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我真的不想看见你

在那略显狭窄的医院检查室里，时间仿佛凝滞，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顾斯年与黎念遥并肩而立，两人之间流动着一股复杂而又微妙的情感电流，正悄无声息地改变着彼此间的距离。
  黎念遥的视线轻轻落在医生缓缓递过来的检查单上，那一刻，她精致的面庞上掠过一抹难以捕捉的微妙情绪。
  那表情仿佛是千帆过尽后的释然与不甘交织在一起，是一种深邃的决心与隐忍的痛苦相融的独特展现。
  “顾斯年，你先出去吧，此刻，我真的不想看见你。”
  黎念遥的话语低沉却异常坚决，如同夜幕下骤然亮起的一道闪电，与她刚才的柔弱形象形成强烈反差，令人心头不禁为之一震，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升起。
  这突如其来的请求，即便是正专注于工作的医生也不由得微微侧目，检查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一种无形的紧张感迅速蔓延开来。
  面对这意想不到的变化，顾斯年眉心紧锁，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写满了不解与困惑。
  他试图迈出步伐向前，希望能够以言语消弭这份突来的隔阂，然而，黎念遥那冰冷如寒风中的利刃般的眼神，却让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为什么？我留在这里可以给予你支持……”
  顾斯年的声音微微颤抖，透露出无法掩饰的焦虑。
  他心中的疑惑如同野草般疯长，不明白为何前一刻的亲密无间会瞬间转变为如此疏离。
  “出去——！”
  黎念遥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这两个字，她的面色变得异常苍白，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
  唯有那双眼睛，闪烁着不容任何人反驳的坚定光芒，那是一种决绝到了极点的意志，仿佛是在逼迫自己做出某个艰难无比、痛彻心扉的选择。
  是一场内心深处无声的战役，是对自己的无情裁决。
  顾斯年呆呆地驻足在当地，他那双平日里总是洋溢着温暖如春日和风的眼眸，此刻却首次笼罩上了一抹细微却刺目的受伤薄雾。
  他的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仿佛是试图锁住即将脱口的万千思绪，最终，他只是深深地、静静地凝视了黎念遥一眼。
  那一瞥之中，蕴含的情感纷繁复杂：有如冬日寒冰般的失望，有束缚于现实枷锁下的无奈，更深层的，则是一种难以言喻、深埋心底的忧虑与不安。
  “好吧，我离开。”
  话语落下，字字沉重，如同石块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随后，他缓缓转身，每迈出一步，脚下的步伐都显得异常滞重，仿佛每一份力气都被无形的悲伤抽离。
  在跨出检查室门槛的瞬间，顾斯年终究还是无法自控地回过头，目光所及，只见黎念遥闭合了双眼，她那纤细的身姿在轻微的颤抖中显得格外无助。
  那一刻，顾斯年的心脏仿佛被无形之手狠狠揪扯，痛楚难忍。
  走廊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地上，显得孤独而坚决，如同一尊即将步入漫漫长夜的孤勇者雕塑。
  他双手紧握成拳，心中的情感翻涌如潮，酸甜苦辣交织一处，他困惑、不解，不明白为何黎念遥会如此突兀地抗拒他给予的温暖与陪伴。
  而对于黎念遥而言，目送着顾斯年渐行渐远的背影，她的心海中涌动起一股五味杂陈的情绪洪流。
  一方面，她感受到了一种解脱般的轻松，仿佛是长久压抑之下的一次喘息；另一方面，深深的愧疚如同利刃，一刀刀割裂着她的心。
  她用力咬紧下唇，强迫自己不去追寻那道令她心绪纷乱的背影，耳畔反复回荡着顾斯年离去时的脚步声。
  每一声沉重的踏步，都宛如直接踩在她的胸口，引起一阵阵隐秘而深刻的痛楚。
  "黎小姐，请您把手递给我，我们需要采集少许的血液样本以进行分析。"
  医生的声音温文尔雅，如同春日微风，轻轻拂过她的耳畔，将黎念遥从遥远的思绪中温柔地拽回到眼前的现实中。
  她缓缓地抬起手臂，肌肤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而眼神则不自觉地凝聚在那寒光闪闪的针尖上，仿佛它正蓄势待发，准备穿透那脆弱的防线。
  那一刻，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与不安在心底悄然生根，像是一抹阴影，在平静的心湖上投下了涟漪。
  "对不起，我……我有些害怕。"
  她尝试着挤出一个微笑，那笑靥勉强而又脆弱，声音细若蚊蚋，几不可闻，在空旷的房间内飘忽不定，似乎连空气都被这份不安所感染。
  "请放宽心，整个过程会非常迅速，几乎察觉不到。"
  医生用一种平和且富有同理心的语调安抚着，他的动作敏捷而熟练，那针筒几乎是在视线难以捕捉的一瞬之间完成了使命，没有给恐惧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这不仅是专业技能的展现，更是一位医护人员对病人细腻情感的深刻理解与关怀。
  抽血完毕后，黎念遥感到一阵乏力，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倚靠着椅背，面色比之前更为苍白，仿佛连灵魂都随之抽离，留下一副空壳。

  她刚才忽然发脾气把顾斯年赶走，只是因为——
  十秒前，手机在振动了三次。
  这个设定，是她在发现体内被植入芯片之后，自行编程的一个预警系统。
  每当那枚芯片试图连接外部信号，意图对她的一举一动进行监控时，手机就会提前发出警报，提醒她危险的临近。
  她不愿让家中那位慈祥又严厉的祖父知道，此刻自己正与顾斯年在一起，害怕这会引发一场不必要的风波。
  果不其然，不出半分钟的时间，她的手机就响了。
  黎念遥深吸一口气，还是选择接通电话。
  电话另一端，传来黎老爷子那浑厚而威严的声音，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念遥，你现在究竟在哪里？身体状况如何？"
  黎念遥试图用最平和的语调回答，以掩饰内心的波澜："爷爷，我正在医院做一些常规的体检，一切都好，医生说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罢了。"
  "小问题？你从小就让我操碎了心。"
  黎老爷子的言辞虽然严厉，但那份深厚的关爱却无法掩饰，"立刻告诉我你在哪家医院，我即刻派遣私人医生过去照顾你。"
  "真的不必麻烦了，爷爷。"
  黎念遥轻声拒绝，眸子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是一种成年人的独立宣言，不愿再让家人过度担忧的决绝。
  她挂断电话，双手紧握成拳，指甲不自觉地陷入了掌心的肉里，仿佛这样能够汲取到坚持下去的力量，让她在这场无声的斗争中更加坚强。
  -
  顾斯年矗立于医院冗长走廊的尾端，周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与外界的喧嚣隔绝。
  他缓缓从衣袋中抽出那部伴随已久的智能手机，指尖轻盈地在冷光屏幕上游走，目光专注，企图在众多联系人中搜寻到沈尔雅的名字。
  心绪却因即将讨论的项目而起伏不定，这个项目不仅对他至关重要，更是两人合作的关键转折点。
  拨打出去的电话，期待中的熟悉声音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冰冷机械的忙音，仿佛在暗示着某种不寻常。
  重复几次尝试，得到的回应皆如出一辙，顾斯年的眉宇间不由得锁得更深，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与焦虑。
  “难道……是因为今天是白沐阳的生辰？”
  这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使他猛然醒悟。
  回想起数日前，沈尔雅恳请他帮忙为白沐阳代送礼物时，他以工作繁忙为由婉拒了那份请求。
  如今，种种迹象似乎在暗示，那场因误会而生的疏离，是否已在今日的特殊时刻悄然消融？
  思绪至此，顾斯年决定不再犹豫，即刻动身前往沈尔雅的住所，亲自行解心中的谜团。
  推开沈尔雅公寓沉重的木门，迎接他的是一幅迥异于日常的景象。
  温馨的客厅内，五彩斑斓的气球与缤纷的彩带交织在一起，错落地悬挂在每个角落，宛如梦幻般的庆典世界。
  一张精致的桌面上，静静地躺着未被点燃的蜡烛，旁侧则是一瓶泛着金色光泽的高档香槟，所有布置无不显示出主人对于即将到来的庆祝活动的精心筹备与期待。
  然而，顾斯年环顾周遭，却发现这精心布置的场景中，唯独缺少了主角——
  沈尔雅与白沐阳的身影。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香气与一室的静谧，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等待的故事。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时刻？”
  顾斯年轻声自语，语气中带着几分懊悔与好奇。
  他缓步移至窗边，手指轻轻抚过柔软的窗帘布料，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拉开。
  霎时间，午后的阳光如同被释放的精灵，迫不及待地涌入房间，驱散了室内的凉意，也为那些藏匿于角落的小装饰添上了温柔的金边。
  那些不起眼的小物件，在光线的抚摸下显得格外生动，每一件都仿佛承载着沈尔雅细腻的心思与不凡的品味，让顾斯年不禁对即将揭晓的答案充满了更多的想象与期待。
  顾斯年站在窗边，脑海中浮现出沈尔雅平日里那总是洋溢着自信与温暖的笑容，如今这突如其来的消失，让他不禁揣测：
  难道真的是情感的创伤让她选择了避世疗伤，以至于连家都不回了吗？
  这个想法一出，顾斯年的心底竟生出了一丝苦涩，但这份苦涩中又夹杂着一抹明悟——
  如果真是这样，那沈尔雅对白沐阳的那份深情与重视，岂不是昭然若揭？
  这份深情，在顾斯年看来，既令人动容，又让人感到几分无奈。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这些纷扰的思绪暂时抛诸脑后，手指轻触屏幕，再次拿起了手机。
  那串早已烂熟于心的数字在指尖跳跃，随着一声轻响，电话接通了。
  另一端传来了白沐阳那熟悉却又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慵懒与隐约忧虑的声音。
  “哦，斯年啊，怎么了？”
  白沐阳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刚从梦中惊醒的迷蒙，却也有一份难以忽视的关切。

  顾斯年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而坚定：“沈尔雅……她可能有些状况，现在，你能来她的公寓看看吗？”
  这句话仿佛是一记重锤，瞬间敲碎了电话那端的平静。
  白沐阳的声音里顿时充满了紧张与急切：“出什么事了？她没事吧？我马上就过去！”
  顾斯年听得出白沐阳的焦急，心中涌起一丝歉意。
  他知道这样的通知方式或许过于直接，甚至可能带来不必要的误会，但为了让两人有机会面对面解开彼此的心结。
  他只能硬生生地把这股歉意压下，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回应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等你到了自然明白。快来吧，我就在她这儿等着。”
  挂断了与白沐阳的通话，顾斯年几乎没有片刻的停顿，紧接着拨通了另一个号码，他的手微微发颤，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次，电话居然接通了！
  “喂？沈尔雅，是我，顾斯年。”
  话音未落，顾斯年便已能从电话那头捕捉到沈尔雅嗓音中难以掩饰的疲惫。
  即便如此，她依然努力维持着往日的坚强与乐观，“怎么了？是不是项目上有什么需要讨论的？”
  沈尔雅的强颜欢笑，让顾斯年心里更不是滋味。
  沈尔雅的声音听上去格外疲惫，但也强打着精神，“怎么了？是找我商量项目的事情吗？”
  顾斯年斟酌了一秒，斩钉截铁，“对！项目出大事了！我现在就在你公寓，你快点回来吧！”
  沈尔雅顿时吓得一激灵，“行，我马上到！”
  沈尔雅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几乎与白沐阳同步到达公寓门口。两人的目光在开门的瞬间交汇，带着复杂的情绪。
  “你……”
  沈尔雅刚开口，却被白沐阳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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