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协士

乾天圣都守备队出动了勤务队来疏通道路，在堵了半个时辰之久后，通往猎场的道路终于畅通了。

        猎场已经被专门修饰过，附近的草原上是漫山遍野的帐篷，这是供参加术士大会的术士们和观众们居住的，高耸入云的观众高台分布在猎场各处，将场地分割成数个区域，搭起了不同的比武台，用于术士比试而用，而猎场的正中央，是一块巨大的圆形空地，据大铁锤所说，那儿是最终大比拼时的决赛场地。

        猎场的周围被设置了结界，只能通过正面的一道门关进入，天命司的咒术师们设下重重关卡，检验入场者的资格。

        洛依依来到猎场的时候已经晚了，门关前已经排起了长龙，洛依依只好站到了队尾，大铁锤和赵统领不是参赛的术士，只能送洛依依到队伍之末，洛依依一个人被挤在项背相望的队伍间，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不知道是因为冬日空气稀薄还是这儿人太多，亦或是自己太过紧张。

        过了好几个时辰，洛依依头晕目眩，她感觉自己在这严冬中都要快中暑了，终于听到天命司的官员喊到了她的名字。

        “鹤雾庆州，洛依依。”

        “我！”洛依依举起手来跑了过去，天命司咒术师一袭黑衣，仿佛冬日里的黑鸦，咒术师验证了洛依依的身份牌，仰头问：“庆州就你一个么？”

        “是的。”

        “那你可得做好准备再入场，术士大会是以州为队伍参赛的，这意味着你会以寡敌众。”咒术师提醒洛依依，洛依依点了点头，咒术师问：“庆州的主官是谁啊？”

        “庆州现在主官做不了主了，是诸侯在统御。”

        “是婺亲王啊，”天命司摇了摇头，眼里满是同情，他递给了洛依依一张参赛的资格文书，对她道，“祝你好运。”

        洛依依进入了第一道门关，执守第二道门关的，是三个年老的咒术师，他们再次验证了洛依依的身份，中间的咒术师挥了挥手，一张棕黄色的纸张飘到了洛依依的身前。

        “这是两道咒语，请念读咒语，挥动你的法器。”老咒术师说。

        洛依依看了眼咒语，果然是火动出洞和双龙出水，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念读咒语，两条水龙卷着一条浑身火焰的巨蛇自她的咒幡中袭出，老咒术师挥了挥手，火焰和水柱破碎，洛依依通过了第二道门关。

        但在第三道门关的时候，洛依依遇到了大麻烦。

        第三道门关没有任何考验，咒术师只问了洛依依一句话：“让我来看看你的协士。”

        “协士？”洛依依愣住了，她先前并不知道需要这个。

        “凡练术之人必会有协士，可以是同门，也可以是灵兽，你身为术士，怎么会没有协士？”

        洛依依蒙了，她完全没听过协士，她跟着师父这么多年，也不曾听过见过师父有过什么协士。

        “你的协士呢？”咒术师再次问。

        “我我没有协士。”

        “如果没有协士，便没有参加术士大会的资格。”咒术师说。

        洛依依的额头冒汗，她环顾四周，但这道门关里，只有她和守关咒术师两人。

        “请让我查看你的协士。”咒术师道。

        “我我协士没跟来，我我能先出去找它么？”洛依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咒术师摇头：“每个人只有一次进入术士大会的资格，你若是出去了，就没法再回来了。”

        “我”这是洛依依始料未及的，要是因为这般被赶出去，她都不知道怎么去跟所有人交代，四周是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屏障，她人生第一次觉得这般无助。

        “若是没有协士，姑娘，很抱歉。”

        “你们也没有提前说这个啊，我我我就没准备。”

        “没准备？”咒术师一眯眼，“所有人修行，若是没有协士在旁，会走火入魔，你说你没有协士，那你练的是什么功，什么法？”

        “我是”

        “不予通过。”咒术师手中法杖寒芒乍现，四周的屏障不住脱落。

        “住手！”一个声音在洛依依身后传来，洛依依回头看，竟然是林暮，大汗淋漓地跑了过来，“住手，她有协士！”林暮对咒术师道。

        “婺亲王，您！”咒术师惊道。

        “你怎么来了？”洛依依更加吃惊。

        “我是洛依依的协士，同她一同参加术士大会。”

        咒术师道：“殿下，这不是在玩闹！”

        “快走！快走！派个厉害点的来！”洛依依一个劲把林暮往外推。

        “我知道，我也是在认真地跟你说话，我是庆州诸侯，是洛依依的的你就说我有没有资格做她的协士吧！”林暮道。

        咒术师沉默良久，最后点了点头：“洛依依，你已经通过最后一道门关，欢迎参加盛朝术士大会。”他说完，一道曜目的白光在前方出现

        “完了！”洛依依眼里反射不出半点光芒，离开黑暗之际，他们已经身处猎场之内。

        “站这别动！”洛依依指了指入口的地面，对林暮说，而后她兀自前行去了。

        “洛依依！”林暮追上了洛依依，“怎么还有协士，协士是什么？”

        “啊，你不要管协士是什么了！这里面很危险，你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才是。”洛依依来到总裁判官处，抽了自己的签，她打开一看，第一场比试，对阵繁森永州蛇仙人。

        “我听说了，术士大会是以州为队伍，你要以一敌众，这太不公平了，我来帮你！”林暮凑过来想看洛依依的签，洛依依一把收住了，她对林暮说：“这是术士大会，又不是治世大会，你帮不上忙的，这儿很危险，搞不好那儿飞出个火球，你就半熟了，你等着，我给你找个地方躲着！你看，那边有个坑，是不是很适合藏人！”

        “姑娘，协士必须要随同战斗的。”总裁判官提醒洛依依。

        “啊，天呐。”洛依依捂面。

        “看来你摆脱不了我了。”林暮道。

        “怎么是你啊！换个厉害点的来也好啊！”洛依依出手去打林暮，而这时裁判官的声音在猎场上空洪亮地响起。

        “第一场比试将在一炷香时间后开始，请抽签抽好的术士各自进入自己的比武台。”“第八号比武台，庆州洛依依，永州蛇仙人！请尽快登场！”又是一声锣响，召唤洛依依尽快就位，林暮对洛依依说：“现在也没有办法了，你快告诉我，我要做什么？”

        “你啥也不用干！”洛依依转身指着林暮，“你就猫在我身后。”

        “那协士到底是干什么的？”

        “协助术士施法，防止术士走火入魔的，你就看我什么时候施法上头了，你就踹我一脚让我清醒，不过我想你没有这种机会的。”洛依依循着锣声，走上了比武台。

        四周的看台上早已坐满了观众，由于是第一轮的比赛，众人都很新鲜很激动，纷纷呼喊击掌起来。

        裁判官走上了台，高声向观众念诵双方术士的名头：“八号比武台，术士大会第一场，左阵繁森永州蛇仙人，协士灵兽青蛇！”

        一个身穿草衣，带着斗笠的消瘦男子走到了比武台的中央，他一挥手，一条青蛇盘桓在他的身侧，看台上欢呼声大作，大多是些穿着草衣叶衣的南方人。

        裁判官继续念读：“右阵鹤雾庆州洛依依，协士协士鹤雾亲王林暮。”

        观众席哗然，欢呼声几乎听不到，只有大铁锤和赵统领二人巴掌拍得山响，更多的人神情愕然，有一个人站起来道：“开什么玩笑，亲王都下场比武了，这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哈哈哈哈哈！”

        洛依依和林暮抬起头看，那说话的人竟然是宁亲王林朝。

        “啊，这个人，我想喂他一个刚出炉的火球。”洛依依道。

        “别理他。”林暮宽慰洛依依。

        裁判官走到了洛依依和蛇仙人的中间，他一声响锣：“左阵右阵，请做好准备。”

        洛依依和蛇仙人都严阵以待。

        “比试——开始！”

        “青蛇突进！”

        “天崩地裂！”

        蛇仙人和洛依依咒语同时脱口而出，刹那间一声响彻天际的巨响，观众一齐尖叫，响声消弭之际，众人才发现比武台的另一半已经倒塌了，蛇仙人躺在碎石瓦砾之中，他的那条青蛇，也挂在了观众台之上。

        “洛依依，你”林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头的裁判宣读：“繁森永州蛇仙人同协士青蛇均失去战斗能力，庆州洛依依胜！”

        第一场比试的对手水平弱一些很正常。”洛依依道。

        在众人的惊愕间洛依依离开了比武台，径直去找总裁判官抽取下一场的签了。

        “第二场比试，鹤雾庆州洛依依对阵日明晨州净雨宗师兄弟！”

        漫天的刀剑反射着白芒，划破劲风，如巨浪般排山倒海地朝着洛依依和林暮袭来，洛依依挥舞咒幡，从比武台场外拉起了一块巨石，横在身前，剑阵尽数扎到了巨石之上，巨石碎裂，洛依依在尘灰中走了出来，破损的刀剑在石碓中蠢蠢欲动，最后全部重新飞回到了天上，寒芒调转，又如同暴雨一般倾泻而下，洛依依一掌将林暮推到场边，舞动咒幡，硬生生吃下了净雨宗师兄弟的刀阵剑林，很快，刀光剑影变成了废铜烂铁，净雨宗兄弟目瞪口呆，洛依依一掌击出，将二人打落比武台。

        第一天的术士大会，在众人意犹未尽间结束了。

        “洛依依天下无敌，洛依依天下无敌！”赵统领和大铁锤一路唱着临时编的歌谣，一路欢呼，仿佛今天大放异彩的是他们似的。

        林暮没有理会身边聒噪的二人，洛依依一直在前方一个人默默地走着，从术士大赛开始，她就沉默寡言，好几次林暮想与她说话，都吃了闭门羹。

        “诸侯，今天依依可真是给你长脸了，你不去跟她说些什么么？呵呵呵呵。”赵统领揶揄林暮。

        “我呃”林暮看着洛依依的背影，欲言又止。

        “诸侯，快去吧！”大铁锤轻轻推了一把林暮。

        林暮小跑到洛依依的身边，洛依依兀自前行，没有看他一眼。

        “你还好么？”林暮问，洛依依没有回答。

        林暮道：“若是不舒服，或是感觉不好，你千万跟我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今天母亲和兄长就在看台上，他们都看到了，如果你不能坚持，就到此为止可好。”

        “我没说我不能坚持。”洛依依说完，加快了脚步，显然是不想搭理林暮。

        “是我今天什么地方做错了么？你告诉我，我明天改！”林暮追赶。

        洛依依没有回答，她埋头前行，直至走到了帐篷之前，林暮挡住了她的前路。

        “让开。”洛依依道。

        “不让。”

        “你让不让开？”

        “洛依依，这是我的帐篷。”林暮道，洛依依抬眼一瞥，有些窘迫，她转过身，去寻找自己的帐篷。

        “洛依依，你怎么了！”林暮大叫。

        “哟哟哟，这不是林暮么？”林朝在帐篷间走了出来，他的身边，跟着另一个身穿贵气冕服的青年，他们二人拦住了洛依依的前路，林朝戏谑道：“这就是今天的最让人不可思议的黑马，庆州洛大师啊。”

        “见过寒天亲王，水月亲王。”洛依依拱了拱手，想要离去，林朝再次挡住了她的去路：“你怎么刚从婺亲王的营帐里出来啊。哦~我知道了！”

        林暮快步上前，将洛依依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林朝，你不要胡说八道！”

        “林暮，大半夜的逞英雄了，今天全世界都看着，你躲在一个女人的身后，丢不丢脸啊，你是没看到母亲的脸色，啧啧啧，那是一个黑啊，林武，你说是不是？”

        水月亲王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林武，你也跟着来凑热闹？”林暮恼怒道。

        “今天大部分徒有虚名的州都被淘汰了，明天若是巧的话，水月幽州和庆州可是会碰上的，林武就是想走到近处看一看，未来幽州的对手是何方神圣罢了，洛大师难道是婺亲王未过门的媳妇么，怎的连兄弟都不让看了。”

        林暮厌恶道：“我真是一句话都再不愿与你多说。”

        “不说就不说吧，反正我已经带四弟来见过洛大师了，四弟，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林朝问林武。

        林武走到了洛依依的面前：“幽州不想与你为敌，如果你能加入我们，婺亲王能给的，我给你四倍，婺亲王不能给的，你尽管开价。”

        洛依依对林武摇了摇头。

        “很遗憾，只能明天再见了。”林武说完，与林朝转身离去了。

        “这两个人！”林暮愤愤道，待他转身之时，身后的洛依依早已不见了人影，他来到了洛依依的帐篷前，帐篷内已经亮起了微弱的灯光，林暮想呼唤洛依依，但话到最边，却说不出来了。

        “诸侯。”洛依依的声音在帐篷里幽幽地传出。

        “我在。”林暮忙回道。

        “早些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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