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徐珠怔住了，她，难道听不见我说话。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八只布足，是了，现在自己变成了蜘蛛，正常人什么时候听见过蜘蛛开口说话的？

        江明可以跟自己沟通，并不代表其他人能听得见自己说话。

        她失落地挂断电话。

        不，也许可以找亲近的人求助。

        她打开通讯录，在里面能找到能够帮到她的人。

        闺蜜？

        不了，她仿佛能听见绕梁三日不绝的尖叫声。

        同事？老板？

        好像跟他们说，他们会拉黑自己诶。

        父母？

        也不行。离异后，他们重新各组家庭，没有必要去打扰他们。况且一年到头也跟他们说不上几句话，自己上一次跟他们说话还是在过年时候发的红包。

        思来想去，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麻烦闺蜜了。她默默祈祷，希望闺蜜坚强点，不要一看见自己就吓晕过去。

        她给她发消息：“速来我家。”

        布足在光滑的手机屏幕上很难固定，仅仅四个字就花费了她整整五分钟。

        徐珠等着她的消息，没一会，手机就突然震动起来，把她震出手机边缘。

        她看了一眼，是闺蜜打来的电话。

        在手机上被抖的头昏眼花，她颤巍巍地点开通话。

        “喂，徐珠，我还没起床呢，去你家干嘛啊？”

        你个懒猪，虽说是周末，但现在都几点了还没起床。

        电话那头传来闺蜜不怀好意的声音：“这个点不都是江明在你身边的嘛，怎么，跟他闹别扭，想起我了？”

        ……

        “喂，徐珠，你在听吗？”

        “喂，喂？”

        “奇怪，不说话我挂了啊。”

        徐珠眼睁睁看着闺蜜挂了电话。

        她按着字母。

        “我变成蜘蛛了。”又吭哧吭哧摸索了十分钟。

        闺蜜发来消息：“哦，我好怕怕哦~”顺便还发来一个贱兮兮的表情包。

        这个笨蛋！

        不能再浪费时间跟她墨迹了。再打几个字，江明就该回来了。

        她要亲自去找她！

        徐珠从柜子上爬下来，来到门口。

        门被关得紧紧的，边缝的空隙大些，她顺利地从门缝爬了出去。

        现在自己在十五楼，她左右探了探，这一层都没人出来，便爬到按钮上按了下去。

        她藏在暗处，等着电梯打开。

        “叮咚”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一手夹着文件袋，一手拿着手机通话，丝毫没注意一只橘红色的蜘蛛爬进了电梯。

        “您要先看‘风华小区’的房子啊，好好好，我现在就在隔壁小区，您在那等我两分钟，我马上就来，‘风华小区’的房源我们很多的。”

        “您放心吧，户型都不差的，楼层也不错，我马上就来哈。”

        风华小区？这不就是闺蜜所在的小区吗，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

        她蹑手蹑脚地爬上他的鞋子，顺着裤管往上爬。

        本来她只想待在这人的裤腿处，奈何这人脚汗酸臭，估计在外奔波了有一段时间了。她憋住气一直往上爬到他的腰处才停止。

        男人下了电梯后，步履匆匆，徐珠要紧紧扒着他的衣服才不会被甩下。

        外面热浪翻腾，暴露在阳光下就像在油锅里蒸炸一般，一阵天旋地转。今天的温度有这么高吗？

        她急忙缩到西装内侧，借以躲避毒辣的阳光与高温。西服里面夹杂着些许味道，倒是比脚上好一点。

        男人只顾着赶路，并未发现衣服内侧多了只橘色蜘蛛。

        风华小区门口。

        男人朝着身穿白色t恤的女人走去。

        “陈小姐。”他从文件袋里掏出户型图，“这就是‘风华小区’里三种常见的平面图了。”

        “您看看喜欢哪种？这三种房型我们都有房源的。”

        周末的早上人流动不大，这两个人就站在门口看了起来。

        徐珠有点着急，她有点吃不消这么热的天。

        索性女人并没有耽搁很久，选了其中一套南北通透的：“要中间楼层，五楼以下不考虑，顶层也不考虑。”

        男人笑眯眯应了：“5号楼就有两间符合要求的，我们先去看看。”

        徐珠勉强打起精神，心想，真是巧了，我也要去5号楼。

        两人在电梯口等待着。

        徐珠偷偷探出头，进了房子之后感觉好受多了，她爬出来透透气，待在男人肩头。

        男人正和女人交流：“这两套房，一个在七层，一个在十六层，都是好楼层。”她要去的是八楼。

        女人点点头，接着从包里掏出化妆镜补妆。镜面清晰，上面映出女人精致的面庞和男人的侧边身子。

        “啊！”女人阖上镜子，猛地转头，手颤巍巍地指着男人的肩头，“你肩膀上是什么！”

        男人一脸莫名，他转头看过去，一只半个巴掌大的橘色蜘蛛正趴在自己肩膀上。

        “我去！”男人吓了一跳，拿起文件袋就拍蜘蛛，两下就把蜘蛛拍翻在地。

        女人后退两步，显然十分害怕，她略带歉意道：“我最怕蜘蛛了，何况这个蜘蛛还这么大，我不喜欢有蜘蛛的小区，我想关于在这买房子的事情还是过两天再说吧。”

        说完，她抬腿就要走。

        男人着急拉住女人：“陈小姐，‘风华小区’的你看不上，隔壁‘桃园小区’也有很多房源的。”

        女人连忙甩开男人的手，仿佛他是病原体般远离他：“不了，不了，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她控制不了往外跑去，疑神疑鬼地拂着自己左右两个肩膀，仿佛上面也有蜘蛛一般。

        “草！”男人恶狠狠地爆粗口，自己忙活了一大早，又是提前跟房东打招呼，又是跑房源的，这娘们就因为一只蜘蛛说什么不看房了。

        他气急败坏地看向地面，那只橘色蜘蛛还翻着肚皮，蛛腿动了动，看起来还没死。

        他面露恶意，抬起脚，狠狠踩了下去。

        徐珠当时只顾着透气，一时不察被男人拍翻在地，幸好有绒毛缓冲，她头昏眼花的但还有意识。

        现在眼见着这男人抬起脚要再次补刀，她的求生欲立马发作，一个轱辘爬起来，不要命地往角落狂奔着。

        男人没想这蜘蛛逃生能力这么强，只能悻悻然看着她往墙角方向爬着。

        徐珠紧张地盯着男人，第一次体会到了蛛生的不易，在这钢筋水泥的城市中，果然随随便便的一个人就能把她碾死。

        她屁滚尿流地顺着墙沿爬到高处，浑身神经剧烈狂跳，勉强靠布足吸附住身体，心中一阵后怕。

        等男人走远了，她才冷静下来，又重新回到电梯口，左右观望着，确定没有人才按开电梯。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也没有人。

        她暗暗松了口气。

        她按到八层。

        与前面的惊魂对比，这一路显得非常顺利。她很快就来到了802——闺蜜的家门口。

        要让自己的傻闺蜜意识到自己变成了蜘蛛，就要展现出“神迹”。

        她打算在地上用蛛丝纺出一个“珠”来。

        她在脑中尝试指挥身体吐丝，嘴中念念有词。

        一分钟过去了，身体毫无变化。

        她不得已重新打量起自己的身体。

        以前接触到的蜘蛛都是靠腹部吐丝的，那么自己的呢？她扭动身体往后面看去，果然在腹下靠近尾部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突起。

        这就是自己分泌蛛丝的地方吗？

        她尝试将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注入到突起处，突然，一股清凉的粘液从尖端冒出，在遇到空气的一瞬间变成绒绒的蛛丝。

        成功了！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她还能感觉到蛛丝与身体的紧密连接，如果以人类的身体来形容的话，就像是在自己的肚脐眼处插了根吸管，吸管那头还能随时随地吐泡泡，泡泡的大小、数量都可以靠腹部调节，总之，就是很微妙。

        多次试验后，她很快掌握了要领。

        她将排出来的丝挂在尖端，然后边爬边扯丝，现在的蜘蛛丝对于此刻小小的她而言已经变成了一根非常有弹性有韧性的丝线，能轻易地拉长不会从中间断开。

        将蛛丝拉到要固定的地点，用尾部的小突起把线挂好，然后再重复以上动作。

        蛛丝有粘性，可以轻松地将“珠”字的一笔一画连接在一起。

        她勤勤恳恳拉扯着蛛丝，比上学那会写大字还要认真。

        不知过了多久，这“浩大”的工程终于完成了。

        她爬到门上，按响了门铃。

        “谁啊？大清早的。”闺蜜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徐珠立马老老实实地站在“珠”字旁边，她咽了咽吐沫，期待得盯着门口。

        门打开了。

        闺蜜探出头，左右看了看：“没人？”

        有人啊，有人啊，看底下，看底下呀。徐珠无声呐喊着。

        仿佛听到了她的召唤，闺蜜低下头。

        “啊！”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响彻楼层，闺蜜猛地退回到门后，将门轰隆一声关上。

        ……

        徐珠看到闺蜜这反应，几乎要吐出三升血，这么大的一个“珠”字你看不见，合着你就只看得见她这只蜘蛛了呗。

        门倏地关上带起来的风吹起她辛辛苦苦编造的“珠”字，一些蛛丝受不了这么猛烈的风，被吹的飞起，黏在其他蛛丝上，原本规规整整的字眨眼间就不成模样。

        肚子饿的咕咕叫，消耗了这么多蛛丝，她有些精疲力竭了。

        就在她疲惫之际，门打开了一条缝。

        她那怨种闺蜜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地面，然后又快速合上房门。

        只听见她在门口说：“我刚刚还以为看到了‘珠’字，原来是我眼花。门口这大蜘蛛也太吓人了，我要给物业打电话，让他们把这玩意弄走。”

        “呜呜呜，太可怕了。”

        ……

        这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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