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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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翅型繁殖蚁,顾名思义,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交配以及繁衍族群。
在自然界,每到合适的季节,长着翅膀的繁殖蚁们就会成群结队地出现。
它们通常会飞到空中,挑选自己喜欢的雌蚁或是雄蚁,并在飞行时进行交/配行为,也就是所谓的“婚飞”。
然后,雄蚁和雌蚁会降落在地上,脱去翅膀,彻底结合——这就是一个蚁群中最初的蚁王和蚁后。
在交/配过后,蚁王便会死去。
蚁后会将自己一次性获得的精子都保存在储精囊里,储备量通常够其支配并使用一生。所以,蚁后也不会再和其他雄蚁交/配。
这是谢松原所了解到的。
但末世之后,或许就连蚂蚁的习性都产生了改变。否则谢松原无法解释,为什么这时的易覃居然会变成繁殖蚁的模样,并且……还和蚁后交/配。
当时当下,震撼一词已不足够形容众人的心境。
他们已经在地下防空洞里见识了太多邪恶又可怕的东西——不管是变异得比人还大的吸血蝙蝠,还是能直接把人大碎八块的大王蛛。
那些东西虽然令人憎恶及恐惧,但多少还保持在一条正常的基准线上。
但眼前的这样场景……就多少有些太过瘆人与惊骇了。
一个人——或许说,一个曾经是人的东西,竟然在和一只肥滚滚的大白虫子交/配。
他们相信但凡是个还拥有正常神志的人类,都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这鬼片一样的恐怖场景直到很多年后,恐怕都还会在这群人的记忆中闪现。
可易覃看着甚至还很享受。
也许直到此时,他的心神和智慧都已完全被昆虫的天性所影响,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
男人爬满白色虫子的脸上有着一股说不出的狂热,仿佛自己就是一只一心要和蚁后完成生/育任务的繁/殖蚁。
因此在见到将死的蚁后之后,易覃的第一个反应及念头就是与它结合,试图为这个蚁群保留下最后一批后代。
可这可能吗?
谢松原的心中疑虑重重。
按理来说,这个蚁群中的所有蚂蚁,都是由蚁后与蚁王结合所诞下的子嗣。这些普通的工蚁和兵蚁虽然有雌雄分别,但并没有生育能力。
只有在特定时候——
比如种族成员们的居住环境相对舒适,而它们的数量也已经壮大到一定程度,到了适合繁衍的时节,蚁后才会选择产下一批繁殖蚁。
就像它最初那样,将繁殖后代的任务交给下一任继承人。
而这群由老蚁后生出来的繁殖蚁里,就会诞生出新的蚁王蚁后。
谢松原所不理解的点在于,将易覃变种的这个繁殖蚁原身是从哪来的。
如果说是从蚁后的肚子里生出来的,为什么到目前为止,他们就只见到了这一只雄蚁?
难道也是和那些还未来得及出生就被婴面鱼鸠占鹊巢的红火蚁虫卵一样,也因为早衰而夭折了吗?
想到这里,谢松原悄悄拉了拉身旁白袖的爪子,轻声问:“怎么办?”
……鬼才知道该怎么办。白袖的神情极其难看,面色堪称铁青。
这个由易覃带来的突变让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不明白对方究竟要做什么。
难道他只要和蚁后交/配,那丑陋的大肥虫子就能起死回生?如果事情真是这样,未免就变得太玄幻了。
谢松原想了想,觉得可能性不大。
不过现下,有一点是他们可以肯定的。
此时的易覃已经不能算是个人了。
他就如同扑火的飞蛾,罔顾那些曾经的手下的呐喊与惊呼,重重扑到蚁后的身上。
蚁后的身躯太庞大了。
它白花花的腹部早已被里面的幼卵撑挤变形过千百次,肥肿的肉/体把尾部最底端的生殖器官挤压得极小而窄。
易覃那瘦小的体型之于蚁后,就有如一粒豌豆上边爬了只蚂蚁。
为了和蚁后交/配,他甚至不得不倒吊着垂挂在蚁后的尾巴上,滑稽地将自己这角锥形的柄后腹尖钩捅进雌虫尾部,以此来完成整套动作。
易覃深红色的肚子开始具有规律地抽搐不停。他的两条毛绒绒的后腿用力蹬踩在蚁后的身躯上端,以此来借力交合。
身后传来有人在干呕的声音。
谢松原没有回头去看,但也觉得怪异得慌。
他禁不住摸了摸手臂上浮起的毛孔,只觉得凉意都在往自己的身体里钻。
白袖朝几个手下勾了勾手指,低声吩咐了两句。几人脸色苍白地看了看那悬浮在空中的易覃一眼,转身离开。
谢松原低头凑了过去:“怎么了?”
白袖轻轻觑他一下,也没觉得谢松原多问:“我让他们去找剩下的人。”
因为未知的恐惧,洞穴内的其他人都陆续以他们为中心,朝着白袖身边簇拥过来。
越是感到害怕的时候,人类这些社会性的动物更是不敢贸然独自行动,都想和同伴尽可能地待在一起,起码彼此有个照应。
“帮主他……他是不是被虫子变种了?”
一个易覃带进来的手下舔了舔干涩破裂的嘴唇,小心翼翼又畏惧地道:“他还是我们这边的吗?”
另一个人则神色大变,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懊悔地拍起了自己的大腿:“我他妈的早该猜出来,这趟下地没有好事!我就说呢,为什么帮主……不对,易覃这个狗东西,下地之前就一直在往身上喷香水。”
“我之前无意间靠近过他几次,还以为他有体味……现在想想,原来那臭味就是从他身上的这些‘脓’里散发出来的。身子都被虫子蛀空了,能不臭吗!”
“这家伙早知道地底下有这么多恶心东西,还是带我们来送死!”说到这里,那男人越发愤愤,朝地上吐了口带着血的唾沫。
之前那手下听见他这么说,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地隔空讨伐起易覃。
“可不是。我没下来之前就听帮里的其他人说,帮主有段时间变得很奇怪。白天就待在房子里,就连手下的人给他送饭端菜,也只能放到门边,连他的面都见不着,就连文婧都不行。直到晚上——甚至是凌晨几点的时候才会出来透气。”
“我看,说不定从那时起,他就已经不对劲了!”
听着听着,谢松原就和白袖对视了几眼。这两人说话时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那头还在和蚁后交/媾的易覃听到似的——
他们这些身边的人却都听得明明白白。
看来,易覃确实在这次到地下之前就被“感染”了。
白袖冰凉的嗓音打断了他们:“你们说的‘那时’,是什么时候?”
他的突然插/入吓了这两个男人一跳。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有些犹豫。
毕竟他们明面上还是易覃手下的人。
但两人转念一想,易覃如今已是人鬼莫辨,连是否还拥有神智都不清楚,说不准他变成虫子之后,会怎样对待他们……
太邪性了。
眼下,反倒是这个和他们帮主不对付的白袖看上去正常可信得多。
二人面面相觑了几秒,最后还是咬了咬牙,一狠心,道:“白长官,既然您这么问了,我们也就不瞒着你了。而且就算我们不说,您应该也猜得出来,或者隐约有听说过,易帮主……之前就到过防空洞里。”
谢松原和白袖的脸上都没露出什么意外神色。他们更关心的,是易覃在地下都遇见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一个手下为难地说:“我只知道当时,易覃总共带了二十来个帮里的人,想夜探防空洞。这件事情明面上没有声张,帮里的许多成员都不知道——我也是刚好认识一个在帮派里级别较高的人,才偶然听说。”
“总之,这二十来号人一共消失了有大概五六天。他们回来的时候,也是深夜,帮里的人基本都睡下了。我出来起夜的时候碰巧撞见,就看到一帮人进进出出……似乎在给什么人做急救。后边,文静就出来把我赶走了。”
听到这里,白袖冲谢松原使了个眼色。
文静——就是他们之前一直在说的,那个跟在易覃身边的情人。
另一个人也“啧”了一声,道:“这件事真挺邪门的。在那之后,易帮主就修养了一阵子。直到几天前,才重新出现在帮派里走动。而那批跟着他出去的人,好像剩下的没有几个。少部分逃回来的,也全受了重伤,一直待在房间里疗养。”
“文静她姐姐文姝据说也一起去了防空洞,反正之前还能看见的一个人,从那之后就跟彻底没影了一样,再也瞧不着了。”
“真看不出来,文静也是个狠角色,她姐不见了之后,竟然也没怎么伤心,转头就取而代之,上位成正宫了……”
谢松原听着,觉得不太舒服。
他没说什么,只是觉得以易覃的性子,以及在防空洞中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的所作所为,那叫文姝的女人恐怕也难逃被易覃拿来当肉盾的悲惨命运,最后的下场估计不怎么好看。
但是……
谢松原忽地蹙了蹙眉,还有些不解:“易覃身上的臭味……也是从那个时候就出现了吗?”
在防空洞的过道里,易覃曾与他短暂地近距离接触过一瞬。
谢松原的确在对方的身上闻到了些香水味,虽然不太喜欢那种味道,但谢松原觉得,那种气味也说不上臭。
那时的他还以为易覃只是天性/骚包,就喜欢打扮得花里胡哨、衣冠楚楚,没想到还有另外一层目的在里面。
“一开始还是不臭的。”那男人回忆了一下,说,“不过进入防空洞越久,后面就越来越……”
对方的表情很是痛苦:“操,那味道,就跟猪肉烂了十天半个月似的。我们一开始还都不敢说话,怕惹怒了他——还好最后不用再跟着他了。”
白袖盯着他看了好几秒:“你是一路跟着易覃过来的?你们在路上遇到了什么?”
那手下一脸的莫名其妙,像是不明白白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回答:
“我们进了最右边那条通道后,就掉到了一处地洞里。在那里,我们遇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虫子,它们有的没什么攻击性,有的却会想要吃我们,我们边走边打,最后不知道到了什么动物的巢穴里,看到了一堆……人类的残骸。”
“人类的残骸?”白袖下意识地跟着重复了一遍。
“对。”那人吞咽了一口唾沫,像是在回忆那时的场景,“可能有个几十具吧。身上的肉都被啃没了,只剩骨头。骨头也散得七零八落的,应该都是前面进来的倒霉蛋。”
“可不知道为什么,文静看见了那些骨骸,反应特别大,直接就扑到其中一具尸体上面,说易覃害死了她姐姐。”
“结果……他俩就打起来了。那只白色的狼想劝架,也没劝住。文静大吵大闹,引来了更多的虫子,哦,就包括刚才那只蚯蚓。大蚯蚓一来,好多人都被撞散了。易覃他们也没了踪影。”
“从那以后,我们就和他们分开了,剩下几个人聚集在一起,莫名其妙就走了过来。没想到,易覃也找到了这里——只是那几个和他一块儿消失的人都不见了。”
男人越说,声音就越小,眼看着白袖面色不虞,他自己似乎也品味出了什么不对。
白袖的神情动了动,眉头锁得更紧。
白色的狼……那不就是小周?
只可惜男人中途就和易覃他们走散了,再问不出其他有用的内容。
而这两个易覃的手下也并没有带来太多新鲜消息,最多只是证实了部分他们先前就有的猜测。
白袖揉了揉眉心,忽然感到有些头痛,冷冷地道:“知道了。总之,你们也小心一点吧,先看看他要做什么。”
谢松原在旁边见势不对,捏了捏白袖软乎乎的肉垫,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别乱想了。说不定,他们就是迷路了。”
白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半晌后,才压低声音道:“一会如果有什么事,你先走,躲在后面,去找通往地上的出口。”
说完,他警惕地抬起眼睛,继续注视着易覃的一举一动。
醉翁之意不在酒。
现在看来,易覃之前之所以急着要进入地下防空洞,或许并不是因为溪城将迎来颠覆性的灭亡而感到焦虑,他的目标也根本不是那些洞内的军用物资——
所以一开始时才会那样大方,甚至还惺惺作态地佯装不舍,和他们讨价还价。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估计还是因为他自己的身体已经“坚持”不住了。
不知道他究竟在上一次的地下防空洞之旅中经历了什么,但总之,易覃被确实“感染”了。
越是靠近地下深处的蚁穴,他身上的溃烂情况就越严重。
原本属于人类的身体被虫子入侵,易覃的肉/体会本身地出现排异反应。可人体的自愈功能怎么会比得上虫子大举入侵的速度?
于是他的肌肤开始流脓,不断地流脓,身上也变得越来越臭。
说什么像是烂掉的猪肉……其实那就是人体组织被长时间地破坏且不能愈合后产生的腐坏气味。
易覃迫切地想要重返地下防空洞,乃至蚁穴,寻找可以让他变得“正常”的方法——当然,只是相对正常。
毕竟,他再也不是人类了。
易覃看样子也确实成功了。
交/合的过程很快结束。
易覃从蚁后身上飞了起来,完成了这次怪异又诡奇的“仪式”。
他摇摇晃晃地腾空而立,身后四片狭长形状的蚁翅疯狂扇动。易覃扬起头来,闭上双眼,高举起自己的两只前足,满足地感受着身体里的某种变化。
又好像……正为了回归到族群当中而欣喜若狂。
就在这过程中,易覃的外表再度发生了变化。
起初,他的身子还只有下半身是虫子的模样。但很快,随着他趴在蚁后身上,与之水乳交融之后,易覃的上半身也紧接着飞速地蜕变成红火蚁的形态。
仿佛是变戏法一般,他身上的人皮突然开始像干燥破裂的面具一样扑簌簌地脱落。
肉色的肌肤像是褶皱的碎纸,被易覃的身躯收回体内,顿时露出下方一团活生生的、尚还在蠕动的白色肥虫。
只是还没等谢松原将那底下的虫子看个清楚,男人的体表就又重新覆盖上了一层暗红色的外骨骼。
易覃彻底地虫化了:浑身上下,从头顶到足尖,都完全变成了昆虫的外表。
他的脑袋,也转化成一颗扁椭圆形的锃亮蚁头,表面散发着金属般的油亮光泽,两颗豆大的眼睛黑洞洞的,再也看不出人类的神态与情绪。
底下的一帮红火蚁都跟痴傻了一样,抬起自己笨重的大脑袋仰望着他。
它们钳子一样的腭纷纷惊诧无比地张开,在空中摆出呆滞的v形,似乎怎么都想不到,它们的蚁群中怎么又出现了一只可以和蚁后交/配的雄蚁。
蠢笨的蚁群再次陷入迷茫与混乱。
它们的触角抽搐似地抖动起来,和同伴交流并消化着这一事实,场面看起来尤为好笑滑稽。
它们能感觉到,蚁后身上所释放出来的柔和气息。
这说明蚁后接纳了易覃——这个突然出现的、由人类变成的雄性繁殖蚁。
尽管摸不着头脑,但红火蚁们还是决定遵守蚁后的“遗愿”,好奇又敬畏地打量着天上这只会飞的同类,为他让开一条道路。
易覃又慢慢飞到了蚁后的面前。
和对方那只硕大的脑袋相比,易覃是如此的瘦弱苗条。仿佛蚁后只要一张开嘴巴,就能直接把他吞入腹中。
面对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太多太多的临时“丈夫”,蚁后的目光柔情似水。
在生命中的最后时刻,它终于能有片刻时光,是不被婴面鱼掌控着的。
……可它的大脑也被同步摧毁了。它愚笨的本性让蚁后还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呆讷地扬起了头上的两只触角,轻轻触碰着易覃的头顶。
下一秒,蚁后猛地伸出自己还具有行动力的前足,狠狠夹住了易覃的腰身,往它的口中塞去!
在场有不少人都为这个突生的变故发出了低声惊叹,谢松原则暗自摇了摇头。
雄性繁殖蚁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向蚁后提供精/子。虽然同样都被视作生/育机器,但蚁后明显要活得更久,它们会为蚁群诞下一群又一群的后代。
而雄蚁,顶多只是个一次性用品。和蚁后交/配后,它们就等同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很快就会死去。
这只意识混乱的蚁后此刻明显心力交瘁,恨不得多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眼见面前就有上好的食物自己送上门来,它也自然不会客气,当即便将易覃卷吧卷吧,送进了自个儿的嘴里。
——这种低等生物的头脑里只有凶残、暴食、交/媾这几种天性,哪有什么温柔的情/爱可言。
易覃看上去没有任何的抗拒心理。他就那样任由对方动作,仿佛睡着了一般,虫形的身躯温顺地掉进了蚁后的口腔。
没有人看到,他那双虫化的黝黑眼睛中忽然闪过了一抹嗜血的凶光。
啪嗒。蚁后的虫腭重重关合,彻底遮掩住了易覃的身形。
旁边不知是谁在惊叹:“这什么鬼?!”
难道易覃真的被红火蚁彻头彻尾地同化,连被蚁后吃进去都心甘情愿了么?
谢松原的嘴角微抽了抽,附身到白袖耳边:“那群小鱼是不是应该还在蚁后的脑子里?”
耳廓边轻轻拂来热气。
白袖咬紧了臼齿,靠近下颌线附近那块的肌肉不自禁地鼓了鼓,稍微往旁边侧过身。
“也许吧。”他的嗓音冷冰冰的,有些不确定地颤了颤眼睑,总觉得事情不会有那么简单,“祝他自求多福。”
蚁后身遭的静谧没有持续很久。
两秒,三秒,四秒。
骤然间,这只肥硕的雌虫开始剧烈甩晃起自己的脑袋。
它凄惨地发出一声尖细的惊叫,痛苦得甚至能让人从那长满了细毛的丑脸上看出惊恐的神情。
噗嗤嗤!——
不知道里面的人究竟做了什么。
一股股带着淡红血色的脑浆肉泥宛若蓬蓬炸开的彩瀑,从蚁后到处露着裂缝的外骨骼脑壳中喷溅出来,洒在附近的洞穴墙面上,脑浆迸裂。
咔嚓,咔嚓。
它的脑袋上出现了更多裂痕,仿若此时的蚁后头内正进行着一场极其激剧的战斗。
又或许,易覃只是在泄愤。
蚁后脑袋里的□□组织似乎完全被对方给搅烂、扯碎了,无数被撕咬得奇形怪状的肉块、血管不断从它脑子上的各处缺口中咕噜噜地掉落下来,沿着它的脑壳和面颊向下滑坠。
蚁后还是死了。
死于它的第二任、也是最后一任“丈夫”的手下。
它笨拙的身体又一次轰然重重跌回地面上方,直将整个蚁巢中心的洞穴摔得震颤,犹如山崩地裂。
这一回,它再也没有重新爬起来的可能。
蚁后脑袋歪斜,整个头颅四分五裂,碎成了无数块。
这些碎块错乱地拼在一起,却又彼此错开,像是被人从外部直接用重物碾过,隐约露出底下湿软的肉浆质地,再看不出它原本的形状。
又是轻轻咔嚓一声。
易覃用他的蚁前足抬起了蚁后唯一还保留完好的钳状腭齿,自己爬了出来。
他在蚁后的脑浆里滚过,此刻完全变成了一只泥蚁。明明全身上下都是红火蚁的形态,偏偏身上仍还套着一件他身为人类时穿着的破烂衬衫。
眨眼间,刺啦几下,易覃的第二对蚁足径直撑破了这件衬衫外衣,从他小腹前端的位置钻探出来。
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底的时候,他的嘴里甚至还在嚼着一团粉嫩的肉。
“哈,有意思,大鱼生小鱼,真有意思。我就说,为什么这只恶心的臭虫会拥有那么大的能力。原来,那种力量不是它的。”
易覃狞笑着,一步一步地走近了谢松原他们。
“可是为什么……不见了。本该属于我的能力不见了。”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不知道是不是被红火蚁同化了的缘故,就连发声的腔调都变得相当尖细。
尖细中……又透着歇斯底里的嘶哑。
易覃头上的触角高高地竖立起来,正如他此时的本人一样,怒火滔天,性情狂暴到了极致:“是不是你们偷走了我的能力!该死,该死,给我还回来!”
“那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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