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十、公开审判

“恐怕是这样的。”卜吉只好无奈的承认。

“妈妈，你干嘛这么说话？”阿星面带怒色看向自己的母亲。

唐络丝却不理会她的质问，站起身来走到卜吉的跟前说道：“实话说来，其实就在前几天，我还打算杀掉你呢。”

“为什么？”卜吉一惊。他可从未在唐络丝的身上感受到杀气，一点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温柔美丽的侯爵夫人居然会有这样可怕的心机。

“因为你是一个炼金术师。”唐络丝回答：“不过那天在旅店里和你一起见过了那个苏佛洛斯之后，我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你也认识苏佛洛斯？”卜吉奇怪的问。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无意中知道了一个秘密吗？”唐络丝对卜吉说道：“那个潘克洛夫，曾经是我丈夫蒂诺米侯爵的主人！”

“啊？”德弗洛和卑尔根同时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叹。他们跟随蒂诺米侯爵的时间也不短了，一直都以为侯爵是一位遵从骑士道德，为帝国奋战直至捐躯的勇士。可一位帝国侯爵为何要遵从一位炼金术师为主人？这就让人难以理解了。

“我也是一次在无意中才知道的。德弗洛，你知道在第索林城中，侯爵有过一处很隐秘的宅邸吗？”

“知道。我陪他去过几次。不过到了门口他就不让我们这些随从进入了。”

可能其他人不太清楚。不过阿星知道从她记事的时候开始，德弗洛就是父亲的随从。德弗洛是罗斯坦家族的人，不过跟随着唐络丝来到蒂诺米家族之后，武技出众的他就被蒂诺米侯爵挑选为亲信随从。亲信随从都被拦在门口，这府邸的神秘也就可想而知。

“当初我和蔡斯刚结婚的时候，感情十分亲密。一次他带着我进入了那个府邸。府邸之中的一个房间的桌子上，我看到了一颗银色的圆珠。”

即使侯爵夫人不解释，大家也能了解这蔡斯应该就是蒂诺米侯爵本人的名字了。

“他不知道启用了什么机关，那颗圆珠就如那天你们看到的那样，出现了那个白胡子老人的幻影。蔡斯只是简单的向他汇报了关于城里的情况之后，他们之间的谈话就结束了。我很好奇，于是就问他那人是谁。可蔡斯随后说的话，却让我很惊讶。”

“蔡斯对我说，那个人是一个组织的首领，是一个本事非凡的炼金术师，创造出了这世界上最伟大的圣地，当然还有许多夸奖那人的话，我都记不太清楚了。他还说过，自己也是那个组织的一员，尽管不是炼金术师，可依然要为组织的理想献出一切。当然如果不是组织的安排，以他的本事根本无法爬到侯爵这样的高位。他对我说一定有一天会被组织要求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到时候你千万不要奇怪。”

“我当时并没有多想。这件事过去了很久之后，我差不多都快忘记了。可叛军攻打第索林城的时候，我觉得蔡斯的表现很不对劲。每当叛军快要攻破城池的时候，蔡斯不但不组织撤退，反而稳稳的站在城墙上组织防守。起初我还以为他很有大将风度，颇为心折。可后来有一次他悄悄对我说，叛军根本不会很快的攻破第索林城！”

“我惊讶的问他怎么知道。他对我说，这一切都是神安排好的。我忽然想起，他曾经提到过，他唯一信奉的神就是那个白胡子的组织首领！”

“潘克洛夫？”卜吉脱口而出。

“对，可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蔡斯对我说，这场战争是神安排的，人只能被神安排自己的命运。我当时就开始怀疑，这场战争的幕后是否是人为安排的祸事。”

“就在上个月的一天。蔡斯忽然把我叫到了他的房间。他说神明决定要让第索林这里的战争快一点结束，让叛军攻入帝国内部。他让我快点从城里逃走。我说要逃的话为何不一起逃走，如果你作为帝国侯爵英勇的战死，那我和孩子也要追随你一起去。他却大骂我糊涂。说你忘记了我和你说过的话么？这场战争是被安排好的，和勇气和荣耀都没有关系。”

“我那时忽然明白过来。如果一切事情都是被安排好的，那白白送死还有什么意义？我拉着蔡斯的手说，要逃走大家一起逃吧。蔡斯却苦笑着说，原本我不想逃的，为了神的旨意我愿意献出一切，包括生命。因为我信任神明，他说过会用炼金术来创造新的一切，推翻这世界上所有不合理的东西。可是我后来认识到：这场战争前前后后已经死了几万人，这些人的死，真的有意义？这么做真的可以改变这个世界？我开始动摇，想哪怕是为了自己，也要死守着自己的土地，依靠这第索林城继续战斗的时候，却发现身边一直有着潜藏监视我的人。我一直都是个**控的木偶！我现在只能安排你们这些女人和孩子逃走。”

“我问他到底是谁在监视？他最后也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可当那天拉尔拉娜去打开城门的时候我终于醒悟，那个在他身边监视的人，恐怕就是这个女人！没什么人比他的妻子能更好的监视他了。”

听完唐络丝的话，卜吉忽然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她对炼金术师的憎恶之情。炼金术真的能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吗？这恐怕只是炼金术师们狂妄的自大而已。创造和毁灭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等价交换的。你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同样要毁掉一个旧世界。那个新世界无非也是根据炼金术师本人的喜好而建立起来的一个模型一个人所喜好的东西，真的就适合这世界上的所有人吗？而那些为此而死去的人们，真的就那么痛恨那个旧世界吗？

卜吉忽然想起了一个组织炼金术师公会。潘克洛夫的做法与那些公会中的炼金术师有何不同？为了一片羽毛，就可以杀死一只珍贵的鸟儿；那么为了一滴鲜血，就可以杀掉一个人了吧？为了一个自己所认同的新世界，就可以让千万的人去死这样的逻辑在他们的思维中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不要做那样的炼金术师！卜吉想起了法奈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有了力量就能贯彻自己的想法，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这世界需要的是一颗明白事理，懂得怎样去理解别人的心！与其拼命的勉强自己去学习那些杀人的技巧，不如去学会怎样去爱别人，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才更好！

作为表世界中的一个人，是绝对无法超脱这世界的规则的。而在里世界中，人却可以做到一切。卜吉忽然顿悟了：当人觉得无法超脱规则而痛苦的时候，应该做的事情是要么你逃离这个世界，去另外开辟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要么就是让自己去学会怎样在这现有的规则世界中更好的生存。而这样生存最好的做法，就是像法奈那样去学如何去爱。因为如果你不爱这个世界，那么所作所为必然也就会与这世界相悖。

“那罗斯坦家族和阿星呢，又是怎么回事？”卜吉问道。

“在拉尔拉娜那个女人打开城门之前，谁都没想到第索林这座如当年凯伦堡一般坚固的要塞会在那么快的时间内被攻破。如果没有德弗洛和卑尔根他们拼死保护，我和阿星恐怕在那时就丧命了。”

“逃出来之后我便决定，要返回罗斯坦家族。至少也要在这乱世之中为阿星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处所。据我所知罗斯坦行省正遭受附近其他大势力的围攻，形势岌岌可危，而老族长去世之后家族内部意见并不统一，因为这个时候谁都不愿意出头来带领家族去与周围的敌人作战。我决定赌一把，就让阿星以家族嫡长女的身份来继承族长之位。如果成功击退强敌，也许能站稳脚跟，成为一方诸侯也说不定呢。”

对于唐络丝的话卜吉十分感慨。如果是他这样一个平民出身的人逃离了一座沦陷的城市，想的一定是找个山村或者小城镇隐匿起来寻找机会东山再起。而作为侯爵夫人的唐络丝和阿星，却想的是占领一块地盘，成为一方诸侯。这一点恐怕就是阿星和唐络丝本身也没有发现吧？

“还是说说怎样营救叶小姐的事情吧。”阿星提议道：“这件事情我想听一听德叔的意见。”

“老朽怎好随便说话？还是请小姐你来说吧。”德弗洛显然没料到阿星会让他发言，并无任何准备。

“德叔您带了这么多年的兵，说到谋划类似的行动，也就只有您最有经验了呢。”阿星笑着说道。

德弗洛老脸一红，方才想起如今的当家人已经不是唐络丝，而是变成了这个二十几岁的精灵族少女，只不过精灵族的二十多岁按照人族的眼光来看，还是未成年。

“那我就说说吧。”德弗洛也是个直脾气，“如果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同样有经验的卑尔根大人也请指教。”

“嘿，你这家伙倒是会拉我下水……”卑尔根在旁边不由得嘿嘿一笑。

德弗洛思考了一下对卜吉说道：“小子，你知不知道教会的人何时会动手？”

“不知道。我还想知道，你们难道真的愿意为了我和教会作对？”卜吉事到如今还是担心德弗洛等人并不如阿星一般愿意帮自己的忙。

“怎么嗦嗦的？真不像个男人。”一边的卑尔根不满的说道。

“大家都是罗斯坦家族的人，就不必这么见外了吧？”阿星对卜吉的话也很不满。

“对不起，是我多想了。”卜吉连忙道歉。

“如果现在还不知道的话，那首先要做的就是去打探教会的人到底有没有把叶小姐送到帝都来，然后就要摸清他们动手的时间。这两点十分重要。”德弗洛摸着下巴上的短胡须说道。

“那就先去打探消息吧。”阿星说道：“现在德叔你来为大家安排一下。”

教会押送法奈的囚车于九月底进入了洛加达城。因为这是十分重要的囚犯，教会并没有急于处刑，而是进行了公开的审理和宣判。最终法奈被判为宗教异端，定于十月十五日在祭灵广场教坛处以火刑。

卜吉担心的法奈被虐待和拷问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事实上法奈如今好像已经被固化在了受诅咒的形态，浑身僵硬，连话也说不出。她浑身长满了又厚又密的长毛，就连脸上也长满了鳞片，看不出本来的容貌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有背后的一对漆黑羽翼极为引人注目。

“如果这样下去，就算不处刑的话，法奈也一定会死的。”卜吉躲藏在人群之中看到法奈被公开审判的情形，心中万分焦急。

“不能在这里动手。”身后的德弗洛看出卜吉十分激动，在身后按住了他的肩膀悄声说道：“这里是教会的神殿，外面设下了数层光明结界。如果在这里动手的话，我们就算能抢到人，也逃不出去。想要抢人，就必须避开这些讨厌的结界。”

“我知道。”不用德弗洛出言提醒，卜吉早就发现了坐在审判席最后面一排的十几个人个个都是精神力超强的高手。按照卜吉的经验来看，至少也是八九级的武者或者是魔导师以上级别的魔法师。

“搞不好可能还会有剑圣或者圣魔导师……”教会的势力遍布天下，其中高手如云，在这里露面的恐怕只是明面上的保护，暗中还有多少隐藏的实力谁也不知道。

贸然动手显然是不明智的。卜吉和德弗洛两个人在审判结束以后便推出了神殿，在门口与阿星和唐络丝会合。

“没想到叶小姐居然会变成那个样子，如果是我的话恐怕也会觉得她是怪物呢。”回到新月旅馆的房间之后，首先开口说话的是阿星。

“阿星，你这么说话会伤害到卜吉的。”唐络丝连忙教训道。

“没什么。这一切的确是我做的。所以我才明白了，炼金术能创造一切既能给人带来幸福和快乐，也能带来痛苦和灾难。”卜吉低着头说道。

“对不起，是我害你伤心了。”阿星见卜吉心情不佳，连忙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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