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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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庄主夫人不仅偷学了武功,还杀了庄主?”尽管证据确凿,东方启还是很难相信。
“确实如此。”那日议事堂,江照也在。
“我也没看出来她有多恨薛惟启啊?”东方启回想薛惟启死时她的反应。
“呵,”苗一苓不屑,
“就薛惟启那种人,到处沾花惹草,几掌送走都是手下留情、网开一面。”
谭千叶还是觉得不对劲,王时湫如果有这样的能力,怎会做的如此明显?
甚至连丫鬟都知道她半夜去了书房,王时湫就没什么顾忌吗?
这件事想不通,谭千叶这几日便重新开始找玉玺,既然薛惟启没顾得上换地方就被杀了,那玉玺应该还在栖霞山。
她把书房翻了一遍,没有玉玺,倒是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栖霞山庄自称江湖之首,也非单单的武林山庄那么简单。而薛惟启收受贿赂,连倒卖人丁都能掺和一腿。江湖恩怨斗争不断,每当一个世家倒下,栖霞山不仅要捞一笔银钱,还会从中抢人。
家族里会武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剩下大多是年轻后辈与老弱妇孺。
薛惟启先挑出容貌好的收到内院。其他的要么卖给人牙子,要么直接就地杀了。
以恶养恶,周而复始。
虽然栖霞山庄也有明面上的田地铺子,但远不如这样暴利。
谁不曾有过一个仗剑天涯的梦?少年人往往只能看到所谓“江湖”的侠气纵横,可真正踏入其中,才知远非如此。一群人的快意恩仇,背后就是另一群人的家破人亡。
谭千叶气得手抖,她要是早几日看到,直接就把薛惟启捅死了,管他什么玉玺不玉玺。
走出书房,谭千叶去了宋婉的住处。
如果薛惟启真是王时湫杀的,那她为何要一口咬定宋婉?只是为了嫁祸吗?
谭千叶直接翻进了宋婉的院落,里面没有人,只有一株葡萄藤,挂着晶莹的紫葡萄。
好久没吃过葡萄了……我就摘一颗。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说是偷呢?
于是谭千叶站在石墩上,伸手摘了一串。
用清洁诀洗干净,送入口中,谭千叶满足地眯了眯眼。
两颗葡萄掉在了地上,滚到藤下。谭千叶蹲下准备捡起。
“诶?”葡萄藤与土壤的间隙中,长着几朵黄色小花,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原来如此。”
谭千叶豁然开朗,由衷感谢自己的贪吃。
她利落翻去,想回去告诉师兄师姐,却看到宋婉就站在不远处。
还好是背对着,那应该没看到自己从她院子出来吧?谭千叶若无其事往地外走。
“仙人姑娘!”宋婉向她快步走来。
谭千叶想装作没看见都不行了,
“宋姑娘有何事?”
“实在抱歉,”宋婉话语急切,“仙人能否帮我去一趟地牢,我想见夫人。”
栖霞山庄地牢守卫森严,她根本接近不了。
谭千叶深深看宋婉一眼。
“好,你带路。”
因为谭千叶在旁,无人阻拦,宋婉顺利进了地牢。
几盏油灯微弱照着,仍十分昏暗,墙面斑驳,刑具沾着或新或旧的血迹。潮湿、霉味、血腥气。
谭千叶不免担忧。
继续往地牢深处走,空空荡荡,在最靠里的牢房见到了熟悉身影。
王时湫抱着腿,仰头望天窗。听到脚步声,轻轻说:
“这里还能看到外面的云。”
声音略微沙哑,面容憔悴,但所幸没什么伤。
“为什么?”宋婉紧盯着她。
“什么为什么?”王时湫很平静。
“你那么厌恶我……”宋婉想起夫人从前对她的种种刁难,不解:
“为何还要替我顶罪?”
“也不能这么说,”王时湫道,“你不杀薛惟启,我早晚也要杀了他。”
“宋婉,我第一次见你,是在雨花台,你舞得一手好剑。我那时多羡慕你啊,不用受家族负累,不必在后宅争风吃醋。所以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来这地方啊?”
王时湫嘟嘟囔囔抱怨,丝毫不见之前冷漠果决的影子。
“我……”宋婉手足无措,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说。王时湫说的没错,她被一时情爱迷了眼,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我厌恶你?”王时湫冷哼,“天天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清高样,知道多少人看不惯你吗?我不把你关起来,你早死了。”
宋婉此时的神情已经不能只用震惊形容了,她扒着栏杆,迫切想知道还有什么,
“夫人你……你之前就知晓我武功被薛惟启废了?”
王时湫:“不然呢?”
那日看似非难,实则最先洗清了宋婉的嫌疑。
谭千叶也惊了,扒在另一侧栏杆,忍不住说:
“夫人你装的也太像了。”
“别叫我夫人,谁是那混蛋的夫人?我又不是没有名字。”王时湫不满,显而易见,她之前对仙人的百般恭敬也是装出来的。
“时湫妹妹,”谭千叶立刻改口,“你那晚怎么就突然去书房了?”
“我在内院安排的眼线又不是摆设,”王时湫下巴往宋婉那儿一抬,“她托人去买研钵和捣锤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随即又开始恼宋婉大意:
“你都不会用脑子吗?还好找的是我的人,要是被那混蛋发现,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钩吻草的茎、叶、根含剧毒,开黄花。研磨成粉令人服下,会产生幻觉,毒素不出半个时辰就能蔓延整个心脉。
“我不求你原谅,可我实在有愧……”宋婉扶着栏杆缓缓跪下。
进了山庄后她满腹怨气,觉得所有人都不怀好意,自然也从未深究过王时湫的举动,只当她是个狭隘妇人。
多讽刺啊,她爱的人推她入火坑,她恨的人拉她出泥沼。
“别别,”王时湫连连摆手,隔着牢门把她扶了起来,
“我都快死的人了,不用如此,多给我烧点纸就好。这几日住的我腰酸背痛,真后悔原来没把地牢也翻新一遍。”
王时湫伸了个懒腰。
“那……他们要怎么对你?”宋婉被王时湫的话吓到了。
“带回他们本家折磨呗,还能怎么样?”
“不行,”宋婉摇头,“我这就带你出去。”
王时湫惆怅一笑,“出的去吗?”
这牢房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严实实,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能出去,”谭千叶狡黠一笑,一剑破开了牢门的锁,没有发出声音,
“信我,时湫妹妹。”
“可……你们求败门的名声不是已经很差了吗?”王时湫犹豫道。
“……说的也是哈。”谭千叶没想到这一层,顿住。
她拿出玉简,跟纪宴辞说让他带个纸傀儡来地牢。
纪宴辞直接切断。
谭千叶又连过去,好说歹说,
“纪道友,你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吧?”
“会。”
“……实不相瞒纪道友,我在扶桑山就听过您的大名,昆仑首徒高风亮节大义凛然,实乃我辈楷模。如今友人身陷困境,我相信您定能……”
“行了,真吵。”
谭千叶心满意足地被第二次切断,对面两人目瞪口呆:
“仙人也要这样求人吗?”
“是啊,”谭千叶心酸,“其实我过的也很难。”
“姑娘真是辛苦了。”王时湫诚恳道。
纪宴辞不一会儿就到了,牢房环境恶劣,他不由蹙眉。
“赶紧弄。”
他召出一个纸傀儡,用符笔点上眼口鼻,扔给谭千叶。
“伸手,时湫妹妹。”
谭千叶用剑尖在王时湫手指轻划一下,血珠子冒出。谭千叶拿着王时湫的手,摁在了纸傀儡眉心。
霎时间,纸人变成了一个和王时湫一模一样的女子,软软躺倒在地。
王时湫惊呼:“原来在别人眼里我这么好看!”
“纪道友,”谭千叶不好意思地笑笑,“能帮我画两个障目符吗?”
障目符可以暂时隐蔽人的身形,只是极难画,还要用专门的白符纸,属于高阶符术。
纪宴辞只想赶快从这个鬼地方离开,早知道地牢这么难闻,他就不来了。随即画了两道符,递给谭千叶。
“多谢!”
谭千叶将符贴在王时湫背后,出了地牢后再将另一张贴到了宋婉身后。
她和纪宴辞把两人送到山庄门口,天高云淡,是远行的好天气。
“这符只能维持两个时辰,记住不要碰水。”谭千叶叮嘱。
“谢谢你了。”王时湫笑意灿烂,靠近谭千叶,在她耳边轻声说:
“我知道你们在找什么,荷塘左上角,往下挖三尺半。”
她说完就和宋婉一同走了,背影潇洒。
“我知道玉玺在哪儿了!你肯定猜不到。”谭千叶对纪宴辞兴奋道。
“荷塘里。”纪宴辞直接陈述。
谭千叶:???
“等等……你早就知道?”她脸上一时色彩纷呈。
“是啊。”纪宴辞眉头舒展,笑的恣意。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谭千叶有些火气,纪宴辞明知玉玺在哪儿也不去拿,纯粹看戏一样看着她毫无头绪乱转。
“第一日我就跟你说了。”纪宴辞无辜道。
“你什么时候……”谭千叶回忆第一次见他那个晚上,纪宴辞说了……荷花好看?
“你管这叫告、诉?”谭千叶真想甩给他一本古代汉语词典。
“谭道友自己迟钝,怨不得旁人。”纪宴辞轻飘飘地说,转身回走。
谭千叶拉住了他的袖子。
“那纪道友能不能告诉我,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谭道友真想知道?”
谭千叶坚定点头,心想这人怎么磨磨唧唧要说赶紧说。
纪宴辞蓦地俯身过来,谭千叶刚想后退……就掉进了那双深不见底的乌眸。
“谭千叶,是不是很想骂我?”
冷冽气息扑在面上,谭千叶可以看到他喉结滚动。
她想否认,嘴里却不受控制地吐出:
“是啊,早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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