要被她这副不争气的样子气坏了，不过现下在玉和宫不好发火，她只好压住怒气，脸上笑容不变，对顾新柳微微抬首，示意孔闻溪身旁的座位，让她过去。

        顾新柳低下头，仿若是被孟萱吓到了一般，乖巧地走过去，坐在了孔闻溪的身旁，低声跟她说了一句，“谢谢你，孔姑娘。”

        孔闻溪微微挑眉，看了顾新柳一眼，暗自揣摩她刚才称呼自己的那声“孔姑娘”，发现对方虽是用一副怯弱胆小的模样说话，却暗含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冷淡然。

        这就有趣了。

        看来顾新柳也并非她前世以为的那般木讷。

        看到顾新柳乖乖走过去坐下，不好意思地看着孔闻溪，孟萱心中才松了口气，笑着对孔绮琴道：“姐姐，你瞧她们俩，多相处得来，一动一静多般配。“

        孔绮琴：般配？

        孔闻溪却抿嘴一笑：啧，还是老样子。

        孟萱不知两人心中所想，还一直笑盈盈地说着：“柳儿她太容易害羞，熟悉了就好，私下里称呼也不必那么生疏。”

        这话仿佛在帮方才顾新柳说的话找补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疼爱顾新柳。

        顾新柳安安静静地坐着，任由孟萱说她，时不时陪个笑脸，可心中却毫无波动，仿佛孟萱是在说别人。

        孔闻溪偶尔被提到，也含笑回应两句，身边的顾新柳引起了孔闻溪的兴趣，她一直在暗中留意着。

        在孔闻溪印象里的顾新柳从来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只在后来孟萱让她去和亲，好巩固她宫中的地位，被逼急了的顾新柳求到了顾其琛那里。

        后来她才知道，顾其琛当时为了顾新柳，跟顾景文做了笔交易，由顾其琛领兵打过去，攻下和亲的小国，不但取消了和亲还多了个附属国。

        而顾新柳后来则嫁给了顾其琛身边的得力干将，据说好像那个人喜欢顾新柳多年，婚后两人也是恩爱不已，十分和睦。

        可以说，顾新柳这个小透明公主，也就现在在宫中受过一些苦，等顾其琛登基后，她过得那是顺风顺水，颇为安乐。

        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孔闻溪并不想管，只是她没想到，前世那时与她已经联手的顾其琛竟然绕过了她，反而是求到了顾景文的那里。

        也是，顾其琛才不会是为了一位公主能求到她这里的人，他们两人那时候的关系很是难说。

        或许是想起了前世，孔闻溪一时，倒没了应付孟萱的兴致。

        好在，之后陆续又来了不少人，都是想来亲眼见一见传说中的孔闻溪，不管别人如何说，只有自己亲眼瞧见了心里才有数。

        孔绮琴早料到了哪些人会来，提前准备好了这些人的茶点，今日孔绮琴让她们见孔闻溪，也是让孔闻溪在后宫中公开露一面。

        凡是数得上名号的嫔妃们，多数都来了玉和宫，除了那些位分不够，亦或是身体不适的，再就是听从庄妃话的嫔妃们，她们都没来。

        庄妃未来，仰她鼻息生存在后宫中的女人自不敢前来，无论心中有多好奇。

        唯有家世还不错的丽嫔昨日一听到消息就去了流华宫，与庄妃说起刚入宫的孔闻溪：“也不知惠妃这位侄女是何等美人，这刚入宫，嫔妾就听宫人们没少说起她。”

        景语燕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并未开口，身边的婢女跪在一旁为她敲打揉捏腿脚。

        丽嫔见庄妃沉默不语，眼中暗光一闪，继续道：“娘娘，嫔妾明日想去玉和宫瞧瞧，看看惠妃到底是何打算。”

        景语燕睁开眼，看向丽嫔，看得她脸色讪讪，才淡淡道：“不过是个小丫头，何至于让你们一个个乱了心，能不能得陛下喜爱还未可知，就算得了一时喜爱，能否长久也未可知，至于让你如此失了方寸？”

        丽嫔放下手中的茶杯，点头附和：“娘娘说的是，是嫔妾太过好奇，想要见见如今这位被称作京中第一美人的孔闻溪到底是何许人。”

        景语燕笑笑，开口道：“若无事……”

        “娘娘，娘娘！”

        景语燕的话被派去玉和宫打探消息的宫人打断了，庄妃抚摸肚子的手忽然停住，蹙起长眉，不满道：“何事惊扰？”

        宫人看了看坐在下边的丽嫔。

        丽嫔颇有眼力见儿，站起身就要告退。

        “娘娘有事，嫔妾就先退下了。”

        “无事。”

        景语燕知道定是孔闻溪那里有什么消息，这种事没有什么不得让人听的内容，她摆手让丽嫔坐下，然后对宫人道：“你继续说。”

        宫人见此，便对景语燕和丽嫔行了一礼，缓缓道来：“是陛下，陛下将自己今年所有的鲜虾份额全部送去了玉和宫，未留丝毫。”

        景语燕抚摸肚子的手顿时停下，抬眼看向垂首站立的宫人。

        丽嫔一听这消息，刚坐下的身体顿时挺直，看着庄妃的脸色，眼中闪过看戏的光芒。

        景语燕面色十分平静，手也重新再次缓缓抚摸肚子，淡淡道：“继续说，本宫要知道缘由。”

        宫人将打听到的消息仔仔细细不落下一点转述给景语燕。

        丽嫔听完后眼睛微微瞪大，看向沉默不语的景语燕道：“娘娘，这位孔闻溪不是一般人啊，娘娘，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了，这才刚入宫，陛下就这般，若真让惠妃蛊惑的皇上纳了她进宫，她们得势，我们再安排可就晚了。”

        景语燕这时才慢慢开口道：“你明日去玉和宫看看。”

        丽嫔脸色一喜，起身行礼道：“是。”

        因而，今日丽嫔是光明正大地来玉和宫。

        等丽嫔到了玉和宫之后，就再也无人来了。她方踏入玉和宫正殿，便看到一群莺莺燕燕的女人们，各番试探，各种示好，着实热闹得紧。

        眼前的一切颇让让孔闻溪厌倦，可她现在并无话语权，只能与这些人虚与委蛇。

        就在这时，丽嫔进来了，又是一番热闹的寒暄应付，孔闻溪才刚刚坐下，庄妃身边的大宫女就送来了给孔绮琴的礼物。

        大宫女对坐在上首的惠妃行礼，举起手上的木盒道：“惠妃娘娘，这是娘娘得知您身体好转让奴婢送来补身体的燕窝。我家娘娘听说孔小姐入宫陪伴您，心中欣慰，娘娘特意嘱咐，孔小姐若是缺什么，只管说一声，娘娘定会安排好，让孔小姐在宫中居住的舒心。”

        孔绮琴微微一笑，一挥手，站在一边的秋词立刻走过去接过庄妃大宫女手上的木盒。

        孔绮琴含笑道：“那我就谢过姐姐了，之前本宫身体不适一直未曾去看望姐姐，现在本宫身体已好，有空定会去看望姐姐。”

        坐在下面的嫔妃们看见庄妃送来的燕窝，想法各异，但都不会有人觉得，庄妃跟惠妃如面上这般和睦友好。

        说不定，这就是庄妃特意派来打探的呢。

        就在此时，守在门外的太监快步进来对惠妃行礼，禀报道：“娘娘，太子殿下的宫人前来，送来了一桶鲜虾，现在正在殿外候着。”

        众嫔妃：什么？她们怕不是听错了，东宫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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