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四.欲买桂花同载酒[景光番外]

一警察

        成为警察的最初两年，诸伏景光时常在夜深人静时回忆起毕业那晚。

        彼时松田阵平还是个锋芒毕露的暴娇小鬼，一瓶白酒下肚醉得不省人事，四仰八叉地占据了整张床，害得其余几人只能坐在地上。搞气氛小能手萩原研二灌醉伊达航后贼兮兮地把目标转向了诸伏景光，结果两个白切黑双双醉倒，两败俱伤。

        三巡酒过，屋内灯光昏黄带着暖意，三人勾肩搭背地躺在地上，硬是瘫出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气息。诸伏景光天蓝色的猫眼有些涣散，静静地望着坐在窗边的降谷绫出神。她垂眸撩动吉他的琴弦。窗外是静寂黑夜，月色朦胧如霜洒在她身上，金色的发丝泛出清冷白光。半明半暗间，诸伏景光忽而一阵心悸，感到一种挥之不去的孤寂感，仿佛对方即将乘风归去。

        “小…小诸伏～”

        萩原研二亲亲密密地凑到诸伏景光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好看见身影有些模糊的降谷绫。萩原研二慢吞吞眨了眨眼，醉醺醺地附在诸伏景光耳边说：“有，花花——”

        “花花？”酒气上头，诸伏景光迷茫地和不知所云的好友大眼瞪小眼。

        “…唉。”萩原研二眉眼揪成一团，痛苦地抹了一把脸，打算好好晃一晃好友脑子里的水。不料伊达航睡梦中突然一蹬脚，萩原研二被踹得骨碌碌滚到了床底。

        “…”

        萩原研二顶着蚊香眼佛系躺平，实在有点晕。

        睡意朦胧中，轻柔婉转似清泉流淌的乐声响起，有人在弹奏他们一起练过很多次的d大调故乡。他们几人曾认真考虑过成立一个乐队，但不知为何总是在打闹中不了了之。萩原研二醉酒也阻挡不住的麦霸之魂再度觉醒，待他扯着嗓子唱完，也彻底忘记了本打算和诸伏景光说的话。

        后来的某一天，诸伏景光忽然意识到，或许萩原那时真正的意思，是告诉他有花堪折直须折。

        可惜人总在失去时才懂得珍惜。当第二□□阳升起，他的玫瑰花抹去了一切存在的痕迹，从此杳无音讯。而那个悠哉开朗的好友，也在不久后独自去往了另一个世界，徒留故人神伤。

        曾经吵闹的五人聚会如今剩下桌子都坐不满的三人。夜间灯火阑珊，热闹喧嚣的居酒屋内，松田阵平眉眼间似挂着霜雪。昔日会炸毛的男孩已经成长为桀骜不驯云淡风轻的男人。他缓缓呼出一口烟，飘飘袅袅的烟雾模糊了男人锐利的眉眼。

        松田阵平似毫不在乎地笑骂道：“那两个真是任性啊…”

        诸伏景光闻言沉默地抿了一口酒，想起自己刚刚接下的卧底任务，他和两人分别碰了碰酒杯，语气温和平淡得如同在谈论明天的早餐：

        “我辞职了。嗯…重新找了一份工作。”

        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喝酒的动作一顿，神色变换间已经明白他言下之意，随即默契地岔开了话题。三人心知肚明，这次聚会也许是之后漫长时光中的最后一次相聚。

        二组织

        组织里的日子如刀口舔血，没有代号的成员是最底层的炮灰。人如蝼蚁，命若尘埃，为了贪欲拼上性命。

        八大地狱之最，称为无间地狱，为无间断遭受大苦之意。警方卧底则是自愿堕入无间地狱的一群人，他们承受着煎熬折磨，在永寂的黑夜中摸索独行，可能永远无法见到破晓前的黎明之光。

        为了守护更多的人，他们不得不放弃一些人，甚至是亲手夺走他们的生命。

        春意融融，演讲台上侃侃而谈的政客丝毫没有察觉到森然的杀机已悄然而至。冰冷的子弹从他眉心钻入击碎脑骨，喷出的血液似火蝶在空中翩跹起舞。政客脸上尚挂着自信的笑容，甚至没有机会意识到死亡的来临。

        人命如此轻贱。

        “不错嘛苏格兰！这个死法真是干脆利落又唯美，我下次也要试试！”

        左眼纹着黑色凤尾蝶的女人赞叹地鼓掌大笑，语气疯狂又偏执：

        “蝴蝶振翅之时，就是死亡降临。啊，太适合我了！”

        正在收起狙击枪的男人温和地笑笑，丝毫看不出刚刚夺人性命的狠戾：“你喜欢就好，基安蒂。”

        “走！我们再找几个倒霉鬼。我要和你好好切磋一下，看看狙击哪个地方的死法最有艺术感。”

        基安蒂身旁沉默寡言的长脸男子拉住了她：“基安蒂，琴酒说任务结束后就回去。今晚要把这批新人介绍给其他人。”

        “科恩——你真是太扫兴了。”基安蒂强行压下眼底嗜血的光，不耐烦道：“那走吧。知道有谁来么？”

        代号科恩的男人瞥了一眼苏格兰，反正晚点就会见到，告诉对方名字不是什么大问题：

        “贝尔摩德，波本，琴酒那边还有个代号黑麦的新人。”

        基安蒂周身气息陡然暴躁：“啧，那对狼狈为奸的神秘主义者。每次看到他们都格外不爽啊…要不是…”

        “基安蒂！”科恩一声低叱，防备地看了一眼一旁的苏格兰，对方好脾气地回了个笑。

        贝尔摩德——组织高层，警方内部情报显示其真实身份为已故影帝沙隆·温亚德，因某种原因恢复年轻或停止衰老。

        关于波本的情报则非常稀少，警方只了解到对方是近两年来组织内上位速度极快的情报员。加入组织后，代号苏格兰的诸伏景光所打听到的消息，也不过是对方和贝尔摩德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秘主义者，两人私交甚密。

        至于那个新人黑麦，和诸伏景光近乎同期加入组织，都是技术出众的狙击手。一起训练不久后对方就被琴酒领走，而他则被分配给基安蒂和科恩审核。

        今夜，即将距离这个组织更进一步。

        诸伏景光血液莫名有些躁动。在黑暗中浸泡久了，他似乎也开始为危险和未知兴奋着迷。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身为卧底，与罪恶抗争的同时，还需要时时叩问自己的内心。

        不动声色地掩盖下思绪，诸伏景□□质依旧十分淡然和善。略微上翘的眼尾给男人的脸添上几许艳色，曾经天蓝色的猫眼如今深邃如月夜大海，风平浪静的眼波下暗流涌动，藏着波涛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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