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祖传的技艺

去哪卖呢？人生地不熟的，县城在哪都不知道，这个小小的松树坪，连个土财主都找不到，估计任老实也是真不知道上哪去卖了。

        张远无奈，只得听从任老实的话，走进杨英的屋子。

        “杨老爷子，我最近手头紧，有个小玩意想出售了换几个钱买糖吃，您能不能带上我去趟县城，让我见见世面，最好去看看县城里最有钱那户人家，好让我学学别人怎么发家。”

        “你一个小子要钱干嘛，嘴馋了？想吃糖等老夫下次去卖兽皮给你买点来。”

        “不是，糖吃不吃的没什么，这几天白吃白住的我也过意不去，想买点粮食来补偿补偿。”

        “嗯，那把你想卖的东西拿来瞧瞧，有这份心就够了，谁还指望省你那一口粮食。”

        张远忙把水杯拿出来给杨英看，嘴里说道：“杨老爷子，您看这个东西能卖多少钱？咱们不能让人给坑了，直接找个最有钱的大户把它卖了。您老地头熟，谁真有钱谁最慷慨都装在您肚子里，翻拣翻拣找一个合适的谈谈价。”

        杨英眼睛睁的老大，直勾勾的看着水杯，半晌不出声。

        张远见杨英愣了半天不说话，才待询问，头上挨了一巴掌，被打了一个趔趄，水杯差点脱手飞出去。

        “怎么又打我？别打脑袋，打傻了怎么办？我还得想办法让你们三个老人过好日子呢。”

        “就你这败家小子，过个屁的好日子，迟早连老夫的草房都被你卖了。吃几天光饭就受不了，把这种稀世珍宝拿岀来卖，你是想找死还是怎么的？你也不看看并州这个穷地方谁买得起，皇帝老儿都出不起这个价。赶紧收好了，别让人看见，也不许炫耀，被歹人惦记上迟早小命不保。”

        “这个我也知道，咱们卖便宜点，先把眼前度过去，反正这东西除了好看也没多少用。”

        杨英大怒，骂道：“便宜点卖？你个败家玩意，你爹娘找到这种宝贝很容易吗？不孝的东西，吃野菜草根也饿不死你个小犊子，屁大点难处就让你卖家传的宝贝。赶紧滚回屋去，把东西藏好，迟一点打断你的狗腿。”说着就要动手，估计要不是怕把水杯打坏，早就往张远身上招呼了。

        “等等，您老先别动手，这个不能卖就不卖了，我还有一面镜子，这个我会做，家传的手艺，到时要多少有多少，总能卖了吧？”

        “不能卖，什么都不能卖……，你说你会做？”

        “会，真的，祖传的手艺，只是现在我没钱置办器具和材料。嗯，对了，如果能卖个好价钱，咱们就先做镜子，赚了钱再搞别的。我咋现在才想到，真是笨的可以，多半是被您老打的。”

        “是笨了点，多打打就聪明了。镜子呀，这个怕是卖不了多少钱，给老夫瞧瞧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张远真拿出一面巴掌大小的玻璃镜递给杨英，那是用来照着刮胡子的，变成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屁孩也没有胡子可刮了。

        杨英见张远递过来的不是铜镜，愣了一下，继而看到自己虬髯乱须的老脸出现在镜中，连汗毛都清清楚楚，不由吃了一惊。

        “小子，你说这是镜子。”

        “是啊，这就是镜子，您看能卖多少钱？”

        “你说这东西你会做？”杨英没有理张远，接着发问。

        “会，这个是真会，只是以现在的条件，做不出这么平的，多试几次或许可以。”

        “那行，就卖这个镜子。小子，你家以前是不是江洋大盗，把龙宫给抢了？”

        “你家才江……，不是，杨老爷子，有您这么骂人的吗？不是告诉您是祖传的手艺了，咋还不信呢？我家的人手巧，会的东西多了，不定那天拿出个新鲜玩意，您也别惊奇。”

        “看把你小子能的，你家的人手巧，又不是你手巧，这样的稀罕东西你还有多少？算了，不问了，弄得老夫好像审盗贼一样。你小子把东西藏好了，别没事拿出来炫耀，留着将来娶媳妇当聘礼。”

        “嗯，您老说的是，咱会把东西藏起来，要是哪天您老想给我找个杨奶奶，聘礼我出，就算孝敬您老的。先带我去把镜子卖了，好准备喜酒钱。”

        “小兔崽子，胆肥了，敢打趣老夫，滚蛋。老夫去卖就行，带上你碍手碍脚的，耽搁时日。”

        “行，辛苦您老了，早去早回。我去开荒了。”

        “滚吧，老夫收拾一下就动身。”

        杨英去了半个月后才带着粮食，还有大笔铜钱回来，物资丰富到令他老人家买了几辆马车才能运走。

        张远见粮食很多，便和三位老人商量给松树坪的村民分一些，家家都断粮了，乡里乡亲的看着难受。

        三位老人对此没什么意见，只说粮食是你小子的，想怎么用你自己看着办。

        粮食看着很多，但一分下去，每家也分不到多少，这还是松树坪只有几十户人。

        “小子，钱只用了一小部分买粮，剩下的留给你置办做镜子的器具，需要买什么你说一下，老夫写下来好去置办。赚了钱多买些粮食才能撑到收获。”

        晚饭后一家子闲聊时，杨英扯起了话题。

        任老实夫妻只知道张远会卖镜子，会做镜子还是头一头听说，惊讶的说道：“小远还会做镜子？这可好了，卖了一块镜子就有这么多钱，那咱们帮着你多做几块，以后日子也就好过了。放心，这是你家祖传的手艺，咱们只帮你做些粗活，绝不偷学。”

        杨英也符合着表示同意。

        张远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三位老人大失所望，不过这是人家的祖传手艺，不想让外人知晓也在情理之中。

        咱们老祖宗很多的技艺失去传承，很大的原因就是不传外人。

        沉默了一会，张远笑道：“任爷爷、任奶奶、杨老爷子，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任老实道：“小远，你和你父母只是一时失散，守住祖传技艺正是你的本分，任爷爷不怪你。”

        任奶奶也点头表示赞同。

        杨英虽然心有不满，但也还是点了点头。

        张远“啊”的一声，笑不出来了。

        气氛异常沉闷，谁也无心说话，就这么压抑了一会，张远打破沉默，以心情沉重，完全不像个孩的语气说道：“任爷爷、任奶奶，杨老爷子，我和父母说是失散，其实再无相见之日，张远早已成为孤儿，独自在这世上游荡，说不定哪天就葬身狼吻虎口。我心灰意冷，命在旦夕之时蒙您们收留，保全性命只在其次，让我重温家庭才是张远最感激三老之处。张远才失去家人，又找到三位长辈，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制作镜子这等小小技艺，又怎么能和三位给我的亲情相比？我之所以不想现在制作镜子，是想把方法告诉任爷爷和杨老爷子，而我想把带来的种子种出来，让更多的人吃饱肚子。”

        三老前面听得老怀大慰，听到后面齐齐愣住。

        任老实小心的问道：“小远，你是说并非不制作镜子，而是让我们去做？”

        “是呀，我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做？待会我写个清单，请杨老爷子置办器具原料，估计置办齐整还需要一段时间，等春耕结束应该差不多了，正好任爷爷雇佣农闲的乡亲前来做工。不过我只知道制作的方法，没有亲手制作过，需要任爷爷您们多试几次。另外，为了防止泄露制作镜子的方法，咱们商量一下，把方法分成许多细节，雇佣的人员分开，每人只负责一个制作细节，不能掌握全部方法，最关键的地方只能掌握在咱们手中，再招募人员警戒，但有刺探秘密和泄秘人员，重惩不饶。”

        杨英不以为然，说道：“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么防范太过了，小子，这个虽然是你的家传技艺，但如此把人当囚犯看待，有失厚道，不可如此。”

        “咱们钱少，干不过别人呀。要是富商大户得到了方法，大量制作，那么镜子的价钱马上降了下来，咱们这种小打小闹的作坊，趁早关门大吉。咱们可以把这些事先和佣工说清楚，能接受的就雇佣，不能接受也不勉强，赚了钱把佣金给高点，别亏待了佣工。反正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杨兄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别忘了你当初的遭遇，你那腿……”

        杨英牙齿咬的咯咯响，挙头捏的死紧，似乎想到令他十分痛恨的事，欲待挥挙把人往死里揍。

        张远惊讶不已，杨英左腿有些跛，他一直以为是打猎时受过伤，但今日听任爷爷这么一说，杨老爷子立马满脸痛恨，怒气勃发，恐怕的腿伤来的就不简单了。

        杨英恨恨了半晌，忽然一拍桌子喝道：“就照小子说的办，谁为私利泄秘，不给别人活路，那就不要怪老夫不给他活路。”

        “既然杨老爷子也同意了，那咱们就好好商量一下，尽量做到防患于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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