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尤瑟与巴尔顿

因为粮税提高的事情，最近几天，领地似乎有点乱了的样子。

        领民们聚集在前花园的那天早上，巴尔顿连早饭都没吃，遣散完那些聚集的领民后，就和马福林等几名人员，在办公室开起了一场临时会议。

        其中，传来了巴尔顿的咆哮声……

        显而易见，这次风波估计是没那么快就熄平的了。

        尤瑟这几天的课程并没有因此停掉。

        不过，由于领地现在局势有点乱，所以，上课的节奏变得快了许多。

        上午的课还好，威尔逊毕竟一整天都在图书馆里，但下午的课程就不是了。

        鲍斯迈作为副队长，最近也是忙得很。

        这几天，都是随便说几句话，人就不知道去了哪。

        尤瑟对此也是无奈，又不得不体谅。

        城堡的大家都是心不在焉的，连侍卫们都在不断地议论这件事。

        而领民的反应，则是更加激烈和愤慨。

        仅仅只是因为提高了粮税，就带来了这样的后果。

        尤瑟不得不感慨了一下生产力的落后，以及人心的瞬息万变。

        实际上，尤瑟也在和威尔逊讨论这件事。

        作为图书馆管理员，威尔逊的学识很高。

        对于这方面，这位老人和尤瑟说得更多的是，大家都习惯了之前的粮税，今年一下子就提升了，难免会有情绪。

        不过，这种情绪似乎被人利用了，现在在领民之中，出现了攻击水渠工程的说辞。

        至于利用这次风波的人是谁，威尔逊偷偷摸摸地和尤瑟说了。

        阿尔伯特家的分家。

        一个八百年历史的家族，有分家是正常的。

        只不过，由于过去的领地生活艰苦，领主的后代大多只有一人。

        有两人，甚至以上的数量，都是很少的情况。

        八百年累积下来，去除已经绝脉的，领地内剩下的分家只有三个了。

        这次，这三个分家利用这次提税的风波，以此来攻击水渠工程，目的毫无疑问，直指着本家，也就是巴尔顿一脉。

        分家想从本家那里得到更多的利益，甚至想以此要挟本家。

        而巴尔顿虽然专横独断，但就目前来说，他也不能动这些分家的人。

        据老人告诉尤瑟，这是为了领地未来的开发。

        再怎么说，那些人也是阿尔伯特家家系，日后要是遇上领地大开发，那么，这些人就是最好的棋子。

        如果说，要交由外人的话，那么，所产生的后果也是相当严重的。

        或许分家的人对本家的人不友好，但他们也没有想过要把本家置之死地，顶多是想再要些利益罢了。

        并没有那种要把本家的人逼到死路的程度。

        如果真的这样做，估计巴尔顿早就动手了。

        但是，如果外人，那就不好说了。

        相对而言，还得看日后的尤瑟要怎么处理这种人际关系。

        况且，分家的情况也很复杂，相互交错的同时，又相互牵制着。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巴尔顿，对此感到生气。

        也是因为这个情况，搞得马福林也有些落不下面子。

        要知道这项工程，可是马福林坚持要修的。

        这责任担下来，他可是最大的那个。

        然而就算如此，马福林也不会改变，甚至是不会后悔当初做出来的这个决定。

        如果这条水渠不修好的话，那么『平地大开发』的计划就会受阻。

        而计划受阻，那么领地要进一步发展的道路，也将会受阻。

        在巴尔顿原本的计划中，这是要在后年才开始修的水渠。

        至少，也要等明年的船队，将更多的物资送来这里，减少更多的负担。

        可是，马福林在调查之后，认为这种事拖的越久，负担只会越大，而所需要的开支，也会跟着变大。

        尤其是，随着人口的增多，明年的口粮也将会成为一个大问题。

        如果再不开发平地，那么，整个领地可能会在明年引发粮食危机。

        就算再怎么进口更多的粮食，布匹等物资，也是满足不了增长的所需。

        而且，每年只有两个月的时间，才能从外界获取物资，而每次来往就要十天的时间……

        寄托于这种事，本身就很危险。

        更何况，这也会造成城堡的财政负担变得十分严重。

        哪怕巴尔顿是附魔大师，安琪儿的治疗药很受欢迎，也没办法一下子就填补这么大的财政窟窿。

        而修建水渠这件事，也确实耗费了很多人力物力。

        只是，让马福林没想到的是，城堡的储蓄粮居然消耗得如此之大。

        而巴尔顿为了填补这份空缺，才选择了提高粮税，从而引发了这次的风波。

        为此，尤瑟这几天也是有些心不在焉，连修行的效率也都变慢了不少。

        自己家的领地出现了这种事，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修炼。

        再说，尤瑟可是这块领地的继承人，如果他不去关心的话，会被人当做背后议论的靶子，从而把之前所作出的努力全都作废。

        不要说一个三岁小孩懂什么，有些人根本不会管这些。

        他们就想借机攻击一下巴尔顿罢了。

        不过，尤瑟作为一个精神年龄为成人的存在，也不是好糊弄的。

        他最近一直都有在打听这些事，表示出了足够的关注程度。

        似乎很有效果……不过，这效果好像有点超出尤瑟所认为的程度。

        尤其是城堡里的仆人和侍卫，好像都在用期望的眼神看着尤瑟，似乎是在希望着什么。

        城堡里的大家，虽然都是在城堡里生活工作，但在城堡外面，也是有家人与家庭。

        自然，这次的提高粮税也是影响到了他们背后的家庭。

        他们并非脱产的职务，只是来城堡工作领薪资的普通领民。

        对于这次提高粮税，他们也是忧心忡忡，

        而尤瑟对此关注的表现，也让他们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根据他们所得知，巴尔顿领主的主意已经不会改变了，就连马福林也一样劝不了。

        不过，也有人传出了，领主和书记官两人有过一场大争吵的消息。

        两人各持各的意见：一个不肯降低粮税，一个不会停下水渠工程。

        这样的消息，在领地内传开了。反应也是各不相同，但大抵都不是什么很好的情绪。

        所以，城堡的大家都寄望于尤瑟的身上，希望他能够好好滴劝一劝巴尔顿领主。

        但尤瑟怎么敢去劝啊……

        无论怎么劝，最后，还是得面对粮食的问题。

        大家都不想多交粮税，不是因为吃不起饭，而是抵触情绪上来了。

        吃不起饭的人不会有抵触情绪，因为他们真的会和你拼命。

        当然，也有因为家庭成员多，害怕多交粮税的话，会让家里人挨饿的情况出现。

        这样的家庭情况，在领地也是存在的。

        一想到这里，尤瑟或许觉得，真的要去劝劝？

        大概会吧………

        其实，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能够开发城外的土地。

        修水渠只是一个主因，更深层次的根源问题是，阿尔伯特城已经快没有地方，可以进一步发展的了。

        即便把平地的那一块地开发成功，终究，一座城的力量是有限的。

        除非能开发更为广阔的领地，或者让那该死的风暴消失……

        而越过高墙，在那漫无边际的被领民们称之为“无始之森”的森林里。

        那里面的资源和土地，哪怕只是开发千分之一，也足以让领地在未来几十年的发展中，再上一个层次。

        但那片广阔的森林，却是充满了危险。

        『魔界岛』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没有强过头的实力，怎么可能开发那块地方。

        而这也是为何，莉莉丝能有如此之多的领民，来支持她当下任领主的原因。

        而尤瑟，未【返祖】前的他是做不到的。

        而【返祖】后的他，未来可能成功，但现在却不行。

        就连现在比尤瑟强出不少的格蕾，都没办法带领领民们，去建立开拓村，更不用说，现在连格蕾还没能打得过的尤瑟了。

        除此以外，尤瑟也了解到，目前的水渠工程只是进行到了一半。

        ……这可真是致命啊。

        难道，真的要尤瑟去当苦力，把水渠进度加快？

        感觉马福林这次把领地带到坑里了。

        虽说，也不能这么说。

        水渠工程本来就是要提上日程的。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只修到了一半，城堡的储粮问题这么快就出现了……

        这天，尤瑟在领主办公室门前徘徊了很久。

        虽然，他很不想和父亲讨论这个问题，但哈雷顿却支持这样做。

        即便可能会挨一顿骂，但是，能在领民的心中留下个好形象，这可是值得的，证明了尤瑟是真的关心领民的事情。

        至于巴尔顿会不会为此厌恶尤瑟的问题……

        别说厌恶了，就算想把尤瑟的继承人位置给剥夺，巴尔顿也不敢想。

        尤瑟犹豫再三，最后下定决心，打算进去和父亲谈谈。

        只不过一顿骂而已，又不会怎么样。

        尤瑟敲了敲房门。

        “是谁！”

        巴尔顿一开口就是一阵怒气。

        “是我，父亲。”尤瑟回应道。

        “哦，是尤瑟啊，进来吧。”一听到是尤瑟的声音，巴尔顿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尤瑟打开房门，进入到办公室内，看到了正在椅子上抽着烟斗的巴尔顿。

        “父亲一个人吗？”

        尤瑟看了看房间的环境，发现只有巴尔顿一个人。

        “就在你还在门前犹豫之前，马福林就先离开了。”巴尔顿抽了口烟斗，“说吧，有什么事吗？”

        尤瑟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父亲早已知道他在门外了。

        其实，巴尔顿不用问也知道，尤瑟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但是，这也是为了儿子未来的好形象。

        巴尔顿不介意来演这么一把戏，顺便，还可以教教儿子一点东西。

        “是这样的。”尤瑟一看巴尔顿的脸色很缓和，便直接开说，“我听说父亲您还没有改变想要提高粮税的主意，所以…”

        “所以，你就和那帮蠢货一样？”巴尔顿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尤瑟，你是下任领主，不是他们的保姆！”

        “但是……”

        “但是什么，你就是被人这样指着来见我的？”巴尔顿神态严肃地吼道。

        尤瑟此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巴尔顿变脸，就只用了一句话的时间。

        “你应该有自己的主见！”巴尔顿严肃地说，“那帮蠢货，还有那些低贱的泥巴，都只是一群只为了自己的自私鬼罢了，还不知道事实的严重性！”

        “可这样下去的话，大家这个冬天都不会好过的吧”

        “谁说的？”巴尔顿瞪了尤瑟一眼，“这种问题，你怎么想都应该想得出来，那些家伙从我当领主之后，有饿过一天吗？”

        巴尔顿停顿了一下，等待着尤瑟的回答。

        但尤瑟却没有任何可以回应的理由。

        因为正如同巴尔顿所说的，从他开始接手领地之后，挨饿的人确实是没有了。

        所以，尤瑟才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再者，那帮低贱的泥巴，现在还记得什么叫冬天挨饿吗？”巴尔顿接着说，“就是因为这群低贱的泥巴已经忘记了，所以，现在让他们多交一些粮食，就在那里喊穷喊死，你觉得我应该听他们的？”

        巴尔顿正坐在椅子上，一字一字地问尤瑟：“到底谁才是领主？”

        “您才是……”

        尤瑟已经开始怂了。

        虽说，作为一名精神年龄为成年人的小孩，对一个大人这么怂是不应该的，但此时，巴尔顿的气场是真的很足。

        这就是领主的气势吗？

        尤瑟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节奏啊。

        接着，巴尔顿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下来，问道：“尤瑟，你知道城堡的储粮是用来干嘛的吗？”

        “呃……维持公共支出。”

        “算是其中之一。”巴尔顿不满地说，“储粮最大的用处，是用来平衡领地的物资。”

        “平衡领地？”

        “呵呵，看起来你的领主思维还是不够。”巴尔顿轻笑道，“尤瑟，你要记住，我们是领地贵族，不是中央那帮软王八蛋，我们的根基在于土地，而不是所谓的政治舞台，对我们来说，领地才是最需要关注的，至于修水渠也好，还是粮税的提升降低，都是为了平衡领地的做法！”

        “可就算如此，要是万一把领民惹恼了，岂不是整个领地都会变乱？”

        “笑话！”巴尔顿指了指自己，“你觉得你父亲是外面那种蠢货吗？”

        尤瑟摇了摇头。

        “没错，是有些家伙会因此而背上了负担，可他们就从来没想过，当这个冬天来临，到下个收获季节，在这段时间里，如果他们的粮食没能完全负担到那个时候，而城堡也没有足够储粮的时候……”

        巴尔顿抽了口烟，露出了感兴趣的笑容，

        “不知道，这帮蠢货到时候会不会看着那些有余粮的家伙流口水呢，呵呵，想想还真的很有趣呢。”

        尤瑟惊讶地看着巴尔顿，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

        “你还要知道，尤瑟。”巴尔顿接着说，“城堡的储粮还是维持城堡运行的工具，给仆人发薪资，还是给侍卫们发粮饷，这些都是必不可少，而且，在遇到困难情况的时候，城堡里有粮，领主才有底气！”

        “可现在大家都有怨言啊。”

        “呵呵，那又怎么样，能打得过格蕾吗？”巴尔顿不以为然地说，“再说了，这次粮税也是为了填补城堡储粮的窟窿，为了应付冬天可能出现的饥饿事件，我可不是那些只有出了问题了，才会想着法子解决的大善人，对于一个领主来说，这种极有可能出现的事件，绝对要做好任何准备！”

        “那水渠呢？”

        “继续修，不修好的话，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巴尔顿看着尤瑟，“别说父亲说你，尤瑟，倘若可以，你应该像个领主一样行动，想法子讨好那些蠢货？这种行为对你来说有用吗？没用的，你才是领主！”

        尤瑟被说得毫无办法。

        本来，进来前就认为会挨一顿骂的了，没想到的是，还会像这样被教育一次。

        尤瑟灰溜溜的模样，让巴尔顿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你要明白，尤瑟。”巴尔顿说，“那些人再怎么闹也好，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要分得清谁是真闹，谁是想趁机捞一把，这样你才能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的目的。”

        “我知道了，父亲。”

        “呵呵，人心都是自私的，尤瑟你要记住这一点。”巴尔顿说，“这次粮税会有这样的事情，我早就明白了，但是，那又怎么样，城堡还得要有支出的粮食，那些仆人，那些侍卫……他们都是要发粮的！”

        巴尔顿再抽了一口烟斗，吐出白色烟雾，接着说：“更何况，有些人手里有粮就开始霍霍地不以为然，那这样的话，那些手里没多少粮食的人呢？他们要怎样去渡过冬天？渡过到下个收获季节？蠢货罢了！”

        “城堡有储粮的时候还好说，要是没有，那帮家伙还得来我这闹一次吗？那不如直接让他们多交粮税，这样我好在冬天，甚至其他什么时候再发放下去！”

        尤瑟此时已经不敢说话了。

        巴尔顿继续说：“所以，尤瑟，你是个领主，那么要考虑的是整个领地，而不是一小撮人，那些都是细末的东西，整体上来，即便有怨言，那只是抱怨，而不是等见底了才来和我说，领主大人啊，求求你给我发粮食吧之类的蠢话。”

        尤瑟是真的佩服不已，感觉自己真的没什么话可以说了。

        “好了，话也教完了，你准备好了吗？”巴尔顿突然如此说道。

        “什么准备好了？”尤瑟困惑地问道。

        “嗯，那就是准备好了？”

        巴尔顿清了清嗓子………

        接着，领主办公室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咆哮声，足足维持了一个小时。

        直到尤瑟恍恍惚惚地走出了领主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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