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彼方之境（12）

沧赫渡给昭若的一口气并不足以支撑她穿过丛林，她走着走着就又开始四肢沉重，呼吸困难。

    她找了根手臂粗的木棍，杵着一步一挪。汗水渐渐濡湿了它的头发，她的视线愈渐模糊，她知道自己再走，就连呼吸也会愈渐停止，届时她不是被饿死在这儿就是被闷死在这儿。

    但是她不会停，也不能停，她能听见她周围有那么多的亡魂在哭喊，在求她救赎。

    视线里出现一人的轮廓，斜倚在树干上，似是早就在这恭候大驾。

    隔得不算远，但她已经看不清晰，不过纵是如此，她也知道那是谁。

    沧赫噙着一抹玩味，垂眸看着昭若朝自己一步步走近，他知道以她的脾气，肯定会看都不看一眼从他身旁经过，于是他适时抓住她的手臂道：“亲我一下，我就给你渡口气。”

    昭若半佝偻着身子，脸缓缓接近沧赫的手，沧赫正奇怪她要做什么，突然，尖利的牙齿咬上他的手腕。沧赫感觉到皮肉破裂，疼的同时，他还很兴奋。

    终于到了无路可退的时候么？

    看着她将所有气力倾注在这一咬上，沧赫觉得她把自己选作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人甚是明智，心情更加愉悦，在她脱力之时，他大手一揽，顺势接住她的腰。

    “吸我的血不管用。”沧赫眸色转沉，声音也有些哑，“得我主动给你才行。”

    下一瞬，他就强硬吻上她的唇，初时不容一丝反抗，霸道得几欲夺走她的呼吸，可慢慢地，他又变得温柔起来。

    这对昭若而言是莫大的羞辱，她哪怕死也不想再以这样的方式来借他的一口气，而既然躲避不得，那她怎么样都得从他那儿讨回点东西。

    昭若咬破了他的嘴。

    她唇齿间本就有一丝血腥味儿，那是他的，现下血味更加强烈，自然又勾起了沧赫的兴趣，他当即也咬了她。血腥味互相交融，他攻城略地，嚣张得将一切都据为己有。

    温热的泪水从昭若眼角流出，沾到沧赫的脸颊，他的动作稍微一顿，却还是因为没有尽兴而不肯退出。

    两人呼吸交织，他终于渡了口气给她。

    意识逐渐清明，羞恼的情绪也在这时占据思想，昭若眼底燃了一团火，突然勾住沧赫的脖子，用力覆了上去。

    她在学习他的技巧和动作。

    这让沧赫吃惊不小，一时间甚至都忘了要去回应，但就是这一晃神，被她拿回了主动权，进退皆由她主宰，沧赫再想反客为主，也只不过是任由她挑逗罢了。

    不多时，昭若气息不稳地退出，眼底燃的那团火依旧旺盛，再加上她红腾腾的脸，乍看上去简直像情动。

    沧赫喉咙有些发干，却在这时听到声音。

    苏阶也不知是不是在刻意提醒他，隔着老远就在喊他和昭若的名字，昭若被这声音拉回现实，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恼怒地一掌劈下。

    她此时一介凡人之躯，速度自然快不到哪里，沧赫稳稳抓住她的手腕，同时一个手刀将人劈晕了。

    这丫头性子烈，若是让苏阶和幽靖知道他们刚刚做了什么，怕是真能一头撞死。

    ****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一片斑驳，碎影斑驳间，沧赫抱着昭若缓缓现身。

    苏阶见状，赶忙跑过去：“她怎么了？”

    “受瘴气所毒，晕过去了。”

    苏阶拿起她手腕，脉象果真杂乱，当即就要带她回军营医治。

    沧赫没说话，恭敬看向幽靖。

    幽靖扫了眼满脸伤痕的昭若，淡淡道：“带回去吧。”

    沧赫这才抬步。

    这厢，虽然见的次数并不多，但苏阶还是能从方才一幕看出，沧赫应对幽靖时比十分小心谨慎。他的态度很明确，只听幽靖一人。

    幽靖在场时，沧赫甚至也对她表现出几分恭敬。

    苏阶没见过沧赫在楚诠面前时是怎样的，但是她想，这人既然能在军营里当众给她难堪，就应该不会是现在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莫非此举也是在暗示她，幽靖为人比楚诠更加心狠？

    到了军营，苏阶就询问幽靖要如何处置昭若。

    “她的人都还在这里关着，你想如何处置？”

    苏阶没想到幽靖会这样反问，思来想去没想到他的目的，只得如实说：“我希望你能把她们所有人都放了。”

    “都放了？然后在等着她们来杀我？”

    “对。”苏阶说，“我希望昭若能清楚意识到她杀不了你，齐月国也再无复国的可能。”

    幽靖原本心头火起，听了苏阶这话，火突然灭了。

    苏阶见状，立即道：“你想啊，这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每抓到她就又把她放了，等次数多了，她自己也就没了斗志了。”

    “可你那小姐妹就是凭着满腔恨意活到现在，你这么做，不怕她承受不住？”

    “怕啊。所以你们每次抓她时必须有我在场，我会找个时机好好劝她的。”

    昭若如今就是困兽犹斗，幽靖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不然也不会这么草率地带人来边境，他只是担心这个女人给悬厘带来的影响罢了。

    幽靖沉默片刻，道：“那就依你所言。”

    苏阶甜甜道了声谢，捻起一粒提子，讨好地送至幽靖嘴边。

    明显是为了那个女人才讨好他的，幽靖冷着脸，不吃。

    “你不吃就算了。”

    苏阶把提子塞到自己嘴里，起身，理所当然道：“我去看看昭若。”

    见苏阶真要走了，幽靖捏拳，抿了抿唇，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还是苏阶走到门口反应过来，又折返回去，剥了个橘子，又把经络摘得干干净净，这才塞到幽靖手里：“橘子喜欢吃吗？”

    一句话，既避免了他低头，又小小恭维了他一把，终于哄得幽靖欢心。只不过他面上还是冷淡，带着些许嫌弃地尝了一瓣橘子。

    至此，苏阶便知晓他对悬厘是不设防的，但悬厘与昭若走得太近会令他不安，而这种不安很有可能令昭若陷入危机。

    眼神闪了闪，苏阶垂眸，决定暂时不见昭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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