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间

给门卫大爷从保安亭的窗口递了奶茶后，里面还坐着过来扯淡的老保安。

        程曳啧一声，两老头都笑出来。

        “我再去买一杯。”

        “唉一杯就行了我两老头也不爱喝这个！”保安大爷比门卫大爷活泼，反应快，一嗓子喊出来，夜的热闹就被喊出来了，脸上的沟壑蕴着好笑和感动。程曳也很会捧这气氛，说没事儿，他很快就回来，今天不让他俩一人一份他今晚就睡不着！

        把江寻欢放着的人就跑。

        “……”江寻欢反应了下，跟他一块跑？

        回头看眼两慈祥大爷她觉得自己社恐极了，跟上。

        程曳回原来的奶茶店又点了份青提。

        江寻欢捧着青提，问他：“你是不是就爱喝这个？”

        程曳回头“啊？”一声，

        “你不喜欢？”

        江寻欢摇头：“还行。”

        “我怕你们跟我客气，我一般请客不问人。”

        江寻欢：“……”

        他笑：“问下有没有过敏和不吃的东西，然后就点单，你很多时候到一个新店面，你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你喜欢的一道菜做成鬼样。”

        江寻欢调侃：“……那你以前还挺会吃的啊。”

        他没回。

        点完回去，两大爷扶着膝盖也在等他俩回来。

        买回来了也不客气，桌上一杯是门卫的，新买的这个是保安的，保安插上管子就吸，一时喝上头了说下次给我两老头买些咸货吃啊？！

        程曳歪头，笑，很好说话很敬重长辈的：“好。”

        聊一会，程曳跟他俩道别离开，他俩明显是有什么话想跟程曳说的，江寻欢看在眼里，但从头到尾没等到他们把这句欲言又止的话说出来。

        一起走在回去的路上，江寻欢好奇问：“你怎么和他俩这么熟的？”

        她很佩服，她来这都多久了没跟任何人混的像他才来这几天的这么熟，而且他真诚他们对他也真诚，是让她更佩服的。

        原来以为同是社恐，兄弟你咋偷偷变了。

        程曳怔了下，说：“才来这的时候不知道丰巢柜在哪，让打电话的快递员放保安亭里，保安亭里的这个门卫大爷很好，每回都给我保存好了也没说我。”

        “……”

        江寻欢点头。

        心说你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他却又更加知恩图报，有逼数的今晚让江寻欢有大震惊的说：“是不是我网上被爆那段五十多万赞的视频后，很多古里古怪的人来找我？”

        江寻欢今晚反应格外迟钝的也怔了下，才对着他点了点头。

        他弯唇：“有没有被我这事叨扰到？”

        “……”江寻欢想摇头，但说句实话，这么多天她也“有点”受不了了，才道：“有点。”

        他笑，低着手跟江寻欢的奶茶碰一碰。程曳说：“对不起，我也知道给你添麻烦了。但在我意料之外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人像个私生蹲我——”

        江寻欢不想听他道歉，怪尴尬的，木已成舟既定的事出现了能怎么办呢？让人给自己磕三个响头？她更受不了这样，打岔的打断他话，笑问：“嗯？你还知道私生这两个字？”

        “……”他正要长篇大论，结果遇到这么一句扫兴的般的，顿住，无奈的啧一声看她。

        但很配合的接她话：“怎么了，我就不能知道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是饭圈用语。”江寻欢笑。

        “啊。”

        “所以你追星。”

        程曳：“……”

        他像一下被她这话卡住似的，江寻欢以为自己聪明的刷到他的点了，结果须臾他在江寻欢意料之外的说：“我以前是某音上学的啊，里面一堆明星一堆私生。”

        一起进了电梯又到达准确楼层，江寻欢没急着回家的和他在门口聊：“那你以前被追过吗？”

        她指的是那种“追”

        程曳也很明白的带点臭屁的挑了眉，意气张扬说：“那必须有。上学的时候还有一个公司找上我，我没干。”

        “为啥？”

        江寻欢想到他不喜欢当明星——不喜欢那么快当明星的等等原因，同时捕捉到这小孩以前说不定真的挺富的，他却直接的带着生杀果断的语气啧一声道：“因为公司不好啊。”

        “还一签约就签五六年。”

        被找上门的那天晚上，他一边骄傲他现在低低调调出门都戴口罩帽子，却这样都被发现了，他身上可能自带光芒遮不住。结果晚上百度搜了四五个小时权衡了公司里面的所有艺人资源和利弊，他觉得自己被野鸡公司找上了。

        他人在发展中，那个公司还是培养演员的公司，他进去相当于给他爱豆部门开光，他是唱跳爱豆的开山祖。可通过他了解的信息来看，他进去了就算当开山鼻祖也没人鸟他，里面的戏精经纪人为男，好女，目标在找女爱豆，他是凑数的男的。

        江寻欢哑然，点头：“那是得好好选。”

        “……”程曳看她：“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人签就签了，谱子还摆这么大，他妈我是谁啊。”

        江寻欢瞪大眼，有一秒想面红耳赤的疯狂解释。“我没有。”

        程曳嘴角勾着浅浅的笑，叹一气，想靠在她没开门的门上，问：“你这门干净吗？”

        江寻欢：“……应该。”

        他靠上去，江寻欢：“……”

        程曳告诉她：“但我觉得这选经济公，司得有点赌徒的心态，你手里回回没好牌但又想赢一次，就赌一次，以自己的差牌跟别人的牌碰运气，你开始越理直气壮别人越相信你这局牌好你有资本。”

        “……”江寻欢觉得他说这话说的怪磕巴断断续续的，心里阴谋论的短促琢磨了下原因。然后，心思重的不慎把自己也说断断续续了，艰难说：“你，这话，是不是跟别人学的？”

        好吧，应该是“是不是别人教你的？”

        所以人说话千万得想好说，不能太紧张，不然一句话总差那么点意思。

        “……”他一愣，然后笑出来，笑的挺开怀的那种，江寻欢才陡然发现他在自己家里吃面和在外面和大爷交谈都不算开心。这才算笑，白牙晃晃仍然芝兰玉树般干净的。

        程曳是被她猜到了，又清奇她的脑回路，他开始回忆自己每次碰上她跟她聊天是不是都和计划想象的不一样，套路从来没用上。程曳懒懒说：“我跟谁学啊？他妈网上也不教。”

        ——这句是撒谎。

        他跟一河学的，今天回来之前，一河给他心理开导。

        程曳还建议他以后有能力一定要当老板，心理辅导和精神pua，他什么都会……

        江寻欢没忍住伸手拍了拍掌，赞他：“哇，好棒。”

        他：“……”

        笑意滞住的尬住。

        江寻欢马上说对不起！

        程曳笑着摇头，也对她说：“对不起。”

        两个人互看一会，暧昧很少，是那种相谈甚欢，岁月静好之感。

        彼此沉默也不尴尬的话，江寻欢想到网上流行的一句什么话，大致意思是，这样不说话也不尴尬的状态就是真朋友了。

        江寻欢挺满意这结局的点点头，落落大方的摆手让他离开自己的门：“我要开门进去休息了，我看你也挺累的，早点休息。”

        程曳站直，离开门，正要说话，她又想起来问：“你现在在干什么？”

        还是唱歌，还是在别的地方教吉他？但已经跟雇主约法三章授课内容不能传播出去还是一天到晚戴口罩？

        江寻欢已经拿出了钥匙，因为今晚开心，脸上也有了更多的活色，眼睛格外亮像小白花的。

        有些人天生好看到可以当明星，但对明星这职业不感兴趣。

        程曳以前以为谁不爱当明星啊？在万川归海里，聚光灯下所有人为你而来，光鲜靓丽。

        结果真的有人不爱，是他小时候中二又玛丽苏。

        程曳看着她的脸跑神了一秒，回过神的眼珠向下，继续定到她脸上，道：“现在又重新找了个琴行。”

        “时间规律吗？”

        程曳：“你见哪个琴行上下班时间不规律？”

        江寻欢：“可我很少看见你。”

        神出鬼没的，更偏偏感觉你每回都没和那些找上你门的人碰上。

        程曳表情没变化的，说：“所以你想见我呗？”

        江寻欢：“……”

        她提了下肩。

        震惊住了。

        这是被油到的自然反应。

        ……

        她不知道咋回，心跳砰砰的自己能听见。

        有时候感觉她能通过一个人的一句话又重新认识这个人。

        “……”程曳好笑，想抬手揉把她懵脑袋但怕这女的说他油，她这表情掩都不掩一下的程曳无语，大了点嗓子说：“那你啥意思啊？”

        江寻欢的心落回原地，并且，《瞬间没话说版》

        程曳等了一会，终于能好好跟她说这事的说：“我之前想过那些人老是找我我会不会给这添麻烦的我得离开，可我工资不够我出去租个屋。所以，我比较少回来，是怕被碰着了他们会变本加厉。以后，我门口要有啥动静你都别管，把门关的好好的，我也再闯闯其他的路，你祝我成功，再多给我点担待。”

        他嗓音说一连串的话时像飘忽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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