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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大义灭亲


  瀛洲,羽族。
  这是一个漆黑的夜,看不见光明的天上,倾盆大雨如倒灌一样,历经七天七夜依旧不肯停歇分毫,直直地砸在一座停留在万丈高空之上的城池。
  瓢泼一样的雨,落在孤悬着的繁华热闹的城邦之上,在万家灯火之中显得诡异无比。
  悬浮在空中的天羽城笼罩在阴霾与黑暗之中,位于地面的地都城亦不例外。因为那座天空之城上倾注的雨水,悉数哗哗啦啦地砸入了地面了那已经深达数尺的积水之中。
  洪水滔天,在狂风之中翻卷,不断地侵蚀着一座又一座房屋,呼喊和哀嚎之声不绝入耳。但在这平民才居住的城池之中,普通人的死活,又干那些早就逃到天羽城的贵人什么关系?
  纵然狂风暴雨从不停歇,但天羽城却依旧是平静得有些恐怖。城池的最中心,有着一座辉煌而又奢华的宫殿。
  那,是羽族的皇者所在之处。
  那里的人们,仍旧在不管不顾地醉生梦死,夜夜笙歌。
  深夜的打更之声敲响,纵然悠长不断,却无法真正扰乱这些贵人们寻欢作乐的脚步。
  在这座奢靡到了极致的宫殿底下,有着一个密室,那里,充斥着阴暗和死寂。
  徐徐晃动的烛影之下,一道曼妙的身影从一个很大的池水中坐起。她那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中原本已是灰白和死寂,但在这一刻却突然间显露出来了欢喜和希望。
  “夜白,你听,雨,下了很久了!”
  白衣女子抖动着身体,用充满着希冀的目光看向缩在角落之中的那个少年。
  少年默然不语,他只是蹲在幽深的角落之中,无悲无喜,仿佛早已经习惯了被铁链锁住的生活。
  他抬眸,用一双冷漠的冰蓝色眼眸看向那个正在说话的温柔女子,隐隐约约可见其中的恨意和厌恶。
  “夜白,下雨了,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白衣女子看着被折磨到早就心如死灰的少年,心中疼到已经无法呼吸,然而她却掩盖了所有的悲伤,只是眨了眨泛红的眼睛,继续开口道。
  白衣女子想要上前,在偌大的池水之中,她的身体不停地晃动着,烛火之下,依稀可以看得见她下半身是蓝色的鱼尾。
  就在到达池子旁边时,她手上的铁链伴随着水流的晃动猛地弹起,那原本蓝色的鱼尾在出了池水之后陡然间变成了白皙的双腿。
  是的,她不是人类,而是被束缚在这一方天地中的鲛人!
  白衣女子想要靠近自己这个受了太多苦楚的孩子,但纵然用尽了力气,却依旧只能站在少年半米开外。
  少年注视着面前努力向他靠近的女子,就好像是一头受惊的野兽,冰冷至极地吼道:
  “不,你,你别过来!”
  白衣女子听得此话,脸上更加落寞,她紧紧地咬着干裂的唇角,伤怀道:
  “夜白,母亲之所以唤你夜白,希望哪怕前方一如黑夜,也希望你活的亮如白昼——”
  然而白衣女子这些话尚且还没有说完,少年就仰着头,冷漠地开口道:
  “母亲,十八年了,你和我,被这个所谓的羽皇囚禁了十八年。”
  “你觉得,今生,我还能如普通人在阳光下活着吗?”
  这样的质问,一字一句,都沉沉地敲在了白衣女子的心头。她站在那里,突然间泪如雨下,所有的酸楚和委屈齐齐涌上心头,让她再也无法控制数年来的强忍着的情绪。
  十八年了,真的,真的太久了……
  “夜白,是母亲不好。母亲,母亲也不愿这样的,母亲真的,真的没有选择——”
  白衣女子一边抽噎着,一边蹲下身,那张柔美的面容上凄苦无比。
  但低低啜泣了少倾,白衣女子突然间又坚定地站起身来,她心疼地看着那个对一切都不再关心的少年,眼神之中的光芒和决绝不少半分:
  “夜白,母亲一定会送你出去的。”
  “十八年了,母亲委身苟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让你更好地活下去!”
  她就那样盯着早就心如死灰的少年,用最郑重的语气叮嘱道:
  “你记住,你是鲛人一族的皇,羽擎那个人渣不是你的父亲!”
  后面的话,成功地在少年心中点起了希望,他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第一次讶然道:
  “怎么,怎么可能?”
  “如果,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何我无法在水中幻化出鱼尾?”
  白衣女子叹了一口气,似乎想到了十八年前那些旧事,眼神之中怅惘而又幽怨,末了才道:
  “夜白,委身给羽擎之前,我曾经自杀过,但陷入昏迷之后,神祗就降临在了我的梦境中。”
  “神预言了你的存在,预言了十八年后七天七夜的雨夜,而今天,就是母亲苦苦等待的日子。”
  白衣女子在说完上面那些听起来无比荒诞的话之后,语气又瞬间变得郑重和决绝,她看着冷寂的少年,一字一句地嘱托道:
  “夜白,你要记住,你是神的孩子,是预言中足可以拯救整个鲛人一族的伟大皇者!”
  “你一定要逃出去,去找身在北瀛的大祭司寒酥,他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然而,白衣女子此番又言说的话,再也没能让少年提起半点兴趣。
  冰蓝色的长发微扬,夜白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上重新回归冷漠和怀疑,他用嘲讽的语调开口道:
  “母亲,何必拿这些谎话来骗我?”
  “夜白一生,早就毁了。所谓的皇者,难道连这个囚笼都无法逃出去吗?”
  “神若是真的存在,为何不愿解救你和我承受的这万般痛苦?”
  白衣女子站在那里,她想上前,然而手腕上的铁链却又硬生生地将她困住了去。她抿着唇角,姣美的面容上愧疚无比,苦笑了一声道:
  “罢了,夜白,很快,你就会明白的!”
  白衣女子留恋地看着这个遭受了十八年痛苦的孩子,抑制着眼角的泪痕,声音虽然在颤抖,但却依旧充斥着坚定:
  “夜白,你记住,跳下天羽城,去北瀛,你一定要找到大祭司寒酥,成为拯救鲛人一族的皇者!”
  “这是,母亲对你唯一的期望!”
  少年漠然地看着自己那个情到深处的母亲,动了动耳朵后重新埋下了脑袋,垂下去的面容之上几多痛恨和厌恶,冷冷地开口道:
  “母亲,他来了!”
  “只要你能杀了他,我便相信你说的话。”
  白衣女子转而将目光放在了这个密室的唯一入口处,目光冷寂到可怕,她握着早就掐出血的玉手,低低地回了一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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