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症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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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许一流大惊,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苏阶放下茶盏,示意他稍安勿躁。
“就是……嗯……总提不起精神,有医师说是因为我在逃避现实,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逃避什么。”
见她如实说出心中所想,许一流反倒不那么紧张了,又坐回去道:“你回绛来后,是和楚诠又发生了什么?”
“不一定是这段时间的事。”苏阶说,“我这段时日总在做梦,有时梦到上一世的事情,有时梦到我们在白云镇的事情,我感觉我很想回到之前的日子。”
“上一世?”许一流有些不解。
苏阶抿了抿唇,问他功力可恢复了。
许一流道:“楚诠即位之后去看望过我,顺道命人解了我身上的咒术。”
“那就好。”
苏阶让他在周围布下禁制,不要被任何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许一流照做。
禁制布好后,苏阶又道:“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可能你会不信,但都是真的哦!”
许一流点头。
于是,苏阶又开始从上一世她和楚诠相遇那天开始讲起。
面对许一流说这些时,她的心境是完全不同的,仿佛早已释然,每段过往都能够不带过多感情地平铺直叙,就连最后宫冉和她的交易,她也能平淡说出。
她意在向许一流解释自己的心理变化,因而说完前世,她润了润嗓子,又接着说起她回到绛紫宫的事情。
“……那天从紫宸殿回来后,我就不太想再听到朝堂上和我有关的事情,也拒绝再见叶晗凌和丹青,就连楚诠……很多时候也想躲着。但是,我仔细思考过丹青的问题,又……”
“又并不想离开魔界,对不对?”
许一流替她接了下去。
苏阶惊讶:“你怎么确定我不想走?”事实上这些天她一直在犹豫。
许一流哗地展开玉骨扇,似笑非笑道:“从头到尾没一个人逼你留下来,楚诠甚至可以说几次三番推着你走了,你要是真想走,现在也不会难受成这样!”
苏阶握着茶盏,咬住嘴唇。
许一流并不急着开导她,静静等她自己想清楚。
日光一点点往头顶偏移,往常这个时候苏阶早睡成一团了,丝竹来到院前,却见那个白衣男子还没有离开。她未修魔道,意识不到院中被下了禁制,抻长脖子探听许久也听不到一点声音,最后想了想,还是叫其他人去禀报一声。
“这人也跟我们姑娘待太久了吧!”丝竹不满嘟囔,“孤男寡女,坏了姑娘名声可不行!”
里面,苏阶沉思良久,最后抬起头,坚定道:“我不想离开。”
顿了顿,又说:“我不要离开楚诠!”
许一流问:“你确定自己心意了吗?”
苏阶点头。
“那么接下来就很好解决了!”
他徐徐摇着扇子,一如在人间时的风度翩翩,颇为自恋地让苏阶观赏了一番他的侧脸,才合扇定论:“症结就是你们这两个没谈过恋爱的人不知道该如何谈恋爱!”
“?!”苏阶瞪大眼,“我们还没有确定关系!而且、而且我也从未向楚诠表露过心迹……”
她喜欢楚诠,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
而这个定论,也是来源于方才,她说出的那句,她不要离开他。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她最想要的,就是和他再也不分离。
“可是楚诠有和你表白过啊!”许一流道,“而且据我所知不止一次了吧?就算不提口头表白,他为你做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就连院子外偷听的那个小宫女都默认你们俩是郎情妾意、情比金坚,你们离确认关系还差哪一步?不就是你点个头的事?”
苏阶朝院子外头瞥一眼,果然看到没藏好的发髻,她眼神示意许一流——“不弄走?”
许一流道:“她没有功力,又听不到我们说什么,对我们无害。再者说,以楚诠如今的身份地位,难保他不比以前还小肚鸡肠,有这位宫女盯着,反倒是能证明我的清白!”
“行吧。”苏阶无甚所谓地笑了笑,又继续他们之间的话题,“我曾跟楚诠说过我们的沟通有问题,他后来也表示愿意改正,但是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为什么?”
“因为你在潜意识里把自己代入了一个角色——楚诠的正宫。”
苏阶脸唰地红了,支支吾吾道:“没、没有的事儿!”
“我说了是潜意识,”许一流斜眼,“你不承认也没用,事实摆在这儿。”
到底是心虚,苏阶没再争论,推推手示意他继续。
许一流:“你在见到楚诠之后就把自己当成了正宫,一方面希望自己在他心中是完美无缺的,所以无法向他讲述你们去天虞山之后经历,因为你内心并不满意自己在那之后的表现,对吗?”
“对。”
许一流又道:“在面对楚诠时,你也没法儿接受楚诠的阴暗面。你从他当时的眼神中就敏锐地觉察到他会做一些不好的事情,这和前世的楚诠有很大不同,你接受不了这样的楚诠,是也不是?”
苏阶没有说话。
她这反应在许一流预料之中,他边摇扇子边笑:“帝王之路多白骨,苏阶,这点问题居然会想不明白?”
不是想不明白,只是……还在抗拒接受。
苏阶咬了咬嘴唇:“我应该接受。”
“不止要接受他的阴暗面,还要接受他的全部!”许一流突然用扇子敲了下苏阶的头,“最后一点就是你自己一直想形容却形容不出来的——为什么你会下意识躲着楚诠——我告诉你,不单单是你害怕他的阴暗面,同时你也很讨厌他对你太过卑微。”
说着,许一流心里涌出一股不可为人道也的快意。苏阶骨子里是个要强的,所以哪怕面对心上人,她也希望对方能强势一点,她虽然现在没想明白,但只要时间久了,她就一定会意识到自己喜欢势均力敌的爱情。
可楚诠那榆木脑袋,只知道顺着她来、哄她开心、放她自由,哪里知道苏阶心中真正渴望的伴侣是什么模样呢?两人重逢才多久,他就遭嫌弃了吧?活该!天道好轮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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