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俱往矣，何足言道

“哇！小舅舅，好棒！”
  朵朵看到陈江河随手一掏就是三个鸡蛋！
  而且还是流油的那种，开心的直拍手。
  她可是悄悄问过姥姥，小舅舅的袋子怎么这么多好吃的呀？
  姥姥告诉她小舅舅那是百宝袋，里边都是好东西。
  但姥姥也教育她，不可以随便动别人东西，所以小朵朵并不知道陈江河百宝袋里还有什么。
  陈母自己也不会去翻儿子的东西，孩子大了，得给人留隐私。
  反正自家儿子不会害她和朵朵。
  一家人吃完饭很早就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的。
  另一边。
  赵青苗姐弟俩吭哧吭哧回到家，还在用砂锅煮着玉米粥的赵江氏一看：
  这俩孩子怎么扛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这是把人赵庆家打劫了吗！？
  “他爹，他爹！”
  “快去接着雷子！”
  说着赵江氏就上前把青苗怀里的草根树叶和野蒿子接下来。
  灶房里。
  正用另一个锅子熬饭的赵德贵听到婆娘叫喊，也出来了。
  他都已经拿了人陈江河五斤棒子面，实在不好再上门。
  于是便借口自己要帮忙煮饭，让俩孩子去了。
  事实上他也确实在熬粥。
  村里除了他和老三家，还有观音土都没得吃的人家。
  总有一两个命大的还吊着一口气。
  他已经跟赵江氏商量，拿出点粮食来拉别人家一把，生死关头，救一个是一个。
  这就是农家人最淳朴的一面，关乎人命，兹事体大。
  对比几十年后，人们对扶不扶摔倒老人都会产生畏惧心理。
  不能怪别人不敢行动，实在是太多善心被糟践的不像话。
  一句话，就是生活好了，有些人吃太饱了！尽想着讹人！
  这边。
  赵德贵刚出灶房，一眼看到自己儿子赵响雷梗着脖子。
  跟个骆驼一样，背上驮着个袋子。
  “哎呦！我嘞儿！”
  “青苗！怎么不帮你弟弟抬一把！”
  他看到自己闺女手里抱着些干草跟蒿子，倒是没空手。
  但这也不行，俩人承重完全不一样啊！
  “爹，雷子不让我管，他说他是男子汉！”
  赵青苗也挺无辜，自己弟弟脾气可是倔驴一样。
  劝不住的。
  赵德贵赶紧帮着儿子把袋子放下来，入手起码二十斤！
  “娘嘞！赵庆这小舅子真是能人！”
  “大老远扛了这么多粮食走亲戚，也是没谁了。”
  不过。
  最后粮食便宜他们这些人了，这就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吧。
  “爹，你看这是什么！”
  赵响雷把那袋白糖拿出来，两眼亮晶晶的。
  白糖在几十年后也是战备物资，价格不贵，但用途广泛。
  此时，赵德贵两口子已经无法形容心情了。
  天啦！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吗！
  一边想着，要是陈家大小子早几个月来，村里就能多活下来一些人。
  另一边又是感激不尽，要是陈家小子不来这趟，他们可能也完蛋了。
  感情复杂着呢。
  最后归于一句：“接着煮，加糖煮！”
  赵青苗把药草的功效跟自己老爹一说，得，真跟她想的一样。
  赵德贵当即就让自己闺女去切药草，往碎了剁，煮到粥里！
  顶饿，还治病！
  这天，赵家忙到凌晨。
  小小村子里，就听大半宿的。
  不一会儿这家的门被啪啪啪敲响，过一会儿那家的门又同样响起。
  就连村长家几个孩子都一人分了两口稀粥。
  好吧，本就人口不多，转一圈能喘气的也不足百人。
  陈江河拢共出了二十五斤粮食，可却给这个本就不大的小村子带来了生的希望！
  农家人，生命力也是顽强的。
  只要给个机会，他们就能想尽办法活下去。
  有了救命粮，就有希望。
  远走他乡、讨饭、地里刨食，都是对生命的不屈。
  第二天，陈母和朵朵早早就醒了。
  陈江河提前说了得早走，不然赶不上火车。
  这是她们在赵家庄的最后一天，有些告别还是要做的。
  之前赵庆和陈小曼被火花后，陈母做主把骨灰埋了。
  此时。
  陈江河跟陈母还有朵朵来到一个小土包前。
  “爸爸妈妈，朵朵要跟姥姥还有小舅舅去新家了。”
  “朵朵会乖乖听话，会照顾好姥姥和小舅舅，也会想你们的哦。”
  两岁多不满三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话跟个大人似得。
  这时候没有香烛，条件不允许。
  陈江河直接点了一支烟放在土包前。
  赵庆没让自己姐姐过上好日子，但是却生了个好孩子。
  算是他对老陈家的补救吧！
  以后他不会再让孩子和老妈吃苦受累。
  俱往矣，何足言道。
  从赵家庄去县城，要走好远的。
  一家人没有把大门上锁，以后赵家二叔三叔还能帮着打理一下。
  不管咋说，这里也是小朵朵的根。

  以后还可以回来看看。
  “小舅舅，朵朵可以自己走。”
  为了给陈江河减轻负担，小朵朵坚持自己走路。
  晨雾蒙蒙中，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爹呀！陈奶奶家人没啦！”赵响雷呼呼跑回家就大喊。
  他昨夜跟大人一起忙活了半夜，现在天刚亮就被赶过来。
  他爹说今天陈奶奶和陈叔还有小朵朵要回城，让他过来看看。
  要是人起床了就回去喊他过来送行。
  “啥？！”赵德贵一听自家儿子喊话，连忙爬起来。
  “这天才亮，陈大嫂子一家就走了，这么急的吗？”
  “少说两句吧他爹，现在赶紧追，兴许还能赶上。”
  赵江氏帮着把褂子给穿上，就打发人出门。
  “哎！东西给我拿来。”
  赵德贵昨晚和自家婆娘商量了好半天，觉得别人陈江河帮了这么大忙。
  以后还要帮他大哥家养小朵朵，要是自家不表示一下，实在过意不去。
  但是农户人家连口吃的都是土，还能有什么好东西呢。
  最后还是赵江氏想到，不如不就把他们家老爷子留下的那杆烟枪送出去。
  当年赵家还没这么落魄，不对，应该是全村还没这么凄惨。
  赵老爷子就好抽一口，有一回去镇上还意外弄到一杆大烟枪，铜杆的。
  没了赵老爷子后，那东西就被赵德贵媳妇帮着收起来了。
  没想到此时竟成了他们家最值钱的东西。
  实在是没别的能拿出手的，要是送孩子能行，他们倒是不介意，就怕人家不乐意。
  赵德贵拿上烟枪就冲出门。
  从赵家庄去镇上的路就一条，他只要够快，说不定真就能追上陈大嫂子一行人。
  这边陈江河接到了自己老妈和朵朵，心情已经跟来时大不一样。
  如果来之前是忐忑，现在就是安定从容。
  至于傻柱说的他老妈改嫁，去球！
  要是现在再有辆顺路车就好了，他这行人有老有小，只能靠提早出发赶时间。
  “陈—”
  “陈大嫂子啊！”
  “江河，朵朵啊！”
  “等等我呀！”
  这边。
  大冷天赵德贵跑的热气腾腾，满脑袋冒烟。
  不过，他已经看到前方三人的身影了！
  一直提着的这口气眼看就要泄了，于是赶紧开口喊人。
  等到汗流浃背的赶到几人近前，就看吧。
  人不到五十的小老头满头淌汗，敞着褂子咧着怀。
  关键脚上鞋还跑掉了一只……
  这一奔就是10里地，真不能怪他这狼狈。
  只能说人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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