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失败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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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问题,”公孙策告诉自己,“我一切正常。我有充足的力量面对所有艰巨的挑战。”
秦芊柏低头瞄了一眼:“阿策,你的腿在抖。”
公孙策狠狠给了自己的大腿两巴掌,他的腿稳了下来,他的手开始哆嗦了。他开始调整领带,对着镜子整理发型,尽全力活动自己紧绷着的脸,做完这一切后他回头问:“你你你你们觉得我现在怎么样?”
时雨零以手捂脸,不忍直视:“你见过谁穿西装睡觉的?”
“我觉得总该正式一点……”
公孙策拿出了上次出门吃饭的西装,他打扮得离职场精英只差一抹头油。绮罗踮起脚来抓住男友的脸,以温柔的口吻说道:“公孙策你现在把西装脱了去洗个澡,换上睡衣再去睡觉。”
“可是我……”
“听我的没错。”绮罗的态度不容置疑,“现在都11:13了,早点休息!”
公孙策连连点头,像梦游一样扶着墙壁走向了洗手间。姑娘们齐齐松了口气,时雨零在沙发上躺下,指着二楼问:“她又发什么神经?”
“是阿策想太多。”秦芊柏说。
时雨零一听都笑开了:“喂这还能想多的吗?这换了谁不会想歪啊?”
“艾兰迪娅是个有话直说的人,我觉得她不会拐弯抹角去发出色色的暗示。”秦芊柏一本正经,“她说一起睡觉,那就是真的一起睡。”
公孙策这时候才好不容易蹭进卫生间,绮罗小声说:“我们是不是该提醒一下公孙策啊……”
秦芊柏怜悯道:“幸福的幻想总是无害的,让笨蛋再多沉浸一下吧。”
·
半小时后,公孙策鼓起勇气推开了房门。他换了身夏季的短袖睡衣,或许他该直接穿着内衣进来,他不知道。在这方面无论无常法修到什么地步也无法提供一点帮助。
“你来了,策。”
艾兰迪娅在桌前等着他,她穿着那套朴素的灰色睡衣,轻薄的布料像一片流水裹在美好的身段上。她牵着公孙策走向床铺,领口下白皙的肌肤令人浮想联翩。他明知拂晓骑士感觉得到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了,过往的种种绮念与荒唐想象和真实混在一起,让公孙策简直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艾兰迪娅先上了床,她将被子掀开一半,向他招手。公孙策响亮地咽了口吐沫,他下意识关上灯,躺在女子的身边,将她轻柔地抱住……
“晚安。”艾兰迪娅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目睡着了。
“晚安——————喂你等下!!!”
公孙策深感震惊,此时他除了震惊很难再有第二种感情。但拂晓骑士真睡着了,她窝在公孙策的怀中睡得很沉,像一只找到巢的归鸟。公孙策的心中简直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他下意识想提高嗓门想将骑士叫醒。
但此时他才发觉自己也很累了,累到连欲望都没怎么起来。他报复性地蹭蹭骑士的侧脸,低声说道:“你这坏女人从四年前就喜欢戏弄我……睡个好觉。”
他睡着了。
·
自打通神过后公孙策很少做梦,为了安全起见他总选择无梦的睡眠。但这天晚上他难得做梦了,梦中的他穿着黑衣系着斗篷,打扮得与四年前一模一样。他站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六层老楼的墙皮斑驳,楼房南面不远处是一条铁轨,列车开过铁路咣当作响。
“我真服了你了……”
公孙策深感无奈,他走上居民楼外侧的绿色铁梯,顺着老旧的阶梯逐层向上。他很轻松就找到了艾兰迪娅小时候住的单元间,一片灰蒙蒙的窗户中只有一扇窗是白色的。公孙策在兜里翻出些曾经的小道具,用一根铁丝与一张纸从外侧开了锁。翻身入室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个小贼。
这房间和艾兰迪娅当年的形容一点不差,狭小的空间里挤着一个小书柜与一张木板床,书桌上放着几个丑不拉几的手缝布娃娃,好几本大部头整整齐齐摞在地上,公孙策猜想那是没看完又放不下的书。艾兰迪娅就坐在那张小床上,如平时那样向他招手。
“策,你来了。”
“我早该想到你能进我的内心深处我也就能跑到你的心里来……”公孙策叹气,此时他心中最后一点妄想也散去了,“我真服了你了,到底什么话这么私密要跑到这里来讲?”
“这里是我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艾兰迪娅拍拍床铺,示意他坐下,“我想和你探讨之后的作战计划。”
“嘿这不公平!你来我房间时随便乱看一通我来你屋里却只能当参谋?”公孙策大声抗议。
“这里的所有书你都可以看。”艾兰迪娅面不改色。
公孙策二话不说从地上抓起一本厚书随便翻了一页,他的视线随意扫过其中的一行:“7月23日,天气阴。今日策第三次提出了约会的邀请,我想他或许对我……”
公孙策嘭一声把书合上,大声说道:“我们快来讲正事吧!”
艾兰迪娅微笑:“少有人看他人的日记会让自己感到尴尬。”
“在你面前我永远是当年那个愣头青。”公孙策在她身边坐下,“想讨论什么?”
“与司徒弈的决战。”
公孙策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你说。”
“在我昏迷的期间,我一次又一次回顾着王国崩坏的始末。我由此产生了一个恶劣的猜想,关于司徒弈的混沌剧场。”艾兰迪娅说,“我想,那个男人的创界法能够‘记录’下舞台上发生的一切事件。”
“……记录?”公孙策不敢置信地重复,“你觉得他能够实时掌控盘面上的所有事件?”
“若非如此,我们无法解释司徒弈为何次次都能料敌先机。”拂晓骑士说,“他的混沌剧场依靠对他人行动的‘预测’而逐步产生控制,但如果司徒弈无法掌控全局,他又怎能断定自己的预测成功?我只能得到一个答案:混沌剧场是他的舞台,也是他的耳目。”
公孙策想起四年前司徒弈展示“剧本”的时候,想起本子上一行行细致到极点的预测。那时他情绪激动至极无法细想,如今想来那一幕才是真正离奇至极:司徒弈哪儿来的这么多详细情报?如果他连对手在哪做什么都不知晓,那他的导剧就根本无法开始!
现在想来那剧本中的一部分恐怕不是“导剧”而是“记录”。那男人将现实中发生的事件作为戏剧的开端,再开始逐步编织戏剧……而当年的司徒奕可能还需要克丽基,格蕾,隐律主等人的帮手,现在的他已经突破到创界巅峰。或许即使没有他人帮助,他也能完全掌控舞台上的事件……
公孙策眉头紧锁:“那麻烦了,他的剧场无形无相,我们现在都可能身在剧中。如果他能记录现实中的一切,我们还开什么作战会议……啊!”他恍然大悟。“所以我们要来这里!”
艾兰迪娅点头:“这里不是现实,这里只有我和你。”
“妙极了。做全盘计划还是商议后手?”
“你我两人不足以定下全局,那是远在苍都的各位智囊团的任务。我想与你商量在紧要关头拿出的杀手锏,不求神机妙算,但求出其不意。”
“我相信你有点子了。”
“我们为此做了许多准备……”
接着,艾兰迪娅向他细细叙述了至今为止,官方的各位为这次决战而准备的各项支援。那其中包括莫垣凯的状况,一张远在王都的底牌,严契的三世印,以及一个与苍穹之都有关的预备计划。
“……能亲赴现场参战的战力应当只有目前盘面上的各位。这些为了以防万一而设置的支援,恐怕只能一时拖延敌人的行动,而无法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不不不不,不管怎么看这支援都离拖延差太远了吧!”公孙策深感震惊,“光严契那个三世印就离谱到莫名其妙的地步了,苍穹之都那个预案根本就是胡扯!准备充足到这种地步我们真的还需要什么战略吗直接a过去吧!”
“永远——”
“不要低估对面的准备,我知道。”公孙策叹气,“你最不放心什么?”
“司徒奕的戏剧。”艾兰迪娅说,“四年前他曾经以导剧控制我方的成员,如今他的力量变得更强,手中还有虚光之龙的遗产,那‘控制’的丝线不得不防。”
“我们有大小姐的武道。”
“司徒奕只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打出这张牌,而那时秦小姐不一定赶得到现场。”艾兰迪娅指出问题所在,“为防止我们在导剧中陷入绝境,我们需要一张能够力挽狂澜的牌。”
公孙策有了猜测:“你指圣杯?”
“我有一个略显冒险的计划……”
艾兰迪娅细细说着她对这件武装的规划,公孙策面上逐渐露出惊喜的笑容。
“这计划超棒。”他愉快地说,“太合我胃口了,我支持。”
艾兰迪娅点头:“我们还需要一个出奇制胜的后手,那必须是连我,连司徒奕也想不到的破天荒的手段——我将这个任务交给你,策。”
“你的灵光。”公孙策想都不想就说,“我们可以在关键时刻……”
“在音幕城的激战前这是一张底牌,但恐怕现在不行了,策。”艾兰迪娅严肃道,“司徒弈对你的灵光直接设下了咒缚,我必须维持现在的状态,否则当我抽身而出时,司徒弈很可能会将以此为契机将你直接操控。”
“妈的。”
公孙策骂了一句,又闷不做声地沉思起来,他在脑中一一回顾己方在合众国之外的准备。王国?帝国?大哥?其他超能力者们?这些都太明显了。还有没有早已摆在台面上,却连自己都忽视的要素?某些不起眼的东西……那必须是司徒弈知晓,但却不在意的明牌……
他想到了。
“嘿,艾兰迪娅。”公孙策挠了挠头,“我想到一个馊主意。很烂。大逆不道。简直恬不知耻。但是我觉得这确实不按套路出牌。你要先保证不骂我。”
“我保证。”
公孙策说了他的馊主意。
“策!”艾兰迪娅的神色此时与奥莉安娜出奇相似。
公孙策高举双手:“你保证过的。”
“这也太过……”拂晓骑士缓缓摇头,“你总让我大吃一惊。我想要反对,可我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那么我们采用?”公孙策正色道,“我保证不会辜负大家的。”
拂晓骑士看得出他的坚定,她下定决心。
“我们采用。”她说,“就这么定了。”
公孙策搂过她的肩膀。他们依偎在一起,靠在老屋发黄的墙上。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公孙策说,“我们该如何保证,这一切准备在我们醒来后不会被司徒奕的剧本‘记录’?”
“我想出了一个对策。”艾兰迪娅信心十足,“如果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计划,那么司徒奕就不可能做出预测。”
公孙策恍然大悟。这是司徒弈四年前用过的手段,如今正好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他们将今夜的记忆封存,寄放在彼此的心中。
·
次日,清晨。
公孙策这天醒得很早,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因怀里的女骑士而倍感震惊。他迷茫了好一阵才想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由骑士小姐主导的恶劣恶作剧。
“艾兰迪娅。”公孙策面色阴沉,“你这次真的真的真的太过分了。”
“睡得好吗?”艾兰迪娅睁眼。
“烂透了。”公孙策说。他很不情愿地补上一句:“好吧,睡得挺好。但艾兰迪娅我的忍耐力是有限的,如果现在不是这个局势我已经铤而走险了你明白吗?”
“我理解。”拂晓骑士淡定如常。公孙策看着她那副模样怎么都生不起气来,无奈之下将她抱得紧紧得全当报复。
“艾兰迪娅你给我等着,等一切结束之后我绝不给你逃跑的机会。”
“而现在,我们还是先思考眼下的事情吧。”拂晓骑士眨了眨眼。公孙策隐约想起昨夜梦境中的约定,他们应当在彼此的心里寄放了些什么,而他保管的那一份似乎与……
“圣杯?”
“是重铸圣杯的时候了。”
十分钟后公孙策又回到了熔谷城的大裂谷,潜入沉寂的淀火当中,他拿出了自己的战利品。
污秽圣杯,赤法师遗留的创界武装,由于相性与他不合总是作为补充涅炎的燃料使用。公孙策瞧着杯口上众多磕碰痕迹,心中转过数个修复的念头。
(你看,我现在不缺杀伤手段,但续航还是差了点。时雨零那边还存了些刃雨之州的雨水,教会总部这边也有很多圣物。我可以把它重修成原典中真正的圣杯——盛着治愈伤痛的万能药。在战斗中这能起到起死回生的效果。)
(这是一个很可行的思路。)拂晓骑士说。公孙策熟悉这口吻,他叹了口气:(但仍不够尽善尽美?来吧说说你的点子。)
(作为一个王国人,我更熟悉莫顿流传的圣杯传说。)
圣杯探索,骑士们离开王城,为国王莫顿寻找万能的许愿圣杯的故事。就像那些老掉牙的童话一样,骑士们在很多时候得不到具象化的“成果”,但往往能找到友情、爱情、觉悟等美好的品质作为回报。
拂晓骑士揭示道:(我希望你能将友情、荣誉、真诚等美好的品质作为修复圣杯的材料。)
(这没戏。)公孙策皱起眉头,(这玩意的底子太黑,赤法师的贪欲把它浸透了。把这份贪欲扭转成良药已经很勉强了,强求许愿机的难度太高,心意间的冲突很可能让圣杯彻底毁掉。)
(失败的可能性很大。)拂晓骑士同意,(但不妨一试。)
(为什么?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公孙策毫不意外地听到了一声复杂的笑。他端详着手中的圣杯,自言自语:“骑士小姐对你寄予厚望呢。”
他一边琢磨着王国的圣杯故事,一边进行新的工作。有了前面数次的锻造经验,这一次修复的过程压力全无。他以模因的视角看待圣杯,小心翼翼地烧去毒、腐蚀等纯粹的负面心意。有关贪欲的部分像是一团发红的黄金,公孙策细致地引导着贪婪向实现愿望的渴求转变,让赤金转化为纯粹的金黄。
剩下的工序显得简单,他借用白质导出种种美好心意,将杯子的破口细致填补。圣杯的传说在脑中运转,为了王者寻求许愿机,一场漫长的旅行,历经千辛万苦,美好的品质就是真正的宝藏……
“!”
公孙策忽然有了一点思绪。(别思考!)不能思考。他把那一点灵感完全掐灭,全神贯注地进行着工作,直到打桩机的轰鸣宣告武装成型。
“我就说吧……”公孙策相当沮丧。
重塑后的圣杯此时毫无光彩,它那华贵的金色杯身显得像风化后的黄铜,杯中盛着的不再是诱惑的香浓血酒,而是透明清澈的水。它不单失去了特色更失去了力量,现在的圣杯力量大减。它的确能实现愿望,可那许愿的能力范围相当小,充其量比当年道格拉斯的“许愿神灯”强上一点。
这种武装不说遍地都是也不算珍贵,教会武库里都有几件类似的圣物。
(……是我急功近利了。)拂晓骑士说。
“艾兰迪娅你最近很紧张吧。”公孙策挠头,“别想了,先这样吧,等有机会我们看看能不能再回炉一次……”
“阿策,恐怕你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秦芊柏不知从哪跳到他的身边,向他亮出手机上的通知。
“来自流星城天文台的最新消息,今年煌光之州的流星雨将比预定时间提前14~17天,那是每届合众大选的日子。”秦芊柏说,“决战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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