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照顾简尤的第一步，是让简尤保持身心健康。

        所以等简尤吃完早餐，乔斯询问简尤的意见：“我今天上午不忙，要不，陪你去做一下身体检查？”

        简尤一愣，他昨天装晕混过去了，没想到乔斯还记着。

        见简尤迟疑，乔斯目光和善的说：“不要误会，我只是担心你在鲁达尔那里受过伤害”

        这一说怕是真要让简尤误会，乔斯忙双手比划着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你太瘦了，看起来很容易生病，医雌们会很温柔的，只做一些基础的检查，针对你的情况设计一套合理的饮食方案。”

        简尤迟疑了。

        昨天他答应乔斯吃饱了就去做检查的，现在都被投喂两顿了，还没去。

        于情，一直拖着好像也不是回事儿。

        于理，逃避不对，而且太瘦的确对身体不好。

        简尤希望自己的身体早日回到作为上将时的巅峰状态，炸毁研究基地和歼灭星盗团时，他就发现，这具身体的爆发力简直差到极点了。

        有了这些理由，简尤很快说服了自己。

        不管对冷冰冰的医疗器械有多ptsd，为了健康考虑，更为了以后长远的计划，这检查，真必不可少。

        “好吧，我确实该长点肉。”他对乔斯说。

        基地有一座小型医院，五脏俱全，距离乔斯住处不远，步行只需十分钟。

        经过一晚上的时间，乔斯少将从鲁达尔星舰上带回一只雄子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边防基地。

        现在这个时间，大家都在操练，乔斯配合着简尤的步调，简尤亦步亦趋跟在乔斯身后，两虫没有引起太多虫的关注。

        到达医院，乔斯直接去找院长。

        等看到院长本虫，简尤认出来，这不就是昨天那位一见他晕倒就紧张兮兮的医雌吗？

        没想到竟然是基地医院的院长。

        乔斯把简尤交给院长，院长简单跟简尤聊了几句，让他放松下来，就没再说什么废话，进入了检查流程。

        检查过程繁琐，但很顺利，真就像乔斯所说的，医雌们很温柔，一点都没有强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检查。

        甚至在他对医疗器械表现出小小的抵触的时候，还有只脾气很好的戴眼镜的雌虫在旁耐心陪他聊天，让他不知不觉就听从医雌摆布了。

        最后一个检查做完，简尤从床上下来，院长和蔼的说：“结束了。”

        这么快就结束了？

        简尤感到不可思议，这效率，比他带军打一仗都快。

        因为给简尤开了绿灯，检查结果出来的很快，且直接交到了院长手中。

        院长一看结果，把简尤和乔斯带去了办公室，一同来的，还有那只在检查过程中陪简尤聊天的雌虫。

        关上门，院长就拧起了眉头，看看结果，又看看简尤，像是要说什么，但又不忍心说一般，最终叹了口气，把结果递给乔斯。

        简尤：“？”

        什么意思？难道这小小医院还检查出了研究基地没检查出来的毛病？

        不可能吧，研究基地的医疗水平和设备可都是顶尖的，没可能检查出来的结果还不如基地医院。

        简尤猜到了唯一的一种可能，试探着问：“是不是检查出我没有精神力了？”

        乔斯刚接过报告，还没来得及翻看，闻言一惊。

        院长面色严肃，嘴角耷拉的似乎能挂两斤机甲。

        就连那只戴眼镜的雌虫，也当场愣住。

        简尤心想，果然是这样。

        精神力什么的，他倒是不在意，但看这三位雌虫一副天塌了的样子，望着他的眼神又极度怜悯，简尤便大大方方的摆了摆手，无所谓道：“没事，我早就知道了。”

        他不是没有精神力，而是精神域闭塞，导致可支配使用的精神力薄弱约等于没有。

        这放在雄虫堆里，说好听点，是的最低等雄子，说难听点，就是残疾雄子。

        如果碰上不道德的雄父雌父，还会在出生时就被遗弃。

        毕竟精神域闭塞的低等雄子，在婚姻系统分配的时候，分配到的也是最低等的雌虫。

        乔斯匆匆扫完检查单，急切的问院长：“有办法解决吗？”

        他猜测简尤沦落荒星被鲁达尔捡走，可能正是与此有关。

        简尤他不是没有家，而是被遗弃了，根本就不知道家在哪里啊。

        院长表情凝重，半晌，给出答案：“也不是没有办法。”

        精神域闭塞并不是一次定生死的。

        引起精神域闭塞的原因有两种，一种是先天，一种是后天。不管是哪一种，帝国都全力保护雄子的权益，将这类雄子定义为智力和生理均未觉醒的雄子，不能随意遗弃。

        因为他们还会有一次新生的机会——成年蜕变。

        对于正常的虫族生命来说，成年蜕变往往伴随精神力的突破。

        而这对于简尤这样有“残疾”的雄子来说，成年蜕变是他们新生的机会。

        蜕变会直接刺激精神域，诱导精神力突破，运气好的话，还能刺激“残疾”虫族智力和生理的双双觉醒，让他们在蜕变结束后成为正常的雄子。

        检查结果显示简尤的身体年龄是20岁，院长问简尤，“你20岁了？已经经历过成年蜕变了？”

        简尤点头。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他有智力，不是没开蒙的虫崽，当然已经成年蜕变了。

        气氛一时陷入凝重，简尤已经成年，那就意味着没有办法通过成年蜕变的方式来打通闭塞的精神域。

        问题顿时变得棘手起来。

        须臾，院长在沉默再次开口，“其实还有个办法。”

        乔斯：“什么办法？”

        “但这个办法目前只有理论依据，没有得到过证实，在帝国律法中也是严厉禁止的。”

        院长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如果雄子精神力有残疾，理论状态下，是可以在雌虫的引导下觉醒精神力的。”

        说着，他打开光脑，在学术网站上层层搜索，调出了一份报告，拨到虚空中以便让大家都看。

        院长边划重点，边解释：“精神力往往与信息素共生，如果雄子遇到契合的雌虫信息素，那么雌虫信息素与雄虫信息素相结合，可以激发雄虫精神力的二次觉醒。这种理论依据来源于雌雄双方的超高匹配度，但理论只是理论，虫族生命中，还未曾有病例证实此种方法可行。”

        乔斯一目十行的看完报告，明白了院长的意思，“所以，简尤的希望只能寄托于超高匹配度的配偶？”

        院长：“理论上是如此，毕竟雄子精神域闭塞，相应的，精神力和信息素应该也是匮乏的，若要刺激二次觉醒，得拿不同的雌虫信息素一个个试。”

        “这个过程会强迫诱导雄子二次蜕变，而我们也知道，过量浓度的异性信息素同时还会诱导发情，所以试验的过程极其痛苦，也许试了很久、很多次，也不会产生期望的效果。”

        “帝国不让投入实验的原因，正是如此。雄子稀少金贵，强迫诱导会给他们的身心造成严重伤害，如果万幸成功了，又如果成功匹配的是他们的雌父和兄弟，还会涉及伦理方面的问题。所以在这一难题上，帝国采取保守的治疗方式，就是让他们自然觉醒。”

        院长说完，深深叹了口气。

        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简尤默不作声坐在一旁，若无其事的想，这些他早就知道了，他比他们更清楚这个实验的过程和结果。

        匹配度超高的信息素什么的，他上辈子没遇到过，这辈子作为一个实验体，有幸被试验了无数次，结果当然是失败了。

        没匹配上就没匹配上吧，反正，有没有他都无所谓。

        只要不让他呆在充斥着几近饱和的雌虫信息素的密闭空间里，也不要用高振幅高频率的电磁波振荡他的精神域，更不要试图往他的下丘脑注射乱七八糟的或雄性或雌性的各种信息素，他甚至会觉得精神域闭塞是一件因祸得福的好事。

        举个现成的例子，在鲁达尔的星舰上，那么多雌虫朝他释放求偶信息素，不就没影响到他？

        多有利于战斗啊！

        这要是换做正常的雄子，早就被迫发情了。

        但简尤没有。

        说起来这还是拜研究基地所赐，他现在对低匹配度的雌虫信息素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不管多浓，都可以面不改色的应对。

        扯远了，话说回来，检查的目的不是为了给他做饮食规划吗？怎么这三位雌虫就突然忧心忡忡起来，还把重点全都偏到他的精神力上了？

        “咳咳。”简尤出声打破了宁静。

        “那个……这个问题也不是现在就能容易解决的，不如先放一放？我身上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问题？”

        院长最先回过神来，“对，还有其他问题。”

        他把唐奈森叫到前面来，向大家引荐：“唐奈森是坎迪星最年轻最优秀的心理专家和营养专家，把简尤交给唐奈森，少将您尽管放心。”

        乔斯和简尤应了一声。

        唐奈森拉动座椅移过来，往简尤身边挪近一些。

        简尤心想，原来这只戴眼镜的温柔雌虫，叫唐奈森啊。

        昨天怎么没见到？

        昨天当然没见到，唐奈森休探亲假，昨晚刚从王都星回来，今天才来上班。

        唐奈森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细框眼镜，隔着镜片，琥珀色的双眼眯成弯弯的曲线，“简尤，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简尤：“当然可以。”

        刚才的检查过程中，唐奈森细致记录了简尤的表情和动作细节，现在他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夹着钢笔，视线游走在本子上，温声说：“你体型消瘦，主要是摄入不足导致的营养不足，这也是诱发低血糖的原因。不用担心，往后营养跟上了，低血糖会自愈的，我们的当务之急补上营养。我会根据你的身体状况，拟一份三餐清单来增加营养，再结合日常锻炼，很快你就能长成身健体壮的雄子了。”

        唐奈森合上本子，从笔记中抬起头，语调很温柔：“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或着特别讨厌的食物吗？可以提前告诉我，没准你会得到一份根据你口味而定制的特殊营养清单。”

        还有这种好事！

        简尤认真想了想，他现在对气泡营养液情有独钟，不知道这算不算特别喜欢的食物。

        “气泡营养液算吗？我昨天尝了一次，很好喝！”

        唐奈森挑眉：“很抱歉，不算，如果你喜欢喝营养液，为了你的牙齿健康考虑，我会建议你改喝原始口味的。不过，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在没虫的地方，偷偷的放肆一下，我想也不会有谁发现。”

        乔斯在旁紧绷着脸，单方面认为，以后应该把牙齿检查也列入简尤的体检清单才行。

        简尤心领神会了唐奈森的意思，觉得唐奈森这只雌虫实在不错，不仅平易近人，还很懂他，便随口说了一个食物，“那就南瓜粥吧，我觉得很不错，哦，对了，咸面包干也挺好的。”

        “至于特别讨厌的……”简尤顿了顿，很快有了答案，“我很讨厌原始口味的营养液，又酸又涩。”

        唐奈森微微一哂，“嗯，不喜欢酸涩的食物。”

        然后打开本子把简尤说的都记了下来，之后收好笔，挂在上衣的胸口口袋上，才又抬起头。

        平光镜片下，唐奈森琥珀色的眼在简尤放松十足的脸上淡淡扫过，“我会把食物清单和做法发到少将的终端上……”

        话说了一半，忽然笑着改口：“如果你想尝尝我的手艺，我也很欢迎。”

        简尤双眼骤亮，他对唐奈森的感觉不要太好：“是吗？那我很期待。”

        唐奈森拉开光屏，上面展示着简尤身体的全息影图，各个数值都在健康线的临界点上徘徊，组成了一个小小的不甚美观的多维雷达图。

        仔细看，那些数据与唐奈森手动记录的分毫不差。

        唐奈森在其中一些数值上点点画画，将预期的数字填进去，雷达图上的多边形随之胀大，旁边的全息影图也跟着抽展起来。

        等影图成长到简尤满意的身形，唐奈森却没停，填入了一些更高的数值，那影图突然嘭的一下，变成了一个肥嘟嘟的大胖雄子。

        “哈哈。”简尤忽然被逗笑了，“不不，这样不好，你快停下。”

        唐奈森跟着笑，笑完收起玩笑的心思，把数值恢复到正常，影图上的简尤也变成了正常健康的形态。

        唐奈森：“那我们就正常点。从今天开始，有序进补，适可而止，把营养一步步提上来，好吗？”

        “嗯，好。”简尤很满意。

        检查结束，从院长办公室出来，乔斯特地放慢脚步，和唐奈森一起并排走在后面。

        他一直操心简尤的心理问题，但唐奈森全程一句都没提过，现在不免担忧，便问了出来。

        没想到唐奈森却不以为意，反而望着简尤的背影，面上带了几分高深，“少将，据我的观察，雄子没有任何心理问题，相反，他的内心十分强大。”

        “？”

        乔斯不明白，简尤出身艰苦，身世坎坷，还亲眼目睹了鲁达尔他们自相残杀的血腥画面，这样的经历，唐奈森居然告诉他，简尤的内心十分强大？

        似乎早料到乔斯会如此反应，唐奈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气定神闲的说：“不过，雄子很不喜欢医疗器械，尤其讨厌做身体检查，上将可以多带他来基地医院走走，这样，有助于消除他对医疗器械的抵触情绪。”

        乔斯怀疑：“这样吗？”

        “不然呢？”唐奈森双肩微耸。

        唐奈森是坎迪星营养和心理双修的顶级专家，乔斯没理由不相信唐奈森的专业水平，但这并不妨碍他怀疑唐奈森让简尤多来医院走走，是方便唐奈森自己跟简尤建立不可言说的联系。

        毕竟在刚才交谈的过程中，乔斯眼尖的发现，唐奈森镜片后那双眼睛明明白白写着，他对简尤有兴趣！

        没再理会唐奈森，乔斯抬脚加速，追上已经走到医院大楼门口的院长和简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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