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十九、舞会

“可是我刚才在平台上走的时候，身上也带着刀，没察觉到有引力呢。”比达罗尔问道。

“平台下面这一层是用磁铁调制的。而上面则加了两层木板。最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铅板，然后才是石质的平台。这样一来，引力的强度便被大大削弱了。”卜吉边说边在地上画了个示意图。

“但我还是不相信，法奈小姐调制的那块磁铁板能有那么大的斥力。另外水下面的铁板会不会因为时间太久变得脆弱，磁性减弱。天上悬浮的平台一旦掉落下来可就不妙了。”马克西姆面色凝重的说道。

“您的担心不无道理。”卜吉点了点头，“您曾经对我说过，这一带的山体含有很多磁性很强的矿石，所以普通的手表在这里无法准确定时，对吧。”

“是这样。”马克西姆点点头，想起了那天在河边遇到卜吉和法奈的情景。

“法奈刚才的调制，不仅仅是做出那块铁板而已。”卜吉指着对面的山峰说道：“她把那片山石之中含有的磁性转移到了调制的铁板之中。不相信的话一会儿您可以回去测试一下，这片地区所有的磁性都已经被我们通过炼金术调制成了时空之桥的素材。除了在时空之桥附近的区域，山石已经不再含有磁力，那里也可以自由使用钟表了。”

“这是真的？”马克西姆已经不知道今天自己第几次发出这样的感慨了，“转移磁性，这恐非人力所及吧。”

“如果您一定要问的话，我只有这样回答您：炼金术是可以做到的。”卜吉低头抚胸向马克西姆行礼。

“等一等，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马克西姆扳住他的肩膀，“会不会将来有一天，这座桥的旋转会停止下来，然后……”

马克西姆清楚的知道，因为风力、摩擦等原因，桥不可能一直在天空中旋转。如果有一天旋转的力量减弱了，那么整个桥可能会在天空中反转过来，好像刚才的刀锋一般猛地与河水里的磁铁板粘在一起。

“这涉及到我的一点点秘密。今后有机会的情况下我可以对殿下讲明。但这里人多，不太方便了。”卜吉含蓄的笑了笑。

马克西姆点了点头。炼金术大师都有自己的一些独门秘籍。卜吉能解释这么多已经是业界良心，再让他多说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于是他把手扬起，周围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我宣布，这场炼金术比试的获胜者是杉卜吉大师，诸位评委可有意见？”

人群鸦雀无声。全体汤普森城的居民以这种方式认可了卜吉的时空之桥。

至于桥的动力问题，卜吉其实心中有数。他在平台的中心设置了一个炼成阵，可以吸收太阳光用于补充平台旋转的齿轮动力，是模拟太虚的能量转换设置而成的。这些事情他也不是不能和马克西姆讲。至于讲了以后马克西姆能不能听懂，能听懂多少那就另当别论了。

第二天，阿星和朱利安父子被安然无恙地放了出来。他们如今在城堡中可以自由行动，待遇比其他家族的人质好了很多。

诸人见面自然欣喜。前往哈农城比试的时间尚未确定。在此之前汤普森家族还有些的事要办。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马克西姆继任家主的仪式。尽管上一任家主也就是马克西姆的父亲尚且在世，但考虑到这次炼金术比试的意义重大，重臣和长老们都认为继任仪式应该提前举行。

在仪式举行之前，阿星、卜吉、法奈等人每天在汤普森城里游览、购物，日子过得舒心惬意。他们到河边参观了卜吉调制的时空之桥。如今这里已经是人来人往。无论是行人还是马车，都可以从卜吉设置的传送镜门直接到达空中的旋转平台，再从另一侧传送下桥。平台上人影绰绰，马克西姆指派的花匠和石匠也开始施工了，一片忙碌景象。

“不是亲眼所见，真想不到世上会有如此奇迹存在啊。”就连一直看不惯卜吉的朱利安父子，这次也罕见的说出了赞美之词。

又过了几天，罗斯坦家族的人到了。葛菲琳长老晋见了马克西姆以后，来到了阿星等人的居所。

卜吉是第一次见到葛菲琳长老。她并没有卜吉想象的那样苍老。若是再年轻十几岁，在貌美者比比皆是的精灵之中也算得上出类拔萃的美人。不过这位长老眉宇之间却少有女性的温柔，多了一丝煞气，让人联想起雕或者枭一类的猛禽。

“你就是杉卜吉？”一照面她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起卜吉来。

“嗯。是我。”

“雅思敏河上的那座旋转平台，就是你调制出来的？”

“请问有何指教。”出于对阿星的考虑，卜吉不得不忍耐她咄咄逼人的语气。

“还算有些本事。”葛菲琳说完转向阿星，“小姐，侯爵夫人也来了。”

“妈妈？”阿星喜出望外。正好这时唐络丝也从外面走了进来。母女俩相拥而泣。卜吉一阵心酸，也险些掉下泪来。

“朱利安，你带着家主和侯爵夫人去后面休息。我有些事想跟杉卜吉谈谈。”葛菲琳长老的口气不容置疑。很快卜吉被带到了一间清净的书房里。

“我从未和一个半精灵单独谈过话。你是第一次。”葛菲琳长老点上一颗薄荷烟，翘起一条裹在紧身马裤里的长腿。

“您的意思是，我应该对此感到荣幸么。”

“我不会懂得一个半精灵的想法，抱歉。”葛菲琳冷冰冰的回答说：“所以我想直截了当地问你：你想要替罗斯坦家族效力吗？”

“我曾经发誓作为阿星小姐的骑士，永远保护她。只不过这权力后来被你们给剥夺了。”

“可以考虑恢复你骑士的身份。但是相应的，你必须改为发誓效忠罗斯坦家族。”葛菲琳说完，重重地吐了一口烟圈。

“你这是什么意思？阿星小姐不是家主吗？效忠她和效忠罗斯坦家族有什么两样？”卜吉盯住葛菲琳看着。

“炼金大师都是聪明人，不需要我说得再明白了吧。”

葛菲琳放下翘起的长腿，坐直身子说道：“实话说，你认为阿星这样的小姑娘真的可以统帅罗斯坦家族吗？”

“她的年纪的确小了点，但如果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优秀的领导者。”

“根本不可能！”葛菲琳把薄荷烟的烟头熄灭，用樟树叶包裹起来，立刻又点上第二支，“她的想法太天真了。居然说要消除世上的战争，大家放下武器永远不要战斗……你认为这可能吗？”

“这……”卜吉知道阿星有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现在天下大乱，真的不动武就可以消除战争吗？他同样认为这只是阿星个人的美好愿望而已。

“当然是不可能的，对吧。”葛菲琳“咯咯”地掩着嘴笑了起来。那笑容煞是好看，卜吉一时看得呆了。

“人不能分不清现实和理想。该战斗就要战斗，该理论就要理论。”葛菲琳认为卜吉已经动心，进一步劝诱道：“其实无论在哈农城的比试结果如何，精灵族都是不可能统一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卜吉听了一愣。

“一旦精灵国统一，那原来各个小家族的地位就要不保了。你认为一个帝王还会像现在的三大家族一样需要我们这些小家族的支持吗？绝对不会。到时候帝王如果想要收回我们的领地和财产，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现在的汤普森家族还不是向你们要了人质？也没说要没收领地的事情啊。”卜吉疑惑问道。

“人质只是权宜之计。随便选个人送来就好。发生什么事情，完全可以舍弃人质而保住家族的利益。可是帝国还会需要人质吗？谁要是说个不字，根本没有转寰余地，直接灭了你。到时候就是你想送人质，都没有机会的。”葛菲琳长老说着眯起了眼睛。

“那你们让阿星来当人质，其实也没安什么好心了。”卜吉带着几分怒意质问。

哪知道葛菲琳满不在乎的回答：“你说对了，就是那样。在一个人的利益和整个家族的利益之间你觉得我该怎样选择？”

“你！”卜吉觉得葛菲琳根本不像个高贵的精灵，而像个市井无赖。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

“你不过是为了个人野心利用了阿星而已！”卜吉情急之下，这句话脱口而出。

“哦？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葛菲琳狼一样的目光让卜吉有些后悔。但他轻易不肯退缩，“你这样的不义之人，我不想帮你。”

葛菲琳仰头笑了起来：“哈哈哈，太天真了，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所谓的义或者不义，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定论的。如果站在罗斯坦家族的位置上考虑，你该怎么做？谁也绝不会轻易认输的。只有斗争才能获胜！老实告诉你，如今像我这样考虑的精灵家族不在少数。只要哈农城的比试结束，立刻就闹个天翻地覆！”

“你就不怕我向马克西姆告密？”

“唔，不怕。”葛菲琳若无其事地晃晃头，“阿星和唐络丝还在我们手里。如果你轻举妄动，那么朱利安和索拉姆就会杀死她们。怎样，要不要我们合作？”

卜吉气得嘴唇直哆嗦。对方软硬兼施，想逼迫他就范。朱利安和索拉姆真的会向阿星和唐络丝下手吗？他不敢肯定。黑精灵的个性顽固执拗。就算过去有着深厚的交情，但发誓效忠的主人的命令却会无条件完成。而这件事他也不可能去向朱利安父子求证。

如果他们也有着必死的决心……卜吉的心剧烈地抖动着无论如何不能让这样的惨事发生。

“怎么样？也是为了你们考虑才提出合作的。并非全是威胁呦。”葛菲琳的目光又变得锐利起来，“你想想，就算你们比赛赢了，我们就会刀兵相见。没有地方领主的支持，哈农不过是一座孤城，到时候城破兵败，你们是死路一条。如果你们比赛输了，到时候就会被当做人质……哈哈，真是可悲的命运。”

“失败的一定是你们这些叛乱者！”卜吉用手指着葛菲琳说道。

“失败了又何妨？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轰轰烈烈的大战一场。即使我们输了，也要拉着精灵帝国一起完蛋！”葛菲琳仿佛有些癫狂了，“我们的人已经联络了波诺科洛里亲王，只要我们起事，他们立刻大兵压境，将精灵帝国一举消灭在萌芽之中。”

“你们这些家伙，居然勾结外人……”卜吉住了嘴。他知道多说无用。现在的葛菲琳为了保全自己的一点势力，已经完全疯了。

家族、传承、历史，真的有那么重要，值得让无数人付出鲜血和生命？如果人们不能幸福的生活，拥有这些又有何意义？卜吉看着时而癫狂大叫，时而咬牙切齿的葛菲琳，心中只觉得一阵悲哀：难道说自己的这次比试，还没出发就确定了失败的命运？

阿星想要统一精灵帝国，让所有人团结起来，共同对抗潘克洛夫的野心。这样的梦想在葛菲琳风暴一般的执念面前，是不是会像狗尾草一样轻易折断呢？

整整一天卜吉都毫无精神。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仿佛被葛菲琳几句话就给摧毁了。他现在非常想和阿星谈谈。可整日朱利安和索拉姆都守在她和唐络丝的身边寸步不离。

当然也可以传音给阿星，不过却无法得到回应。而且这样的事只靠传音的一两句话又怎能说清楚？还是能和她面谈比较好，但是哪有那样的机会？

丰盛的晚宴以后照例又安排了盛大的舞会。卜吉和法奈坐在贵宾席位上。而阿星和唐络丝则被邀请到主位与马克西姆并列在一起。

随着欢快的舞曲声响起，精灵贵族们依次邀请舞伴入场。精灵们的舞姿极为华丽，令人沉迷其中，目不暇给。

“快看，那是杉卜吉大人。”

“是调制了时空之桥的大炼金术师啊，没想到这么年轻。”

“不如去找他跳支舞吧。听说他可是单身贵族哦。”

很多年轻的姑娘认出了卜吉。都想去找他跳支舞，借机会认识一下。可还没等她们上前，身后的精灵长老们说话了。

“你们这些家伙！居然敢去主动邀请一个半精灵跳舞！成何体统！难道就不为你们的父母和祖先想想吗？”

在这样严厉的呵斥下，那些姑娘只能怏怏退了回去。所以开场到现在卜吉的身边一直很冷清。

“喂，卜吉，请我跳支舞怎样？”法奈说着往果汁里兑了些牛奶，呷了一口。

“嗯，我……”卜吉心不在焉地回答着。那些长老的话音太大，甚至都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不但对自己的舞蹈没有自信，而且觉得自己作为半精灵和法奈跳舞，别人恐怕会在背后指指点点。

“讨厌！你再不请我，我可就找别人去跳了。”

“唔，随你便啦。”卜吉以为法奈是和他开玩笑。哪知道话音刚落，就有一位相貌俊美的精灵青年走了过来，看穿戴像是名骑士：“尊敬的炼金术师小姐您好！我是城市戍卫团的副团长西姆帕尔，可以请您跳舞吗？”

“当然可以。”法奈说完示威似的看了卜吉一眼，昂着头把手递了过去。

“不，这。”卜吉这才觉察到刚才对法奈有点冷淡了，赶忙说道：“法奈，不然的话还是我……”

“晚了！”法奈干脆的说完，被那名年轻的骑士牵着手带走了。

卜吉有点后悔。但看到那骑士风度翩翩，动作优雅自如，与法奈搭档也是珠联璧合，两人动作时快时慢，快的时候让人眼花缭乱，慢下来的动作又极富感染力，引得旁人一阵阵掌声。料想若是自己与法奈跳舞，必然没有这样的效果。想到这里，感觉稍稍安心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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