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张顺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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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支夜袭队确实是由西岛组建的。
西岛上任后,征询了前任意见,了解了周边情况。从前任的口中得知,新四军经常在这周边骚扰,新四军善于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白天看不到,晚上却捣蛋,神出鬼没让前任伤透了脑筋。
送走前任,想了好久,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命令松尾组建一支由精锐之人员组成的二十来人夜袭队,全部佩短枪,穿便衣,专门在晚上去城外活动,目的就是找到新四军的踪迹,他太想求战了。
然而,二天过去了,派出去的夜袭队没任何消息。派人打探,在外村附近发现了鬼子尸体。听到报告,如雷轰顶。西岛万万没想到如意算盘拔错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捞着。他的夜袭队在外村遭到了新四军游击队的袭击,全军覆没,一个都没留,这足以让他七窍生烟。
他坐不住,要亲自到夜袭队遭受新四军攻击的外村去。此意已定,他命令除一小队日军在城里加强戒备外,其余的都随他出动。
没有战场硝烟的味道他不好受,没有敌人的战斗他如坐针毡,就象一名猎手每天看不到猎物一样浑身焦虑不安。他要报复,他的军刀好久没用支那人的血来祭祀了,同时也为了他那二十来人的夜袭队,他们是大和民族的英雄,为他们报仇是每一个大日本帝国武士的责任与使命。
樱子要去。西岛说,这不是去看富士山,这里没有樱花只有骷髅,支那人的骷髅。
樱子不明白他的意思,望着他,好象不认识他似的。西岛见她这样,笑道:“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与女人无关。在家等着,好生休养,给我生一个大日本武士。”说完率部直往城外奔去。
这里距外村有三十来里,西岛率部来到这里看着乱七八糟的鬼子尸群,心如刀在绞,牙咬得绷紧。松尾让鬼子将尸体排好,举手率队朝他们敬了军礼。此刻,望着已没有生气的冰冷尸群时,西岛的心更充满了对中国人的愤怒,抽刀一挥向村庄一指,所有鬼子蜂拥杀去。顿时,村里鸡飞狗跳,一些老人孩子妇人不知所措,哭声喊声到处响起。年轻力壮的都到江里或其他村维持生计去了,他们躲过了一劫。这些妇孺则吓得到处乱藏乱跑,鬼子们对着他们就是一阵乱射,许多人倒了下去,没被打中的依然在跑,鬼子象杀红了眼的刽子手紧追不舍,或冲入房间或追入树林或追上水潭边,见一个杀一个。
西岛杀人已成性,他已不是人。当人性已泯灭时他就是罪恶,就是魔鬼,就是杀人狂。他扭曲的嘴,丑陋的脸木然冰冷,看上去似乎要让整个世界在他的杀戮中窒息一般。
一个瘸子举着白旗跛了过来,来到西岛面前,他是管家。
2
西岛还没从城里出来时,卢钢带着小林他们已进了城。
卢钢那天听杨老师提起的西岛名字,他记住了。就想要进城探个虚实,如果真是仇人西岛,他就要杀了他,为父母为乡亲们报仇。
有天,通信员送来一份来电,内容是让老杨和周子丹去开会。老杨让小六子带着缴获来的短枪跟他们一起去,交待了顺子几句后走了。这里由顺子负责,倪干事协助顺子。顺子要带肖珂和江伢子去下村农家走群众路线,临走让倪干事在这里负责。
张顺带着卢钢他们几个在操场上进行训练。长枪不练了,改练驳壳,他们手中的枪是从老庄主那里夺来的,从夜袭队缴获来的老杨带走充公了。周子丹对卢钢说老杨是特别的开恩了,平时缴获来的短枪基本上是送到上面去的。
张顺告诉他们如何使用驳壳枪,装弹、上膛、大小机头的作用、连射钮、射击、直射、平射、单发、连发等都给他们讲了,年轻人就是活泛,脑壳灵,不到一天半的功夫便牢记在心,运用自如了。瞄着瞄着,握着握着厌烦起来,不能真枪实弹练,没意思。
不是没子弹,上次到外村夺枪时,他们每人都留下了子弹,藏起来了,但不敢动。这是卢钢的主意,他们把截留的子弹全藏在路边土地庙里,没上交要犯错误的,他们都不敢用。肖珂是知道的,问卢钢这样好不好,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卢钢说天知地知我知,只要大家都不说,就什么也不会发生。当然,大家都听卢钢的。
见老杨、顺子他们都不在,卢钢把张顺叫过去套着近乎。
累了吧,休息休息。
不累。
常德人?
是,安乡的。
我是汉寿的。那我们还是老乡咯。是不是?
是。
进城去不?
干吗?我去过。
玩啊。
不行。
张顺,你看这几天都累成这样了,晒得黑黑的,就不想去城里散散心?城里好玩呢。
就是,以前我和杆子哥在家里的时候经常去南县玩,县城就是不一样,要什么就有什么,好不热闹。小林在旁边撮合着张顺道,那天散会后卢钢对他说了在会上听到了西岛这个名字,他想去城里找找西岛,看是不是他,小林当然同意,一提起这个名字牙就咬得嘣响。
山老虎和猴子嚷着也要去。张顺就是不去,说,杨老师和政委回来要是见不到你们,我肯定会挨骂,我才不想跟你们受罪,又关禁闭。
我有子弹,要不要?卢钢开始提条件了。
张顺看着卢钢,要去摸他的口袋,被卢钢挡住了。问张顺到底去不去,不去我们去。张顺说这会犯纪律的。小林说什么纪律不纪律的,你算老几啊。
猴子也来劲了,跟着起哄:“你算老几啊,连我师父的话都不听?”张顺说他不归卢钢管,反正他不会跟着去。还劝他们也不要去,要去也要等顺子他们回来,要不跟倪干事说说也行。卢钢说,那个人啊,别理他,没啥本事,就只知道写写画画。
“你是不是想找打啊,我师父请你是给你面子,又给你子弹,又说好话的,你不去就别罗嗦,让开,别挡老子的路。”山老虎来气了,一把将张顺拉开,说:“师父,我们走,莫管他。”
站住。张顺大叫一声。他不能放他们走,今天政委说了小六子不在家让他教卢钢他们练枪,要是政委回来不见卢钢他们,自己不好交差。他不能放他们走,这里到县城足有五、六十来里地,按正常走道,只怕也是天黑了。
算了算了,你不去就不去,我们去。这样吧,你就当作没看见,行不?卢钢商量着。
不行。张顺还真犟。
那信不信我把你捆起来丢到河里喂鱼去?山老虎吓唬着他。
好了,我不跟你们斗,搞你们不赢,你们人多,我不管你们,随你们去。张顺好汉不吃眼前亏,就要走,想去找倪干事,好象猴子看到他心思一样,拦住他:“是不是要去找倪干事?”
张顺眨了眨眼晃荡着脑袋,心想这猴子就是猴子。
猴子放开张顺对卢钢和小林说,我有一个条件,你和小林进了城千万不要乱来,要不,我也不去了。山老虎说你敢?
为什么?小林奇怪地问。
卢钢说,我知道,小林,别理他,不就是城里的鬼子多我们人少吗?猴子,我还要你来教啊,到时我自有分寸。说完,卢钢他们也不理张顺让他走了。等他一走远,他们紧赶紧到土地庙里取出子弹,四人都有份,揣上枪装上,朝城里方向走去。
刚走不远,张顺从身后跑来了,他气喘喘地说要跟卢钢一起去。卢钢笑了,说,这才是好兄弟。不过还是问了他为什么?张顺说,我不想让你们去了城里就是晚上了。张顺告诉他有一条近路可以节省大半天的时间,绕过外村斜插一条小道,弯过一片森林就到了城南,那个城南墙紧靠山,没多少人从那里经过。有一个常年敞开洞,是以前采药人为方便凿的。
张顺带着他们很快来到了洞口,从里钻了进去。
卢钢他们从洞口进去时,正是西岛带鬼子浩浩荡荡从城门出去时,自然,卢钢他们很轻松地在城里逛来逛去。
看时间早,太阳还在西头的城墙上挂着,卢钢问张顺还呆一个时辰能不能赶在太阳落山的时候赶回去,张顺看了看说没有问题。卢钢就说要小林和猴子与张顺一起西门去。小林说,不行,要跟卢钢一块。猴子对小林说,你跟师父走了,我们又不认得西岛,就是看见了也会让他跑掉的。卢钢说,小林,猴子说得对,你认得西岛。小林一想也对便跟猴子、张顺往西街走了,卢钢和山老虎往东门而去。
东门比任何地方都热闹。吃的玩的吆喝的看相算命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山老虎正左看右顾时,卢钢碰了他一下,顺着卢钢的眼神望去,他看见大门外站着二个鬼子,一个穿旗袍的女子走了出来。
她是樱子。
当然,卢钢和山老虎不认得。但确信一点的是这里居住的不是一般人,是大官。卢钢看了看想了想又不敢肯定,他拉住山老虎说,走,找小林去。
你能肯定是西岛住在那里?小林见卢钢说了便急着问。
我不敢肯定,但那里绝不是一般小鬼子住的地方,那里有岗哨。卢钢说。
你说怎么办?小林又问。
卢钢还真没想清楚。突然他一拍脑壳,叫上他们一齐往东门跑去,他要去找从大门内走出来的女子,碰到她或许能问出些情况。
找了半天没找着。猴子说:“别找了,到她出来的巷子口等准没错。”
猴子就是灵泛。他们在巷子口遇到了正返回的女子。
卢钢拦了她,樱子吓得手中的菜蓝掉在地上,惊恐地望着他们。
别怕,我问你,那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叫西岛的日本人。卢钢问,以为她是佣人。
樱子听不懂,摇摇头。
西岛是不是在这里?小林提高了语气。
她依然摇摇头,要去捡地上散落的菜。山老虎上前不让她捡,踢出老远,说:“你是不是中国人啊,快说啊。”
樱子还是摇摇头,她根本就听不明白这些少年们在她面前说的是什么,但从他们的脸色与眼神来看,好象带着一股仇恨而来。
“哑巴。她是哑巴。”猴子看了半天,推出了这样的结论。
张顺说:“我看不象,要真是哑巴的话,她怎么去买菜?我看她不象,长得这么标致的样子怎么会是哑巴呢?装的吧?”正要往腰间摸枪时,卢钢拦住了他。
“张顺,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卢钢埋怨道。
突然,樱子嘴里冒出了一句日本话:“对不起,打扰了。”趁他们正愣神面面相觑没有注意她的时候,拾起地上的菜蓝子冲出巷子跑了。卢钢想追,来不及了,樱子已在那门口鬼子的视线里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卢钢不知该如何了。
刚才她说了什么?山老虎疑惑地问道。
猴子说没听清,卢钢正想着,张顺更有点茫然。
突然,小林叫了一声,说:“这婆娘说的是日语,没错,说的是日语。杆子哥,还记得那个翻译吧,他曾说过这句话。没错,就是这腔调,她肯定是日本婆娘。”
卢钢想了想问:“她是日本婆娘?难道她就是西岛的婆娘?”停顿一下又说:“不行,今天,我决定不回去了。”他的话刚落音,张顺就啪地一下把自己的脑袋打了一下,无可奈何长叹一声走一边去了。
猴子问他怎么了?张顺说,带你们走近路就是想要你们早点回去,这下可完了。
山老虎虎着脸对张顺说:“完了什么啊?还没完哩,要完也要搞清楚我师父的事再说,看是不是我师父和小林要找的仇人?他们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是猴子的仇人,猴子,是不是?”猴子当然说是。
小林说,要回,你自个儿回就是,打自己的脑袋干吗?后悔啊。张顺说真的后悔。卢钢对张顺说,反正我们暂时不会回去了,好不容易到了这里,事还没办完。要回你就先回去,不留。
张顺没吱声,跟着卢钢他们身后在街上闲走着,他不知道卢钢还想干什么。不过,他在太阳快要西下的时候拿定了注意,必须离开他们回驻地,要不然,倪干事知道了会向政委和老杨打报告,不坐禁闭就得挨处分。看他们不紧不慢的样子,只怕晚上要呆在这里了,凭他个人的力量完全拗不过他们四人,他不想与他们犟,得想一个分身术,那就是悄悄地独自回去,反正他们知道回去的近路。挨老杨一顿臭骂或者关禁闭受处分心情会不好受的,也怕在战士们面前抬不起头,他不想当落后分子,毕竟是参加新四军已有二年的老兵了。他不能跟卢钢他们比,他们是老杨喜欢的人,再个他们参军才几天啊。可他的想法又不好跟卢钢他们提出来,但他决计要走的心是定死了。
吃过混沌,他借口上茅房,从洞口里走了出去,当他把洞口掩上时,说了一句:“对不起了,没办法,纪律啊纪律,我不想坐禁闭,兄弟们会看我不起的。”说完消失在山林中的羊肠小道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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