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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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苍穹之下挨挨挤挤站满了人,皆是神色紧张,极目远眺。
金色巨阵悬浮在半空中,整个天际光华漫射。长风震动了浮云,惊雷破晓。最中间阵眼处立着一人,满身红衣猎猎作响,却未见分毫动容。
三万年前一场灵力风暴意外到来,顷刻摧毁了大半个浮元小世界。风暴始终笼罩在壁垒之上,时不时肆虐一番。
幸得先辈以身相护,落下遮天大阵。而后由当世第一阵法宗师余之萤作为执阵人,数万年如一日地庇护浮元。
待一切喧嚣归于平静,他睁开了眼,注视着阵眼处的玄晶缓缓失去光彩。与此同时大阵停了下来,不再运转。
所有人不敢置信地望着天空异象,负责护法的后辈们更是屏息以待。
不知何时,他们感觉彻骨的寒风不再彻骨,只是温柔撩起余谷主衣摆上一抹艳丽颜色。
余之萤随手拂动,唤出圆月银辉,转瞬落满了每个人肩头。他笑盈盈地俯瞰浮元大地,声音如林籁泉韵,一字一珠滚落凡尘。
“诸位——”
“风暴已散,万族之劫——”
“过去了……”
从今日起,浮元将迎来万物新生与众生自由。
天地间刹那寂静,而后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声响。有人情难自已落泪三尺,有人狂啸不止高呼幸甚至哉。
宫拂雨站在最前方,一直注视着余之萤。
三万年前落英谷还是桃园遗境,世代研习阵法,陶然山水。而眼前这人甫一出谷便惊艳了整个浮元。
一袭红衣,描金画焰,他的发间缠着落英谷至宝,口中叼着醉梦牡丹。
遥遥天水间,只惊鸿一瞥。
日光或明,或灭;
环佩或轻,或重。
然而不知从哪天起,余谷主不再如年少时张扬明艳,不可方物。
满头青丝成白雪,双唇失去桃李之色。甚至此刻当所有人喜不自禁颤栗时,他却只是披星戴月的归人。
“谷主——”宫拂雨御剑追来,第一时间想去接住落地之人,却被对方不着痕迹避开。
余之萤稳住身形,朝人笑道:“飞这么快,哪儿还有第一剑宗宗主的样子?”
脚下一顿,宫拂雨下意识就站回了与人适宜的距离,然后恭恭敬敬行上大礼:“谷主多年辛苦,晚辈在此谢过。微言不足重,往后您有任何差遣,六出上下定不负所托。”
其他宗门稍迟一步,听到宫拂雨的话忙不迭应和,皆是一副要为自己生、为自己死的模样,余之萤唇边泛出了一丝笑。
顺着那点笑意,宫拂雨难得僭越,问道:“您之后有什么打算?”
闻言众人齐齐看过来。
迎上这一道道好奇而又期待的目光,余之萤极为自然地开口:“遮天的玄晶快无用了,还能维持个三五天吧。我去一趟岷山,这回要多挖几颗。”
“前些日子陈素海上空的阵法破了个小洞,不知可有安排人补上了?若是没有,我刚好得空亲自去。”
“如雾境的材料……”
说着忽然又停了下来,余之萤扶额:“看我这记性。才亲口说过万族之劫过去,转身就忘了。”
清风徐徐,月华如水,此刻分外宜人。他又抬起眼,看向半空中。
那里已经没有遮天大阵的痕迹了,就好像一切从未存在过。可这三万年来养成的习惯就像是无法洗去的烙印,深深镌刻在他命里。以至于一朝重担卸下,提及余生时竟有些茫然。
有个后辈见谷主沉吟许久,忍不住冒头:“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重建落英谷?”
当年落英谷以百代英才为代价设了遮天大阵,万族之劫后只剩下了余之萤一人。
提议得到了所有人认同,他们甚至愿意倾毕生之力以报这份回护之恩。
然而余之萤只是弯弯眼睛:“早就说过不用了。”
言语间一股腥甜涌了上来,他需要尽快压制,于是向众人道了个别。
宫拂雨连忙跟在人后面:“谷主,您要去哪儿?”
对方好似晴日里偶然出现的云,下一秒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没来由地着急,又突然大声喊道:“谷主——之后便是冰洲剑尊的忌辰了,您会来吗?”
听到冰洲的名字那道身影好像停住了,又好像只是有些累,想要歇一歇。
不知过了多久,宫拂雨才听见那人的声音四散在风里。
“小友们不必挂怀,我要回家了。”
再不管身后众人挽留,余之萤迫不及待地要一去不复返。就是落英谷有些偏僻,而他走得又有些慢。
万年如一日地维持阵法,损耗无法想象。他体内早已积压了无数暗伤,不再执阵后伤势便会爆发。
方才站那儿与后辈们寒暄时他有些灵气激荡,虽不好过,但胜在习以为常。
打开山门阵法,余之萤一落地就虚虚扶住了身边之物,唇边溢出了一道湿润。
触手可及的粗糙让人在疼痛中有一丝清醒。他下意识向掌心看去,原来攀住的是棵老树。
老树已成枯木,断裂处盛满了雪。
雪……
痛楚使他眼前发黑,看不太清楚。余之萤眨了眨眼,这才后知后觉。
原来落英谷今天也在下雪。
顺着树坐下来,他抬起手用灵力聚出一点萤火。光芒虽然微弱,但也足以照亮寒风吹彻的落英谷。
轰然倒塌的山,坦然裸露的石。枯到毫无分量的干枝零落成泥,不时又随着穿堂风在这片荒野中自由来去。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朵花,一棵草,一滴水,却有世上最空的空。
“咳。”余之萤吐出一口沉积的瘀血,将神识探入体内。
这些年掐着时间,他算好能撑到风暴散去的那一刻,因而也未曾太过关心自己身体。如今内视方知筋脉已然破裂得七七八八,再无法承受灵气流转。不出意外这一身修为是要慢慢流失了,最终成为一个普通人。
或许某日醒来他会看不见,尝不出,或是其他……这样倒也很好,可以不用再看到落英谷的漆黑,也可以慢慢忘记那些终年落下的雪是如何苦涩。
收回神识,余之萤呼出一口气。
他望着掌心的火被雪侵蚀,然后静静熄灭。
谷外路过的修士三五成群,为今天是个大好日子引吭高歌。不知是谁打翻了酒坛,碎片叩响了落英谷阵法。那个小姑娘瞬间清醒,也不管主人是否在其中,竟是当场声泪俱下,悔不当初,以求宽恕自己年少轻狂的罪过。
余之萤被逗笑了,从乾坤袋中扒拉出几样金光闪闪的物件,随手送了出去。
小姑娘呆住,继而诚惶诚恐,眼看又要跪下了。
弹指挥出些微灵力制止对方的行为,他随口道:“若实在过意不去,便将剩余的酒留下吧。”
小姑娘的酒很快送了进来。望着手上那粗糙坛子的时候,一瞬有如福至心灵,余之萤好像终于知道自己还可以做点什么了。
年少纵情肆意的时光里有事没事他总喜欢喝点酒,甚至欠下了不少酒债。往日殚精竭虑没什么心思,今天是个好日子,值得喝上两杯。
这般想着他便仰头倒了两口酒,意外发现是上野肆的絮果酿。只是多年不曾去过,那卖酒的竟也学会兑水了。
余之萤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他靠的这棵老树是落英谷的镇谷之木,下面藏着个阵法。历代谷主会在每一位弟子筑基时酿酒,待他们道法大乘再取出共饮。
只是漫漫修真路,不是每位修士都能等到大乘之日,因而这树下埋了一坛又一坛。昔年与大师姐嘴馋,俩人总是趁着师父打盹的时候偷来喝。
幻化出白玉小铲,余之萤熟练地挖起来。飓风吹乱了长发,铺得满地都是,如雪如银。
金玉碰撞发出“当”的一声,手指探入洞中取出了阵盘。他用指腹拂过阵眼,瞬间空地上铺满了酒坛。
目光掠过那些熟悉的名字,一时记忆汹涌。余之萤忽然在想,自己到底欠了多少位故人的酒债?
十三岁打翻了大师姐精心培育的醉梦牡丹,他答应日后历练时一定为她带回大漠最美的流霞忆。
十五岁带着小师伯偷溜出谷,害他被罚在思过崖受罡风百般摧残。自己承诺一定以世上最甜的扬枝酒作为补偿,以慰那两百年的苦。
十六岁、十八岁、十九岁……
师兄、师叔、师父……
余之萤一个个看过去,后知后觉这个数字竟然如此庞大,如此沉重。
而今重担已经卸下,雪夜独酌又是何等寂寥,他本该带上那些承诺的酒去找亲故人们一一赴约。可两手空空,满身沉疴,这样的自己要如何出现在至亲面前。
落英谷的雪下得更大了。
抬手间一个半圆坛子落在了掌心,余之萤看过去。
——是他的。
与那些同门不一样,自己的酒坛并非由落英谷提供,而是他亲自去极北的什妄海摘了明霜雪炼制。
摩挲冰凉的壁沿,余之萤眼中不知何时含了片雪,目光缱绻。
这世上也并非真的无处可去,无人可诉,这杯酒还是有个人能陪的。身形一动,他拎着自己的筑基酒转瞬便到了另一方地域。
那是一片壮阔的冰川,茫茫无际,天空落着鹅毛大雪。
走在冻结的什妄海上,脚下海水汩汩流动,风中不时有呜咽的声音。余之萤走得很慢,过了许久才停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冰峰前。
峰顶空无一物,遍布严密的浅蓝色禁制。
喘了口气,他穿过层层阻碍登上峰顶。隔着淡淡莹光,目光一寸一寸描摹过空荡荡的中间。
“我又来看你了。”余之萤唇色苍白,眼睛却盛满了光。
偌大天地之间无人回应,唯有空冢上寒风萧瑟。
可他不在意,声音依然那么温柔。
“冰洲,今日你家的太阳还是那样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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