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十殿阎罗，初入地府

“告完别了吗？武嘉炎。”有声音传来。

        武嘉炎有一瞬间的紧张，他抬头，正看见一“人”身骑白马，手持羽扇，纵身而来，笑得是轻薄放荡，狂傲不羁。

        他身后那“人”短脸阔口，头冠身袍，左手持笏，怀帝王之势。

        再接着那“人”横眉瞪眼，书卷傍身，福泽耀眼，有包公之气。

        再一个，面容模糊，连耳长鬓，左手膝前握念珠，右手膝前置长笏。

        又一个，慈眉善目，面有怜色，似包容苍生。

        第六个，竖眉张口，战盔铅甲，束腰勒带，足踏革靴，双手于胸前拱揖，如威武将军。

        第七个，扁鼻凹脸，稳若磐石，第八个，面皮白净，双手持笏。

        九、耄耋老者，手握袖中。

        十、面有短须，又是双手持笏！

        武嘉炎想到什么，猛地向韩子嵩看去，韩子嵩也突然抬头，两人隔着生死对望。

        兄弟之间的默契或许正是如此，此刻韩子嵩才觉得武嘉炎是真的要离自己而去了。

        那十个位列两侧，意思再明显不过。武嘉炎转身飘过，向唯一的通路而去。

        似有风起，白纸飞卷至韩子嵩面前，他呆望着虚空，手中的躯体彻底没了温度。

        好半晌，韩子嵩才低头，入目是白纸黑字，铮铮怀骨，字字含情。一滴清泪燃新墨，恰落在“挚友”二字上。

        白烟飘飘，送君远行，至此人世，再无武嘉炎。

        “你们是十殿阎罗？”青山脚下，碧水奔流，武嘉炎没再看这人世间。

        “是。”不知是谁回了句，又是无声。

        武嘉炎顿觉夭寿，无为不丈夫，他区区十八青年，一无所成，何德何能让阴间十大阎罗一路迎送？不过，总归他也无寿可夭了，且行且看且安之吧。

        飘飘凌海，层层深入，忽见巍峨殿宇，十殿阎罗，骤然下跪，呼声震海！

        “十殿阎罗，恭迎鬼王统领归位！”

        十殿阎罗面朝武嘉炎而跪，那气势，不消言说。武嘉炎本人也给震慑住了，毕竟是第一次死，他也不清楚地府的规矩，但俗话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没道理他一个平平无奇高中生死了还能称霸一方。

        念及此，他不慌不忙道：“各位阎罗这是做什么，先起来吧。我只是个平平无奇高中生罢了，什么鬼王统领，我不太明白。”

        闻言，十大阎罗立即拔地而起，有几个一看就对武嘉炎这个所谓的鬼王统领不甚满意，只是不知道迫于什么，纷纷屈膝。

        武嘉炎算是明白了，人死了也不一定安宁，哪个热血少年郎没有称霸一方建功立业的梦，可是一来地狱就当统领，怎么看怎么奇怪。

        十一只鬼一同停在殿外大眼瞪小眼也不算事儿，气氛正凝滞，还是广口阔耳的那个站出来拱手道：“统领初归，恐怕还不清楚地府的规矩，不必惊慌，稍后会有鬼差前去讲明来龙去脉。现下地府还有诸多事宜丞待解决，我们几个便先退下了。”

        面上带笑，语气恭敬，却带着对武嘉炎的不在意。否则，哪有迎到大门口却换个小差来接的道理？一个小差，能知道什么？

        “你是楚江王？”武嘉炎不动声色，那身金纹墨云龙袍衬得他气势迫人。

        楚江王历，十殿阎罗之二，生前为帝。

        几个觉得楚江王此举不妥的闻言收了动作，他们也想看看，他们接回来的这位统领，有没有真才实干。

        “是。”楚江王有些意外，现代社会的高速发展他也是知晓的，像十殿阎罗这样的“传说”早就大隐隐于市。武嘉炎竟能一口道出他的身份，想必不止是对他们十殿阎罗有一定了解的。

        但是，那又如何？

        楚江王应得随意，武嘉炎亦不再开口，他扫视着眼前的一切，摒除内心的不真实感。鬼王统领……他便当了又何妨？只是眼下，恐怕得先收服这群少说活了千年的阎罗王。

        “参见统领大人，参见十殿阎罗！”

        楚江王垂眸，是一个青面鬼差，看着怯生生的。

        “在下是……是……”青面鬼差快哭了，十殿阎罗之间来往本就甚少，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初初入职半个月的小鬼罢了，哪里见过这场面。

        上头的人烧的纸钱越来越少，他好不容易拿到了鬼差一职，本以为终于要摆脱贫困户的身份，哪知道……

        “不必害怕，先带我进去吧。”武嘉炎展露了一个笑容。

        鬼差心里一松，却不敢轻易抬头看，只低声道：“统领大人请随我来。”

        武嘉炎也没忘了身后的人：“既然有事，便都去忙吧，我会尽快熟悉业务的。”

        端的是不卑不亢，有礼有节。

        说完，举步随鬼差进了这地府，十殿阎罗只见那墨影挺直，飘得稳健，不说旁的，气势倒足。

        楚江王竟也笑了，回身拱手：“各位，我先行一步。”言罢，便原地消失。

        余下九个各有考量，但有一点楚江王没有说错，地府的确是事务繁忙，尤其是最近，多了许多难以评判罪责之人。遂都未多言，各回岗位。

        楚江王此举虽有不妥之处，但鬼王统领如今不过十八岁，刚成年，不知能否担当大任，确实是要打磨的。若是连他们都应对不了，以后又如何统领鬼界？

        地府内有专鬼管理，可以谈得上井然有序。而鬼界包含地府，但也包含了诸多不愿投胎或无法控制之鬼，这些鬼按规矩都是需要鬼王统领亲自下令才能处理的。

        但鬼王统领失落多年，地府外的鬼不断积累，就怕量变产生质变。现在鬼王统领回归，却不知是否有能力把控全局，但愿他不是在虚张声势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入了地府大门，却不是武嘉炎想象中的情景。

        不似地府外的气势恢宏，古色古香。一入地府内武嘉炎就看到了现代化的显示屏，屏幕滚滚，滑动着各鬼的惩处，极其严苛，连赖租都要入剥戮血池地狱，再入小狱受苦，刑满转第五殿察核。

        赖租当罚，可实在罪不至此，更何况这其中又有多少人不是刻意为之？

        在地府，一般生前犯了错的鬼不论其他，入对应的地狱接受惩罚后，都还要入小狱受苦，再转别殿，转入别殿之后受审查，还可能再受苦，再转殿，如此反复。武嘉炎看得头疼，怪不得地府事务繁多。

        显示屏下，飘满了神情麻木，手戴镣铐的鬼，一个个等待惩处公布，才能在手铐的指引下前往受苦受罚之地。

        井然有序，却看得鬼都头皮发麻。

        向右而去，飘入回廊，头上的白炽灯明亮，显得两侧血腥迷乱的壁画越发可怖。壁画上到处都是黑影，黑影下是残肢与血腥，也不知是鬼就喜欢这一挂，还是壁画只是为警告而存。回廊明净，却压抑。

        武嘉炎不敢想象以后在这种地方工作的日子，才只走到这儿他就觉得自己和这个地府格格不入。

        好在这条回廊直通鬼王统领办公处，也没机会多作纠结。

        “统领大人，您的办公处就是这里，小的不便进入，就送到这儿了。”青衣鬼差恭敬垂首，生怕犯错受罚，却踌躇着没有离开。

        “楚江王派你来，可有交代什么？”武嘉炎没有急着进去。

        “有，您猜猜是什么？”青年鬼差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声音微弱，一脸的视死如归。

        武嘉炎沉默了一瞬：“留了信？”

        鬼王统领需要了解的不止地府概况，恐怕还有一些机密，武嘉炎不觉得这些是区区一个鬼差能知道的。楚江王能把持第二殿，也不会傻到为了给他下马威，泄露这些信息。

        果然，那青年鬼差松了一大口气，声音都发颤：“是，是留了一封信，二殿大人说您猜到了才能给您。信在这里，只有带有鬼王统领气息的鬼才能开。大人还说……还说……要我看着您开……”

        武嘉炎看着那所谓的“一封信”，一时失语：文件袋大小的信封，鼓鼓囊囊装满了东西，实在让他一个新鬼不敢相信这是一封信。地府的人都这么玩的吗？

        武嘉炎没办法，接过信封，在他的手触及信封的瞬间，其上火漆飘至空中燃尽了。

        青年鬼差顿时如蒙大赦，只差没顶礼膜拜，他卑躬屈膝道：“恭喜统领大人！敢问统领大人，小的可否退下了？”

        “去吧，工作加油。”

        武嘉炎推开办公处的门，打开了他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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