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小虎摇摇头，精明的眉也不由皱了起来，显然情况并不乐观。他长叹了一口气，目光似是不经意扫过杏儿，没继续说。

        李宝珠会意，见二人满头大汗，正巧屋中温着水，给二人沏了茶，“先喝口茶，都先坐下来歇歇。”

        壶中水见底，李宝珠把杏儿叫到身边，吩咐杏儿去打水，顺便让她去厨房盯着午饭多做几道肉菜。

        等杏儿走远，小虎起身到书房门口向外张望了一圈，“傻驴，你过来。在门口盯着点。”

        现在不同往日，庄文山奖给魏凛的下人中，指不定哪个就是探听消息的。谨慎总归是错不了的。

        王猛被叫了傻驴，气呼呼的搬了一把凳子到门口坐着，门神一般。眼睛却没忘了锐利地盯着四周。

        “外面可能比咱们想的还要乱，只是凭咱们现在根本探不到有用的消息！”小虎面带不甘，颓然地摔坐回椅子上。

        “怎么了？是大家过的不好吗？”李宝珠不像魏凛一般沉的住气，立刻担心起来。

        “是整个青州都不太好。”小虎拧眉说，“这几年大哥带着我们攒了不少银子，搭上上次劫了公主嫁妆中的银子，都一并分给大家了。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大吃大喝也能活好几年。”

        李宝珠不解，这样怎么还会出问题呢，她猜测道：“这些钱被偷了吗？”

        “不是，被偷了就好了。那样我和大哥还能找回来。”小虎摇摇头继续说。

        “外面的物价越来越高了，前阵子一斗米已经涨到百文钱了，这两天却要二两银子！价格一天一变。咱们寨中多是妇女和孩子，再有钱也坚持不了多久。”

        魏凛的黑目浮上一层冷意，他明白小虎什么意思。

        若是他们现在就能掌控大营的部分兵力，得庄文山青眼。那些各州之间的一手消息早就知道了。

        现在的他还是太弱。他看向李宝珠，她正不自觉地咬着红唇，一脸担忧，连忧愁的模样都分外动人。

        他想要保护这样一个一颦一笑都如从画卷中走出来的美人，现在做的远远不够。那是一颗明珠，只要显于乱世，人人皆想要独占。

        所以明天他必须赢，青州大营，他，魏凛，势在必得。

        魏凛还未开口，小虎就甩下更爆炸的消息，“而且我路过茶楼听说，幽州自立了。”

        “哗啦”一声，魏凛和小虎都看向声响处。是李宝珠听到幽州自立惊的摔了手边的茶盏。

        当听到叛军破了皇城，皇帝南逃时她的心底就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她没嫁过去的缘故？如今幽州自立，她更是难忍这种想法。

        这么多百姓受苦，是不是因为她的一时自私？她的眼泪不禁流了下来，心里那么痛，那么悔，好似有万千只虫蚁在啃噬着。

        魏凛见李宝珠哭的比以往每一次都要伤心，他不知道李宝珠听到这几个字为什么会哭。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但他要的是李宝珠的现在和未来。

        他起身半跪在李宝珠面前，拉过她的双手，强迫她看向自己，眼底只有一片真诚：“怎么了？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发誓，无论什么事，无论刀山火海我也愿意为你去办。”

        李宝珠被攥住双手，只好泪眼婆娑的看向眼前的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魏凛认识她不过几十天就对她这么好？甚至好过她的父皇。

        他明明只是一个泥腿子，低微进尘土中的草芥。眼神却那么真诚有力，好似只要她说出烦恼，哪怕是让他替她挽救这将倾的大晋天下，他也能做到。

        望着这双眼，有一瞬间她真的想把憋在心里的秘密说出来。

        可是真的能吗？她是宫女魏凛肯待她好，若她是讨人厌的皇室一员呢？

        李宝珠双唇嗫嚅，话到嘴边几次想要脱口而出。她低头看着交握着的手，那么温暖，她很怕会失去。最终只是抽咽着吐出一句话，“要是，要是公主能，能顺利嫁去幽州，会不会，会不会？”

        她话虽说的断断续续，但是魏凛听懂了。

        先是冀州灾害引发流民暴动，后是幽州刺史在酒席上大夸七公主貌美，紧接着公主就匆匆下嫁。

        这些都不密事，魏凛他们想劫公主的嫁妆，对此都着手打听过。有心人稍一联系，就能明白其中关窍。只不过像公主叫什么这种小事反倒没人在意罢了。

        魏凛知道李宝珠善良，但这种善良一旦放到民间其实更像是一种自我折磨。历史的洪流又岂会轻易因个人而改写？

        “公主没能去幽州跟你逃跑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你不跑，兄弟们也都在前方埋伏好了，车队一经过嫁妆还是一样被劫。不仅如此，我还事先追备好了有幽州标记的箭，让幽州与皇室狗咬狗。”

        他怕李宝珠不信，停顿一下继续说：“你忘了？你看到我们的时候，我们三人都插了一身草。”

        这件事魏凛一直没告诉李宝珠。她现在得知只觉得怪不得，怪不得一国公主逃跑这么大的事，却没在青州激起一点水花。

        她心里还有很多疑问，没去在乎魏凛狗咬狗的言论。

        比如“七公主”人在哪里？她父皇是怎么想的这件事？可惜这些事现在她无从得知，魏凛也不会知道。

        魏凛用带着茧子的指腹小心抹去李宝珠脸上的金豆子，低声安慰道：“好了，别哭了。你之前说过我是好人，但我的确劫了公主的嫁妆，或许还间接促成了今天这个局面。可人只求问心无愧，谁也没长着前后眼。”

        “是啊，嫂子。”小虎也在一旁安慰，“现在大家多亏了那笔嫁妆里的钱才能多撑几天。”

        李宝珠抿下嘴，她发觉自己总是爱钻牛角尖，还爱哭，害得魏凛总要耗时间开解安慰她。

        她别过脸躲开魏凛的手，自己胡乱的抹了一把脸。闷闷地说：“对不起，我又耽误大家时间了。我是不是太笨了？”

        “不笨。你就是太好，太善良了。”魏凛抽回空落的掌心，温腻的触感消失，他不自然地在腿边摩挲了一下。

        “别管我了，快继续说吧。”李宝珠赧然推动在她脚边蹲着的魏凛，叫他回去坐好。

        小虎用眼神瞄向魏凛，得到首肯才继续说回刚才的话题：“总之就是咱们周围的局势很不好，得提前作准备才行。”

        小虎这话已经算天真了，实际上等魏凛真正的掌权才知青州如今的局势有多不好。

        “我得亲自出去看看。”

        魏凛把事情拍板后，又贴心地对李宝珠说：“去洗洗脸，咱们午饭后出去一趟。”

        不用魏凛准备，这次李宝珠自己主动带上了幂篱。她的眼睛哭的像桃核，实在是难以见人。

        他们一行人的第一站就是布行。

        衣食住行，衣字为首。可见能穿得起衣服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来往了几家布行，李宝珠发现，像锦缎一类的好料子竟然都没有卖的。布行里也很少见人来买衣服，简直是门口罗雀。

        打听了几家掌柜的，都是一脸的愁云惨淡。一方面进不来货，走货成本越来越高。一方面价格高了，百姓们又穿不起了。几日里生意都不开张。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穷人们再如何为了生计艰难，富人们的圈子依旧。

        百衣阁，青州城内最大的成衣铺子，今日依然生意火爆。

        凡是青州城里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们的衣服都是出自这里。就连冯郡守的爱女冯含烟三五日也要来逛上一圈。

        这里紧追着洛阳城的时尚，墙上挂的都是皇城中这两年最时兴的款式。

        李宝珠和魏凛走进去时，店小二正对着一个穿着粉荷绣织锦缎裙的姑娘介绍着手里的裙子。

        “宋小姐，您今日可是来着了。这裙子新赶制出来的，号称天下第一美的七公主以前就爱这一身。”

        被叫做宋小姐的姑娘将信将疑地拿起手中的裙子，“真的吗？”

        “莫说远的，冯小姐昨日就买了一条回去。”店小二说出来，颇觉得与有荣焉。

        谁知那宋小姐听了这话，反而兴致寡淡的把裙子放下了，“谁不知含烟最讨厌有人和她穿的一样，你这是害我呐？”

        “是小的的错，小的的错。”店小二赶忙赔罪。

        百衣阁的掌柜注意到这处动静，笑眯眯地走过来，“宋小姐别跟这种没眼力的一般见识，今日这单我打八折。”

        从后面听着的李宝珠忍不住看向店小二手中的衣裙，她真的很想告诉这位宋小姐，七公主根本没穿过这样的衣服

        说话间，掌柜的也注意到了李宝珠和魏凛，不禁眼前一亮，不过短暂的又沉了下去。

        李宝珠虽然蒙着脸，那隐隐绰绰的美感却更吸引人。何况身上还穿着流光锦。

        百衣阁的掌柜做衣料生意多年，对只御贡流光锦有所了解。

        可是，他更了解李宝珠身后的魏凛。他常年走货，像他这种大商人魏凛怎么会放过？

        二人一道来的，百衣阁的掌柜顿时觉得李宝珠身上的流光锦可能又是魏凛通过不光彩的手段得来的。

        他知道魏凛现在当官了，那日还救了不少人。以前的不愉快谁也不会现在傻傻的说出来。

        掌柜的越过宋小姐，带着试探意味地招呼二人：“呦，稀客呀，稀客。带着夫人来选衣服的？”

        得到魏凛的肯定回答，百衣阁掌柜才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一脸和善地给他们介绍起衣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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