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正文线

高楼林立的纽约街头飘着细雪，呼吸在空气中凝成一片白雾，降谷绫裹紧大衣站在十字路口轻轻跺了跺脚。指尖摸索着新买的手机，她隐约回想起在昏睡之前，赤井秀一曾状似无意地探着她的脉搏提起过一个名字——贝尔摩德。

        她在心底啧了一声，唇角一抿似笑非笑地拨出一个电话，半晌之后才被慢悠悠地接起。对方的声音散漫又慵懒，带着轻微鼻音，略微有些低哑：

        “boss，想我了么？”

        “不久前某些人可是说过，才不会把我叫回日本去。”

        尽管隐藏得极好，降谷绫依旧察觉到贝尔摩德声线中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看来亏吃得不小。作为受过专业训练的卧底，她情不自禁地嘴角无声上扬，忍着笑意说道：

        “嗯，所以我来看你了。”

        “我在纽约，告诉我你的地址。”

        “…”

        “现在？恐怕不太方便，你知道的，我很忙。”

        他的语气带着低沉暧昧的暗示。

        降谷绫闻言笑得更开心了，看起来对方伤得不轻，果然将这个惹是生非的人丢给赤井秀一让他们互相伤害是个明智的决定。抬头仰望着天上纷飞的白雪，脸庞上沁出丝丝凉意，离开异世的怅然渐渐淡去，她幸灾乐祸地叹道：

        “贝尔摩德，我遇到了赤井秀一，你猜猜他说了什么？”

        “…”

        “地址？”

        电话对面传来一声冷哼，紧接着噼里啪啦报出一串地址，然后迅速掐断了电话。听见电话被挂断的声音，降谷绫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角，眼眸里闪过一抹促狭的流光：

        受伤又好面子的老男人脾气不好，可以理解。

        ---

        贝尔摩德养伤的豪宅位于曼哈顿中央公园东南侧，九十五层的海拔高度几乎可以用飞机视角俯瞰整个纽约。身穿丝质睡衣、胸前缠着绷带的男人带着她在近八百平米的平层中转了一圈，然后倚在落地窗前背对朝阳照耀下繁华靡丽的纽约，抬眸冲降谷绫轻笑道：

        “这是我刚买的房子，很不错吧。”

        “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位见到它的人。”

        “是啊，真不错呢，不愧是我们的大影帝。”

        降谷绫沉默不语地暗中估算了一下价格，至少八千万美金，折合日元大约九十亿。

        九十亿，想当初琴酒还曾为了十亿日元黑吃黑抢银行。按照她在警察厅的基础工资计算，她要不吃不喝鞠躬尽瘁□□百年。

        她眼神幽幽直勾勾地盯着贝尔摩德，心头无法克制地酸到冒泡泡。当时琴酒就该直接打劫贝尔摩德，而不是身穿万年不变的一袭黑衣和伏特加风里来雨里去辛辛苦苦搞交易，然后为贝尔摩德的吃喝玩乐公款报销。

        他好惨，她也好惨，现在给这个男人公款报销的人是她。

        抱着看笑话的心情而来，被迫吃了一车酸柠檬而去，哪怕看见贝尔摩德被□□打断的两根肋骨都无法拯救她泡在醋里的心，他绝对是故意的。

        但是酸归酸，公安还是要上班。从纽约飞回东京的飞机上，降谷绫面无表情地看着隔壁座位上带着巨大墨镜遮住面孔的男人，眼尾微勾，语调带着微妙凉意和调笑：

        “不是说要留在美国养伤，不想去日本么？”

        贝尔摩德从鼻子里慵倦地‘嗯’了一声，摘掉墨镜换上眼罩后懒洋洋地躺在了头等舱宽敞柔软的座位上，以手掩唇淡淡打了个呵欠：

        “美国fbi的老鼠味太重了，有些想念富士山的雪和温泉。”

        他顿了顿，忽然兴致盎然地摘下眼罩，注视着降谷绫款款笑道：

        “boss,我们把富士山买下来怎么样？”

        “买来给你泡温泉？”

        降谷绫和善地帮他把眼罩重新戴好，将人按倒在座位上，又顺手戳了戳他的肋骨，引得一声风情万种的抽气闷哼。她笑着翻了个白眼，轻声嗤笑到：

        “睡吧，好好养伤，梦里什么都有。”

        十二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旅程纵然是降谷绫都有些疲惫，睡意朦胧间耳边响起乘务员字正腔圆的播报：

        “前往东京的旅客请注意，本架航班正在下降，预计于二十分钟后降落东京机场，当地时间”

        广播中忽然传来一阵尖锐嘈杂的电流乱码声，无孔不入搅得她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直响，紧接着飞机剧烈一抖，她下意识伸手拽住了仍在沉睡的贝尔摩德。

        不对劲。

        感官尽失的眩晕中，降谷绫恍惚听见自遥远时空传来的一声悠久空灵、如摇铃般的轻响。在如同时光停滞的静谧里，她的心境忽而平静了下来，五感渐渐恢复。待她睁开眼后环顾四周时，飞机已经安全降落，客舱里只有少数乘客仍在收拾行李、陆陆续续下机。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刚刚的异样仿若幻觉。

        但是…降谷绫眼眸一沉，心底的不妙愈发加重。手机已经没有信号，她伸手扯掉贝尔摩德的眼罩，使劲推了推依旧沉睡不醒的人，依照他的警惕，沉睡不醒就是最大的问题。

        就在她忍不住要开始戳伤口的时候，贝尔摩德终于眼睫微颤，屈尊降贵地睁开了他如湖如玉、碧波荡漾的水绿色眼睛。朦胧倦意只持续了一瞬，他脸上原本漫不经心的懒散笑意被冰冷肃穆取代，蔓上了一层阴影。

        两人眸色深不见底地交换了视线，开始迅速收拾东西准备下机。与此同时，斜后方过道处忽然传来一声女孩的惊呼：

        “小哀晕过去了！！”

        “怎么了？”

        贝尔摩德用帽子墨镜遮住了他的脸。

        “没事。”

        降谷绫将目光从三个手忙脚乱背着一个茶发女孩的孩子们身上收回，无意中和其中一个脸上有雀斑的小男孩对视了一眼，对方呆愣愣地看着她。降谷绫眉头一蹙，小男孩忽然脸红地低下了头。

        “”

        她掏出一副墨镜戴在脸上，冷淡又毫不在意地说道：

        “小孩子而已。”

        “走吧。”

        ---时间倒退十分钟---

        “柯南真奇怪，每次坐飞机前都会出问题，不是拉肚子就是感冒，要博士留下来照顾他。”

        肚皮圆滚滚的男孩大口扒拉着鳗鱼饭，含糊不清地嘟囔道：

        “再等等我，马上就好了，博士说在过海关前要将鳗鱼饭吃完。”

        “元太，不要这么说柯南啦，他肯定也不想的。”

        头戴发箍的女孩递给努力干饭的元太一张纸：

        “小心一点，别噎到了哦。”

        “步美不用担心！我是不会被鳗鱼饭噎到的！”

        “咳——呕——”

        “都说了让你小心一点啊！”

        “嗯，书上说有些人有飞机恐怖症，面对飞机会紧张焦虑，进而表现为身体不适。如果柯南有这个毛病，我们要赶紧带他去看医生！书上说这是一种心理疾病。”

        另一个小男孩摸了摸下巴，目光担忧地说道。

        “那柯南岂不是很可怜，每次出门坐飞机都会害怕。小哀，柯南真的不要紧么？”

        步美忧心忡忡地转头看向灰原哀。

        “不要紧的，江户川他…”

        正在看时尚杂志的灰原哀呼吸忽然一窒，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颤抖。不会错的，这个气味她此生永远不会忘记，是来自那个黑色组织中的、如同从地狱深渊中伸出的累累白骨，充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绝望的气息。

        而且气味越来越浓了，这是在组织浸泡多年的高层才有的味道。

        他们是不是在逐步逼近，是来捉她了么？不，她绝对不能在这里被发现，否则这些孩子都会没命的。

        灰原哀脸色惨白地缩在座位一角，颤抖着双手给自己戴上帽子。四周组织的气味节节攀升、似乎没有尽头，如浓重黑雾一般将她吞噬。狂跳的心脏已经彻底超出她的控制，她眼前发黑、咬紧牙关强撑着伸手去拿放在口袋里的口罩，却指尖一抖将口罩掉落在了地上。

        “小、小哀，你怎么了，你脸色好可怕。”

        步美惊慌地扶住看起来快要昏厥的茶发女孩，嗓音带上了哭腔：

        “你和柯南都有飞机恐惧症么？”

        “你是要口罩么，我帮你。”

        光彦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口罩，小心地帮她带在脸上。

        “不、不要叫任何人。”

        “走你们、快、快走”

        被巨大的压迫感和恐惧逼迫到近乎窒息，灰原哀耗尽全部力气僵硬地从唇齿间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心中忽而涌起些许释然：

        爸爸妈妈，姐姐，也许我很快就能见到你们了。

        “元太，你来背着灰原，我们走，海关那边肯定有医生。”

        光彦当机立断指挥被吓懵的步美拿起行李，将灰原哀扶上元太的后背之后向飞机出口走去。即将路过头等舱时，原本奄奄一息将脸埋在元太背上的女孩子忽然开始极力反抗，挣扎地就要往下跳，却被另外几人牢牢按住。

        灰原哀近乎绝望，却无法阻止已经被她的症状吓到开始加速奔跑的几人。

        他们、他们就在头等舱，不能再靠近了。

        不能再…

        忽然之间，本已经黏稠到可怕的气息变得如滔天巨浪般魔性诡谲、仿佛有无数张如影随形的面孔正从高空无情地俯视人间，令人如临深渊地狱。

        这是…贝尔摩德吗？

        不，似乎是gin和贝尔摩德的混合体。

        他们都来了么？

        灰原哀双眼一黑，径直晕了过去。

        “小哀晕过去了！”

        “光彦，怎么办啊？！”

        “光彦，光彦？！”

        “啊！抱歉步美，我们快走。”

        “我刚刚”

        光彦犹豫地又扭头看了看，刚刚头等舱内的那位女性已经消失不见。

        “我刚刚看到一位和安室哥哥很像的人。”

        “你们俩不要啰嗦了！先把灰原带出去，很介意的话之后再问问安室哥哥不就好了么？！”

        元太急到皱眉，跺跺脚直接背着灰原哀蹭蹭蹭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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