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番外一·IF线

降谷零暂时不知道自家亲友团已经后院起火，并且大火燎原，烧到仅剩下伊达航一根孤单的独苗。

        编织齐整的银白色饰绪自右肩垂落系在胸前，深蓝色的警服将人衬得愈发挺拔，他在礼堂内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台前，压下心底波涛翻涌的复杂情绪抬眸直直望进降谷绫的双眼，抬起右臂向她敬了一个军礼。

        庄严巍峨的警校礼堂，灼灼生辉的樱花勋章，眼前场景如往日重现，降谷绫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面前人的脸庞尚未褪去年轻人的稚气，目光明朗，没被磨砺成圆滑凌厉的模样。她似乎看到了许多年前的自己，以及那些流逝在岁月里没有来得及道别的、沾染了淡淡樱花香气的过去。

        就像当年授予她毕业证书的百田陆朗警视总监一般，她唇角含笑，动作不疾不徐，平稳有力地将毕业证书交到了降谷零的手里。

        在这一刻，她无比确信对方会成为一名很好的警察。但他会成长到哪一步？会发现她的身份吗？又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所有的未知让她愉悦地弯了弯眉眼，眸色深邃如云遮雾绕，心中涌起一抹对未来的期待。

        她决定要好好栽培他。

        狼崽子养大之后无外乎有两条路：臣服与噬主。前者平庸而索然无味，后者则取决于彼此的较量。如果降谷零有朝一日真能做到将组织绳之以法，她很愿意看到那一天，毕竟无波无澜一眼看得到尽头的人生太过无趣。

        不过如今可以趁着他还没长成的时候多欺负欺负，小孩子口是心非又无能狂怒的模样确实很惹人心痒。

        各种念头百转千回仅在一瞬间，证书授予仪式结束之后，降谷绫走到为她安排好的位置坐下，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台上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的降谷零，心底不动声色地开始筹谋盘算。

        与警察厅中身份保密的公安不同，警视总监是一个暴露在公众视线中的存在，这意味着‘降谷绫’这个身份不能和组织有任何牵扯，更加不可以是组织的老板，而她手中恰恰拥有一个绝佳的人设：

        乌丸莲耶。

        垂暮之年的富翁，黄昏别馆之主，半个世纪前便谣传已经神秘地死去没有人见过，再完美不过的身份，任何人都可以是乌丸莲耶。

        身为组织boss的乌丸莲耶，从今往后就是她了。

        隐藏在黑夜之中的秘密、他所热爱的国家的另一面、属于她的秩序啧，真是迫不及待想见到未来的降谷零发现一切时的样子。

        降谷绫饶有兴致地瞧着世界上的另一个正气凛然的自己，唇齿微起语调似暮秋微凉缠绵的细雨，低声喃喃道：

        “降谷零，千万不要让我等候得太久。”

        ---

        毕业典礼结束之后，风见裕也娴熟而有先见之明地安排警卫疏散堵在走道前的一大群荷尔蒙旺盛且蠢蠢欲动的小崽子们，然而有一组人却颇为棘手。

        浅金色的短发，小麦色的皮肤，认真时微微抿起的唇，如出一辙的圆润下垂眼，再加上一模一样的姓氏。公事暂且不提，这么多年他陪降谷长官吃过咖喱和拉面、喝过苏格兰威士忌、送过感冒药、捡过被雨淋湿的流浪猫、买过衣服和小裙子(虽然被命令退了货)，但他从未听她提过任何家人或朋友。

        可是现在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位毕业生代表都绝对和降谷长官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警校第一，一看就继承了降谷长官优秀到让人羡慕的基因。

        不知为何，风见感觉到手腕和膝盖在面对眼前这个刚刚毕业的小崽子时有些隐隐作痛，心情复杂地默许了降谷零一行五人等在走道边的行为。

        “我就说吧，跟着零来刷脸绝对会成功的～”萩原研二压低嗓音笑眯眯地对降谷零勾肩搭背，丝毫看不出两人刚刚进行了一番亲切友好、充斥着友爱的挚友洽谈。

        没能成功将化身黏皮糖的萩原甩掉，降谷零憋着气后退一步站到诸伏景光身边，深感还是自家景光好，体贴温和又正直内敛，不像萩原那般油嘴滑舌居心不良。

        “”诸伏景光欲言又止地抬手抵唇微微侧开了脸，心虚地轻咳了一声。

        跟过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伊达航努力压下忍不住上扬的唇角，目光沉重同情又夹杂着一丝幸灾乐锅，伸手用力拍了拍还不晓得状况的降谷零的肩膀。

        “噗——哈哈哈哈！”松田阵平表情诡异地连续瞧了天真的好友好几眼，双手抱胸忍不住大笑出声，恶劣又好心地扬了扬锋锐的眉梢，开口提醒道：

        “零，一叶障目，乃是大忌。”

        因为萩的跳脱就彻底忽略了他和诸伏吗？这可不太像平时观察力敏锐的零，看来这位降谷警视对零的影响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

        闻言，降谷零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微微失神的目光在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两人之间扫来扫去，最终得出一个让他眼前发黑的结论：

        他的三位好友都很认真，认真地准备撬他墙角，当他姐夫。

        不对，她拒绝了他的求婚，他们连撬墙角都不算，不过是正大光明地公平竞争。再加上夏威夷时那个人对他们不加掩饰的照顾和偏爱，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顿时从头到脚笼罩了降谷零，也激起了骨子里不服输的斗志。

        从小到大，他在所有方面都努力做到最好，想要得到的从未失手过，那么这次也不可以是例外，哪怕对手是松田和萩原，甚至是景光。

        “我说过的，她不是我的姐姐。”沉默片刻之后，降谷零倏地抬起头表情认真地注视着好友三人，嘴角扬起一抹志在必得和挑衅宣战的微笑：“她是我未——”

        “你们五个这是在等我？有事么？”一道女声忽然从降谷零身后响起，打断了他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刚刚结束了与其他警方高层的公事交谈和例行寒暄，降谷绫一出门就看见降谷零五人等在路边，五个身高腿长身材棒的青年形成了一道靓丽吸睛的路障。

        在听到夜深人静时常常徘徊在他耳边的声音的那一刻，被两度丢下丢出心理阴影的降谷零下意识一把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

        手腕上传来干燥温暖的炙热体温，降谷绫诧异地挑了挑眉，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扭头安抚下了正欲上前阻止的风见裕也：

        “没关系的。风见，来认识一下，这是我弟弟。”

        “不是！”降谷零无比挫败地反驳道，然而没有人相信他，名为风见的男人甚至目光中暗含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痛心疾首。

        降谷零：“”

        气到自闭。

        大型金毛犬垂头丧气的模样过于可爱，降谷绫心尖一痒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随即目光温柔地看向一旁傻站着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另外四人，分别微微颔首：

        “松田、萩原、伊达和诸伏，好久不见。”

        “夏威夷的旅途还愉快吗？”

        四人闻言愣了一瞬，纷纷瞪大了双眼：“绫、绫姐？！”

        诸伏景光则在震惊的同时唇色有一瞬的发白。

        几个月之前奇怪的委托和充满谜团的旅程，以及降谷零的种种异常在这一刻形成了一个逻辑自洽的闭环。若说那场旅途是来自陌生人的善意未免太过牵强，假如对方是在零幼年时期消失的姐姐，一切便说得通了，也可以解释当初零的心神不定。

        更何况当时逼问零时，他信誓旦旦又欠揍地说：“你们误会了，我和她之间不是你们想象的关系。”

        “如果你们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他们想象的关系：求而不得的恋人。

        事实关系：闹别扭的姐弟。

        看破真相的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啧，看来误会零了，他确实没说谎！

        于是五人十分顺利地要到了降谷绫的私人电话。当晚，她的手机上接二连三近乎同时弹出四条短信。

        [萩原]：绫姐，周一晚上有空吗？我发现了一家很棒的餐厅，风景很美，甜品更是一绝。可以给我一个感谢你的机会吗？我会感到很荣幸的～

        [松田]：恰好收到两张入场券，周二下班后一起去多罗碧加？那晚有烟火大会，我去接你。

        [诸伏]：最近新学了几道甜品，不知为何总感觉你会喜欢[照片][照片]。周三晚上我做好后送到你家吧？

        [零]：下次掷骰子我不会是最后一名的。不要答应他们，那些事情你喜欢的话我都可以陪你。

        降谷绫：“”

        看来他是周四了，这四个人竟然还自动排好了班，这是在闹什么？

        再度看了一遍短信，她忍俊不禁地放下手中餐叉，身体微微后倾靠在瞭望餐厅的椅背上单手覆住双眼，半晌后喉间溢出一声轻松愉悦的笑。

        很意外，他们这是——想追她？

        “亲爱的，什么事情这么开心？”漫天夜色星光透过瞭望餐厅的玻璃墙洒在男人身上，沙隆温亚德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泛着丝丝寒气的威士忌酒，一举一动让人赏心悦目，神秘而优雅。

        降谷绫眉眼含笑单手支起下颔，眉梢微勾睨了对方一眼，淡淡‘唔’了一声：“几个有趣的小孩子罢了。反倒是你，沙隆。”

        右手拿起小巧精致的银勺舀起意式手工冰淇淋送入口中，丝丝甜意在舌尖溢散，降谷绫满足地眯起眼睛，漫不经心地笑道：“你们的旅途如何？莎朗竟然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闻言，沙隆温亚德出乎意料地露出一抹困惑和不屑，湖绿色的眼眸映照着窗外满城璀璨灯火，颇有几分意兴阑珊地说道：

        “她啊正留在美国为你准备礼物。”

        “哦？礼物？”降谷绫兴致盎然地顿了顿，眼神示意他继续。

        “不过是一个在酒吧拉手风琴的男人罢了，平平无奇，不知哪一点吸引了她，非说你一定会喜欢。”他显然没有兴致再说下去，勾起唇角朝着降谷绫露出一个属于奥斯卡影帝勾魂摄魄的笑，声音动听缠绵似恋人之间的喁喁私语：

        “boss，it’sfridaynightwouldyoulikeaglassofwine”

        “justbetweenyouandme”

        “扑哧——咳咳咳咳咳”降谷绫忍了又忍，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大，思绪情不自禁地迅速跑题：

        周五出现了。

        若不是知道不可能，她都要怀疑他们五人提前约好了。

        “沙隆抱歉，咳咳咳。”笑着笑着，忽然一丝隐隐约约的熟悉感瞬间击中了降谷绫，令她逐渐僵在原地。

        在美国酒吧拉手风琴，怎么这么耳熟？

        她的笑容缓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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